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眯眼，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一臉忐忑眼神卻顯得有些哀求的人，秦清淼心頭一顫，別開臉，「隨你。」
一雙黑眸立刻亮了起來，古郁琰眨了眨眼，手緊了緊她的手，「真的嗎？」
抿唇，將手從她手里抽出來，起身走到窗旁看著外頭，秦清淼還是那樣冷冷的，「不要讓我總是重復。」
心頭一陣雀躍，古郁琰看著那道瘦削的身影，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從後摟住了秦清淼的細腰，下巴也擱在了美人的香肩之上，聲音帶著絲顫抖，語氣卻是別樣的堅決，「淼……淼……」
兩個字如同在喉頭婉轉了許久才吐出一般，有些含糊不清，卻讓秦清淼不由得身子顫了下，只保持著抱臂而立的動作，也不轉頭。
一聲之後，下一聲便自然一些了，古郁琰摟緊了她的腰，嗓音有些低啞，也不知是因為什麼而如此，甚至帶著一絲絲的哭腔，「淼淼，我喜歡你……」
睫毛顫了兩下，秦清淼轉身，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嘆了口氣，正面地將古郁琰摟到懷里。
是委屈嗎？還是覺得無力呢？
穿著高跟鞋身高略高一些的女人微低了下頭，一個輕輕的吻落在眼淚快要落下的人兒的眼角，「你在害怕嗎？」
吸吸鼻子，手臂收了收讓自己的身子和秦清淼的貼合，古郁琰沒有回答她的話，「你同意了哦，我那麼叫你的話。」
她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秦清淼想清楚了不再留戀哥哥便不再這般對她，害怕秦清淼終有一日明白她和哥哥有太多地方不同便不再願意同她如此，害怕兩個女人的愛情所帶來的陌生感……更害怕，她們這段或許連愛情都不算的感情，隨時都有可能煙消雲散。
秦清淼並沒有勉強古郁琰再說什麼，只是任她抱著，學著她的動作將下巴靠在那肩膀上，手環著她的眼，輕輕地閉上了眼，「隨你。」
在這個冬日的夜里，堂屋里頭暖爐的火焰旁，古郁琰抱著秦清淼，身子貼合，四處無聲。
「外公不是讓你寫春聯嗎？」被抱著不知道多久的女人睜開眼，卻沒有掙開古郁琰溫暖的懷抱，頭抵著她的肩膀，「快去寫。」
「嗯……」不情不願地答應著，古郁琰保持著抱著秦清淼的姿勢，聲音懶懶的，「還有好幾天才春節呢，不用那麼趕……」
「呵……」被那軟軟糯糯的聲音逗得一笑，秦清淼勾著唇，「那你去寫幾幅給我，我拿回去貼。」
「咦？」古郁琰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拿回去？」
「嗯，拿回我住的那邊。」說著這話的時候語調很平常，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冷冷的，秦清淼看著她，「怎麼了嗎？」
「你……你還要回去啊……」古郁琰一下子郁悶了，「不是要在這里過年嗎？」
秦清淼先是愣了愣，隨即揚起眉，抬手彈了彈她的額，「想得美。」
「唔……」古郁琰郁悶了，重新抱住她悶著聲音，「那……多住幾天？」
冷淡如秦清淼，何曾同誰這麼親昵過，被這麼抱著已經是很難得了，如今又听著抱著她的人如同撒嬌般說著，心頭便是一軟，眼神也柔和了幾分，「公司還有事……」
「嗚……」分明的就可以感覺到秦清淼語氣里的些許溫柔，古郁琰更是有些得寸進尺起來了，在她的肩上蹭了又蹭，聲音帶著痴迷，「淼淼，淼淼，淼淼……」
耳邊是那軟軟的聲音一聲聲親昵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秦清淼的耳根漸漸地泛起了紅，心底似被什麼撥動一般，急忙輕輕從她懷里掙開，「快去寫春聯。」
「好吧……」沒有注意到秦清淼臉上泛著的淺淺的紅，古郁琰有些垂頭喪氣。
「在哪寫？」對于她這副模樣只覺得一陣好笑，秦清淼看了看四周，伸手拉住她的手，「帶我去。」
剛剛還垂著腦袋的人一下子振奮起來，兩眼放光的看著她，用力點了點頭，拉著她往書房那邊走去。
在踏入書房之後，秦清淼便因為這滿屋子帶著古典氣息的書架還有上頭的書而驚奇起來，看著松了她的手跑去書桌後翻出筆墨紙硯的人兒，語氣頗為訝異，「這里……好多書。」
早覺得古郁森也好，古郁琰也好，身上的氣質都太過像書香世家的孩子，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如今看來，似乎是有原因的了。
「那些都是外公的收藏。」古郁琰倒了點水到一塊端硯之中，取了一錠墨研了起來，嘴里還不忘給那站在某個書架旁抽了本書看著的人解釋，「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外公被下放到這里來務農，這些書都被外公埋起來了……後來爸爸才去把這些書弄出來的。」
「哦？」還是頭一次知道古家的事情，秦清淼將那書放了回去，走到書桌旁看著古郁琰熟練研墨的動作，「外公是被下放到這里來的？」
「嗯……」古郁琰點點頭，手里動作不停，「外婆也一起來的，一直到大革命結束那幾年情況都還不大好，之後爸爸為了娶到媽媽，特地跑去把所有的書都弄了過來……外公看他誠心才同意的。」
「原來如此……」對于那個年代的事情其實很是陌生，秦清淼抱著手臂看著古郁琰鋪好了裁好的紅紙拿了毛筆沾了點墨卻又忽的停下的動作，「怎麼了？」
「要寫什麼？」古郁琰抬頭看她，放下毛筆，「春聯。」
「隨你寫啊。」秦清淼揚了揚下巴，「往年春聯都是我家管家過去貼的。」
「咦？」這回換古郁琰好奇了，「你家管家？」
「嗯哼……」秦清淼應了一聲，「你不會認為我住的那里就是我家吧？」
「額……不是嗎？」撓頭，從書桌後走到前頭拉秦清淼坐下，古郁琰有些郁悶，「我一直以為是呢。」
「我只是喜歡自己一個人住。」秦清淼淡淡答著，「而且市區離公司近，有什麼事可以盡快趕到。」
「哦……」听到她說喜歡自己一個人住，又想到自己在那住了一學期，古郁琰驀的又有些開心起來了，看著秦清淼傻樂著，「明白了。」
這樣子的話，有種她可以在秦清淼的私人小窩住著的感覺，真好。
只一眼便看出古郁琰又在想著什麼，秦清淼有些沒好氣地道，「快去寫，今年家里的春聯都交給你了。」
家里……古郁琰默默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看著秦清淼的眼越發的亮閃閃起來，又是很用力地點了下頭跑到書桌後，提了毛筆洋洋灑灑，很快一幅對聯便寫好了。
「清清蝶舞百花吐艷，淼淼煙波四海長平？」走到桌旁看著某人一揮而就寫出來的對聯，只一眼便看出兩聯開頭的字眼是怎麼回事，秦清淼有些哭笑不得，「你想讓我把這個對聯貼在家門口？」
「額……不好嗎？」對聯寫得其實還是有些勉強，字跡倒是龍飛鳳舞的好看極了，古郁琰只是滿足于對聯的開頭，如今見秦清淼如此，心下便有些失落了，「寫得不好嗎？」
「也不是……」秦清淼對這方面的了解也只是一般般，自然沒覺得對聯不好，只是蹙著眉，「我可不想讓我的朋友在我家門口看到寫有我名字的春聯。」
感覺當真是奇怪極了。
「那我重新寫好了……」歪著頭想想秦清淼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古郁琰伸手就要拿過那兩張紙撕了，只是還沒踫到那兩張紙便被握住了。
「不許踫。」將她的手拿開，小心地將墨跡干了的兩張紙疊好收起來，秦清淼白了她一眼，「這是我的了。」
古郁琰愣愣地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好半晌，咧咧嘴傻傻笑了，「淼淼。」
「嗯？」將紙疊好放進包里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應著。
「我以後，每年都為你寫春聯。」古郁琰直直地望著秦清淼，一字一句，「寫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