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左轉 第二十章

作者 ︰ 一兀

宋慕青在離她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讓司機停車。

「干嘛呀?還沒到呢?」三子把頭伸到外面看了一下,問她。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她理了理裙擺,開門下車。

「你什麼意思,怕讓人誤會?」他跟著下了車,一只手撐著車門。「我說宋慕青,你爸媽我又不是沒見過,要誤會早誤會了,用不著這會兒撇清關系吧。」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他們現在就是看見個陌生人跟我問路,都能以為有苗頭!」她看了看幾十米遠處的那棟樓,無奈的說。

她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夸張。不知道她家那兩老最近中了哪門子的邪,十分迫切的想把她給嫁出去。每回她爸一拿那種慈父的語氣跟她說,他生意上的一朋友有個兒子怎麼怎麼樣的好的時候,宋慕青就拿懷疑的眼神兒瞅著他,直到他咳嗽一聲不再說下去。但比起她媽來,她爸可含蓄多了。她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一疊照片,每天把那些照片攤開來擺在她的眼前,天天都不帶重樣兒的。細數那些人的家世背景學歷工作,有的甚至能詳盡到工資和固定資產的多少,有多少任前女友。

宋慕青這幾天信心大減,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拿著鏡子仔細的打量自己。雖說不是傾國傾城,但也是好好的一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就被他們弄得跟菜市場滯銷的減價大白菜似的,恨不得倒貼也要把她銷出去。

電梯門剛打開,她就听見對面他們家的們被推開的聲音。清脆的一聲。

蘇青站在門口,身上圍著圍裙,手握著門把。期望的看著她。

宋慕青嘆了一口氣,拖著腳走過去。

「那位劉先生怎麼樣?」

蘇青一看見她就迫不及待的問。宋慕青懶得應付,「唔」了一聲就越過她進門。聞到湯的香味兒,模了模自己還癟癟的胃。

對著那樣的人,的確是吃不下去飯。

「你爸說他有個廣告公司,雖然公司規模不大,但好在人有上進心,又是個老實人。雖然年長你幾歲,但年紀大的會疼人。」蘇青跟在宋慕青的後頭,一邊關上門往里走,一邊說。

宋慕青對著門口的隔斷翻了個白眼兒。老實人?她可沒看出來他老是在哪兒!上進心,老實人,年長幾歲,這些話怎麼听怎麼像是她外婆說的她爸年輕時候的樣子。

「你爸還說……」

「媽,你別什麼話都听他說自己想想行不行!那人三十七歲長得跟四十七歲一樣,比我爸還老。一個巴掌大的公司就跟有多大成就似的,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是老板,恨不得把名片印腦門兒上。一把年紀了也沒有過婚史,看見個女的眼楮就冒綠光,活月兌月兌一有色心沒色膽的,這樣的男人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人格有問題!我爸他這些年腦子被酒給泡了,連帶著眼楮也不好使,你怎麼也跟著他鬧?別說我才二十三,我就是三十二了還沒著落也不會找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

她是真生氣了,一口氣說完也不帶喘的。蘇青目瞪口呆的站在她面前,過了會兒眼里就冒出了眼淚來。

宋慕青看見她這懦弱的樣子更加的氣,那心里就跟有火在燒似的,可又不忍心再對她吼,只得自個兒憋著,憋得心口和太陽穴一陣兒一陣兒的疼。索性眼不見為淨一轉身就要走。

這時宋平拿著報紙從書房里出來,他鼻梁上駕著眼鏡兒,若是忽略了那微微隆起的啤酒肚,倒是個氣質斯文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他看清了這陣勢不禁愣了愣,隨即想起他今天替女兒安排的相親來。

「相親相得怎麼樣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宋慕青剛剛被壓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數落他一道的沖動,瞥了他一眼,抓起地上的就回房了。

門「砰」的一聲被她甩上,蘇青被那聲音震得渾身一顫。兩只手緊緊的拽著圍裙的邊角。

「她這又發的是什麼瘋?」宋平不明所以。

蘇青看了他兩眼,去了廚房,沒說話。

宋慕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來來回回滾了好幾圈,越想越後悔。她媽什麼都不知道,這輩子就是她爸說什麼就是什麼,對她吼能有什麼用?可她就是氣,氣她媽什麼時候都把她爸的話當成聖旨一樣,自己沒點兒主見。她媽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呀!

想起今天相親的那個姓劉的男人,真要是讓她跟這麼個男人結婚生子過一輩子……想想就跟吞了只蒼蠅一樣的惡心。也不知道她爸打得是什麼主意,但願今天這麼一鬧,以後她媽不會拿這種事情來為難她。就算是她想讓她繼續相親,起碼也不會找個這個離譜的來。

想著想著她心情好了一點兒,听見門上的響動然後是她媽叫她出去吃點兒東西的聲音也沒什麼厭煩的情緒。

蘇青這些天閑了下來,總喜歡在晚上弄點東西給他們吃。雖然大多數都進了宋慕青的口,但東西的大多是按著宋平的口味來做的。

宋慕青總覺得她媽在有意無意的討好著她爸,從她小時候就這樣,因此在很多時候都忽略了她。她曾為此吃醋過,但她爸對此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和感謝後,她又變得生氣。得知她爸出軌後,她更是為她媽不值。

蘇青坐在宋慕青的對面,看著她喝完了一碗湯,欲言又止。

「青青……」

「嗯。」

「媽媽不知道那人像你說的那樣。你爸說不錯,我就以為……」

「這綠豆百合湯不錯,我明天不上班兒,你教教我怎麼做的吧。」宋慕青也不怕晚上吃多了發胖,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蘇青受寵若驚的看著她,半響才緩過勁兒來。

「你……怎麼想起學這個了?」她疑惑的問。

宋慕青雖然會做飯,但從來就不喜歡廚房的那些活兒。

「最近天氣熱,喝這個挺好的。」她若無其事的說。

蘇青仔細的從頭到腳看了她兩遍,最後定在她有些泛紅的耳垂上,微微笑了起來。

「那人怎麼樣?」

「還沒那回事兒。不過,挺好的。」她不甚自在的把碗抬了抬,擋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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