「暗黑騎士蓋亞攻擊。」
城之內200點生命值歸零。
「嗚啊啊啊啊~~又輸了,只差那麼一點點而已啊~~~」
輸掉的高大少年抱頭狼嚎,一雙眼幽怨無比地看著他那只剩下300生命點的對手。
「一點點你個頭,游戲在讓著你都看不出來啊!」毫不留情給了城之內腦袋一拳的杏子回頭抱怨道︰「游戲你也真的,明明可以更加干脆地解決這家夥的吧?」
「嗯?」
被點名的少年有著一張如孩子般稚女敕的臉,笑眼彎彎的時候越發顯得可愛。
「沒有啊,城之內也很強的。」
「看吧,游戲都這麼說了,我根本就只差他一點點嘛~~」
本來還被杏子打擊得萎靡蹲在角落的城之內又重新煥發了青春自信。
「游戲,你啊……」
杏子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真是的,她這個青梅竹馬那溫軟的個性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改改啊?
就算是玩決斗怪獸卡,他也從不對人窮追猛打,每次取勝也都是以極其溫和的方式,由此造成了和游戲決斗的人都有種只差一點點就能勝利的錯覺,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一次又一次重復的挑戰。
唉,若不是另一個游戲決斗時足夠果斷而狠厲,嚇退了一大批人,只怕天天來找游戲決斗的人更是讓人煩不勝煩。
她正在這里郁悶著,早已振作起來的城之內將目光轉移到了游戲的左手上。
「游戲,你這個手鏈的樣式還挺特別的。」
「這個?這是另一個我買的。」
「原來另一個游戲喜歡這種款式啊?嗯~~這種新款式我以前都沒見過,游戲,拿下來讓我看看。」
「等、等一下,城之內,這個手鏈不能這麼硬拽啦!」
──
銀色的手環不堪某個大大咧咧的男生死扯硬拽, 嚓一聲斷成兩截。
大風刮過,卷起片片枯葉。
一片沈默中,游戲捧著自己斷成兩截的手鏈哭笑不得。
「城之內!看你做的好事!」
少女的鐵拳砸一次砸在少年的頭上。
「游戲,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買一個賠你!」
「這種款式只剩這麼一個啊……」
他捧著自己斷掉的手鏈嘆氣。
而且另一個他很喜歡這個手鏈的。
「嗚哇哇~~那怎麼辦?實在是對不起啊游戲。」
城之內縮著身子低著頭雙手合十。
他看著他的好友蜷縮著高大的身子拼命道歉的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失笑。
「算了……」
話才說了半截,他突然眼前一暗。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心的房間。
「另一個我?」
他困惑地看著外面那個突然自己主動出現的另一個他。
按理說,一般沒有挑戰者或者麻煩的事情的時候,另一個他從來不會主動佔用他的身體的。
很顯然,杏子和城之內也發現了另一個他的出現。
「城之內,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決斗麼。」
「哎哎哎?~~~另一個游戲你願意和我決斗了?是因為我變強了,對吧。」
另一個游戲既不羅嗦也不解釋,干脆利落地打開了決斗盤。
於是終於得償所願的城之內也是喜滋滋地打開了自己的決斗盤。
「紅眼黑龍攻擊黑魔導女孩──」(攻2400VS攻2000)
黑魔導女孩被消滅。
「嘿~~不好意思了,游戲。」
運氣好開場不久就召出最強怪獸紅眼黑龍的城之內得意的揉了揉鼻子,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先馳得點轟掉了另一個游戲400點的生命值。
我果然還是變強大了~~變得很強大了吧~~~
他感動地自顧自地想著,完全沒注意到對面那俊美少年的一聲冷哼。
「召喚黑魔導!」(攻2500)
「哎?這麼快?」
「使用魔法卡‘死者蘇生’,復活黑魔導女孩!」
「咦咦咦──」
「發動魔法卡‘洗腦’!這一回合紅眼黑龍成為我的怪獸!」
「嗚哇哇啊~~~我的紅眼黑龍~~~~」
「以紅眼黑龍和黑魔導女孩為祭品,發動魔法卡‘混沌黑魔術的儀式’。」
「不是吧?~~~」
「混沌黑魔導降臨!」(攻2800)
「等、等一下啊游戲──」
「當前我的生命值比你較低,所以成功發動魔法卡‘攻擊巨大化’,混沌黑魔導攻擊力翻倍!」(攻5600)(巨大化使用前提是自身生命值低於對方)
「………………」
「混沌黑魔導攻擊!」
「救命啊啊啊啊啊────」
另一個游戲VS城之內。
不到1分鍾。
城之內被秒殺。
「本、本田……」
「什、什麼事,杏子。」
「另一個游戲,是、是不是現在心、心情很不好啊。」
「看、看看看得出來。」
「我我我我們要勸一勸麼?」
「……你上,我斷後。」
「………………我想就算我們不上去城之內也可以感受到我們友情的鼓勵。」
「要再來一盤麼,城之內。」
這是某個余怒未消的把外套穿成披風身姿挺拔衣角飄飄鬢角飛揚酷著一張俊美的臉帥得慘絕人寰天怒人怨的少年王。
「另一個我,讓我出去啦!」
這是目前位於心的房間深處的某個哭笑不得的身體原主人。
「哼。」
於是某個心不甘情不願但是還是不想惹自己的夥伴生氣的酷哥冷哼了一聲後,還是乖乖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游戲,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在一分鍾內就被轟殺致死的曾經熱血活力的少年此刻一副苟延殘喘的模樣,顫抖著向自己的好友伸出手。
那副淒淒慘慘地神色讓剛剛和另一個自己交換回來的少年一臉黑線。
「決斗輸了而已,至於這麼一幅要死不斷氣的樣子麼?」
一旁看不下去的杏子沒好氣地說。
「可是剛才我是真的以為自己要被殺了啊啊啊!」城之內一把抱住自己那嬌小的好友求救,「救我啊,游戲,另一個游戲肯定還在生氣,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我也沒辦法,城之內。」感覺到心的房間里另一個他毫不掩飾的怒氣後,他也很頭疼很為難,「另一個我真的很喜歡被你弄壞的那個手鏈……」
「我可以拜托人把手鏈修好!很快的!」
「呃,那應該可以吧。」
雖然以前另一個他就表現出對銀飾手環的特殊偏愛,但是他也沒想到另一個他對這個手鏈中意到這樣的程度。
唉,但願城之內能把手環盡快修理好。
他也不想看到另一個他不高興的樣子。
第二日下午放學前,城之內小心翼翼地捧著修好的手鏈還給他。
「游戲,我就靠你了,要記得幫我說情啊。」
他閉眼試圖和另一個他對話,卻沒能聯系上。
「城之內,另一個我現在好像在休息,我晚上回去會跟他說的。」
「拜托你了!」
昨天因另一個游戲毫不留情的凶猛攻擊而留下極大陰影的城之內再一次雙手合十。
嗚哇~~被另一個游戲窮追猛打那種恐怖到讓人窒息的感覺,他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和杏子打了聲招呼,他就興沖沖往家趕。
另一個他要是知道手鏈修好了,一定很高興。
他想,步子越發輕松。
突然,路邊幾個玩鬧的小孩對他猛沖過來,他下意識一躲,一腳踩到路邊磚塊,頓時絆倒在地。
「好痛……」
他苦著臉揉著被撞到的膝蓋爬起來,闖禍的小孩已經笑著跑遠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沒受傷……
啊啊啊啊啊──
他趴在地上睜大眼楮看著掉進下水道的手鏈被越沖越遠。
另一個我的手鏈啊啊啊啊啊──
完了。
另一個我會很生氣的。
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的。
想著前一天城之內那副淒慘模樣,一時間,他欲哭無淚。
「喂,夥伴。」
「等一下,我好餓,讓我先吃飯!」
「夥伴,你……」
「我要看動畫,有事看完再說!」
「……夥伴……」
「我去洗澡!」
「夥……」
「我作業沒做完!」
「……」
「我那個那個──」
整整一個晚上,他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找借口逃避和另一個他的對話。
雖然知道早晚是死路一條,但是能拖一時算一時。
他頹廢無比地這麼想著。
夜晚降臨,他如上刑場般戰戰兢兢地爬上床。
雖然拼命忍住睡意,還是抵擋不住睡魔侵襲進了夢鄉。
於是睡眠中他只得回到心的房間。
避無可避,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他猛地推開他的房間大門,把他堵在角落。
「夥伴!為什麼躲著我!」
那個有著和他一模一樣面貌卻比他高大許多的少年,兩臂筆直地按在牆壁上,用身體制造出一個狹小的監牢,將他整個人囚禁起來。
被對方以身高壓迫在房間角落的他根本無路可逃。
他心虛地低頭,不敢看對方的臉。
「夥伴,你在生氣?」
我生氣?
不不不,我是怕你生氣。
「因為我昨天那麼對城之內,所以你生氣了?」
教訓教訓他也好……我知道另一個我你很喜歡那個手鏈,城之內那是自作自受。
不過另一個我,你昨天那股氣勢真的嚇到了好多人,別說城之內,杏子本田他們都……
「我只是很喜歡那個手鏈而已,一生氣就……」
我知道你很喜歡那個手鏈,所以我才要躲著你。
我不要變得和城之內一樣!
「……夥伴……」
不行了!
死就死了!
「對不起,另一個我!本來那個手鏈城之內已經修好了,但是我晚上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那個手鏈掉進下水道被沖走了!對不起,另一個我,對不起對不起啦!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所以要打要罵就就請隨便吧!」
以誓死如歸的氣勢,他一口氣將前因後果吐出來,頓覺全身上下一陣輕松。
啊啊,我終於說出來了。
他以自暴自棄的心態如此想著,抱著頭閉緊眼,全身緊繃等待另一個他的怒氣爆發。
當手腕被人強硬地抓住的一瞬,他身子還是忍不住一僵。
就算做好承受對方怒氣的準備,但是害怕的時候還是害怕。
那只手將他整個人都拽了過去,他一頭栽進對方懷中。
另一個他緊緊抱著他,另一個手或是落在他臉上,下一秒又落在他的手臂上,好像是正在他身上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奇怪地、亦是頗不自在地睜開眼。
「……另一個我?」
「夥伴,哪里受傷了?」
另一個他看著他,俊美的臉此刻繃得緊緊的,顯得很可怕。
「哈?」
「你不是說你摔倒了麼?」
「……好像是說了。」
「摔得厲害嗎?有沒有受傷?難受嗎?要不要去醫院?」
「呃……受傷倒是沒有……」
對方劈里啪啦一大堆問題讓他一時間茫然當場,半晌才下意識回答了這麼一句。
「那就好。」
對方很明顯因為他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氣,那張因為繃緊而顯得有些可怕的臉輕松下來,恢復成常日里他常見的平靜神色。
另一個他不是在因為手鏈的事情生氣?
他是在擔心我?
他這麼想著,不禁越發覺得內疚起來。
「另一個我,對不起啊……」
「嗯?」
「那個手鏈……」
「為什麼要道歉?」
「我弄丟了你喜歡的那個手鏈……」
「這個我剛才知道了。可是夥伴為什麼要道歉?」
「啊?因、因為手鏈……」
「和手鏈沒關系。」
「哈?」
眨巴著眼楮,他覺得自己完全弄不明白另一個他的思考方式。
弄丟了另一個他喜歡的東西,道歉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什麼叫為什麼要道歉?又怎麼會和手鏈沒關系。
「道歉這種的怒氣才使用的一種對話方式。」
因為身高關系,他必須仰著頭才能看到那個人的臉。
他淺紫色的大眼楮困惑地眨著,因為他還不太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我沒有生氣。」
那個人說,伸出的手輕柔地捧住他的臉。
「我不會對夥伴生氣。」
他仰著頭,看著那個人深紫羅蘭色的瞳孔。
那個人飛揚驕傲的眉眼,此刻小心地收斂著常日里銳利的鋒芒。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是夥伴,我就不會有絲毫怨言。」
那個人說,低下頭。
他的額,輕輕貼上他的額。
近乎踫觸的鼻尖。
幾乎能感覺彼此氣息的溫度。
「所以,無論何時,夥伴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那個人對他微笑。
深紫羅蘭色調的瞳孔,融化出最柔軟的弧度。
「對我而言,再也沒有比夥伴更重要的東西。」
他醒了。
因為夢已經到了盡頭。
他睜開了雙眼。
黑暗中,他看到的是古老而陌生的天花板。
他的鼻子突然酸得厲害。
他幾乎以為自己干澀的眼角就會這樣流下淚來。
看倦了那滿是復雜花紋的天花板,他向旁邊扭過頭去,坐在床沿的那個人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也恰好轉過頭來。
他看到了年輕法老王那張冷淡的面容。
他突然想起了剛才那個夢。
眼前,年輕的法老王那雙如燃燒火焰般美麗的緋色瞳孔的眼底……
是和他夢境中那個人深紫羅蘭色調瞳孔中的溫柔完全逆反的冰冷。
跨越三千年的時光
我找到了你。
可是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