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天只是搖搖頭,便想起了那天在畫室里穆晨光說的話,還有那幅畫。也許他最近心情不好,不是因為跟蕭雨吵架,而是因為這件事。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跟他說了那麼重的話,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他說會從他的世界消失,到底是氣話,還是真的,要是真的沒了穆晨光,那會怎麼樣?一想到這里季晴天便覺得心髒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小天,你到穆穆家里去看看吧!勸勸他,讓他看開點,媽媽從今天早上一直打他不通,怕這孩子會想不開啊!」季媽媽一臉擔憂地說到。不通?以穆晨光的性子,他倒是不怕他做傻事,不過他昨晚的話說得決絕,季晴天倒真有些擔心。
來到穆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了門鈴。開門的是老管家,見到季晴天先是一愣,接著便說到︰「季少爺是來找少爺的嗎?」
「嗯。」季晴天點點頭。老管家把他引進大廳,倒了杯茶給他說到︰「少爺不在家,您先在這里等等吧!或許一會兒會回來。」
「哦,好的。」季晴天坐了下來,便開始打量起穆晨光的家來,寬廣的廳堂,所有擺設盡顯華貴,整體設計也是歐式風格,跟小時候他來的時候沒有多大差別,那時候還小,沒有多大感覺,只覺得很漂亮。但現在看起來,總覺得偌大的廳堂少了些什麼,冷冷清清,沒有人情味。尤其是看到了遠處那張可以坐上幾十人的條形餐桌時,他腦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穆晨光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面吃飯的場景,讓人不由地感到辛酸。
「唉,季少爺也是听說了穆家的事才過來找少爺的吧?」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突然開口說到。「啊,嗯。」季晴天趕緊回到,知道打听別人的家務事不好,但他真的好想知道啊!
「唉,少爺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一旁的老管家忍不住嘆了口氣說到。
「怎麼了?」季晴天忍不住好奇地打听。「少爺從小到大幾乎都是一個人過的,他爸媽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就算回國,有時候也只是去別的城市開會什麼的。」
「那怎麼不把他帶在身邊?」季晴天皺了皺眉頭問到。
「帶在身邊也沒時間照看啊!倒不如放在家里,請保姆過來照顧。他們穆家的小孩差不多都是這樣的,他爸爸就是我一手帶大的,現在輪到少爺了。」老管家說得滿臉痛心。
「那晨光小時候不吵著要媽媽嗎?」季晴天好奇,從小到大,穆晨光幾乎沒有提過自己的父母。
「很小的時候每次太太一回來,少爺就吵著要她,不讓她走,可太太每次都狠下心來離開了,無論少爺怎麼哭鬧。久而久之,少爺也就不哭了,他們回不回來少爺都無所謂,也不過問,一直到現在跟他們都不親。」老管家說到。
「他們不愛晨光嗎?他那麼小,怎麼忍心?」季晴天听著也微微心疼起來。
「不是不愛,只能說他們把事業放在了第一位,太太雖是女人,但是在少爺他父親面前從未低過頭,在事業上也不願放手,典型的女強人啊!好在少爺從小就獨立,無論是學習還是各個方面,總是強于他人,可能也是遺傳了他父母不服軟的性格,無論爭什麼,總能贏!但是長久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少爺的脾氣變得有些古怪,不容易接近,但少爺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他對我們這些下人一向都很好的,把我們當親人看待。」老管家說著,滿眼的寵溺,可以看得出來,在這個家里,最關心晨光的,應該就是這個年過半百的老管家了。
他似乎有點明白穆晨光當初為什麼說喜歡他家了,自從有了他,他媽媽便放棄了工作,留在家里一心一意當起了家庭主婦,他父親無論多忙,總會抽空回家。晚上吃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可他知道,在穆晨光心里,並不是像老管家所說的不在乎自己的父母的,可能聚少離多,沒有了共同語言,便自然而然地生疏了。至少,從那天那幅畫和穆晨光的話,他可以看出,穆晨光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簡簡單單,完完整整的,而不是一棟豪華氣派的空房子。
坐了一會兒,穆晨光始終沒有回來,季晴天告別了老管家,便回去了。雙休日兩天,季晴天猶坐針氈,寢食難安,心煩意亂地寫完了《王子的囚徒》,便躺在床上玩手機,不知不覺便點開了通訊錄。當看到「老公」那兩個字的時候,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那天氣瘋了,竟也忘了改過來。
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電話,手機那頭依舊是關機。季晴天無力地躺倒在床上,心想穆晨光到底去哪里了?他到底回家了沒有?他現在是怎樣的心情?他是不是真的,再也不理他了?不過再怎麼難熬,應該還有蕭雨陪著他的,他那麼喜歡他,應該會沒事的,一想到這里,季晴天心里就泛酸。又忍不住暗罵自己犯賤,人家明明都那麼整你了,你倒為了別人擔心起這,擔心起那來了。
星期一去了學校,一整天身旁的座位都是空的,猶如季晴天的心一樣,空空蕩蕩,漂浮在半空。第二天穆晨光依舊沒有來上課,季晴天心里越來越不安,下了課飯也不想吃,只是躺在床上發呆。李曉星一進門便看到了這副光景︰「晴天,怎麼了?我看你這兩天都魂不守舍的,你吃飯了沒?是不是生病了啊?」
「不想吃啊!我睡一會兒。」季晴天悶悶地回到。
「哦,對了,听說穆同學明天要出國了,你不去送他嗎?」李曉星突然問到。
「啊,你說什麼?」季晴天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一臉震驚地問到。
「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要出國留學了啊!這你都不知道啊?」李曉星張張嘴,說到。「你怎麼知道的?他來學校了嗎?」季晴天有點激動,那架勢像是要撲過來一般。
「他今天早上過來辦手續了,全校都傳開了,我看你們關系不錯,以為你知道呢!唉,你不知道,我們學校那些女的,好多都哭了吶!」李曉星說著,便隨身坐到了床上。「他高三還沒畢業啊!怎麼出國留學?他不是說……他說到高三畢業了才去的啊!」季晴天說著,掩飾不住臉上驚慌的表情,李曉星覺得莫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到︰「有錢能使鬼推磨,以他穆家的勢力,這點事還是好辦的!況且穆晨光本來就是全校第一,英語又是一流,他爸媽都在美國,可能去國外更適合他發展也說不定。我知道你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心中多多少少還是舍不得的,但是又不是不回來,怕什麼?」
「又不是不回來」,季晴天覺得這句話听上去異常刺耳,也許就真的不回來了也說不定!畢竟穆晨光說過的,他只是單純地想要離開這里,而已。或許他早已厭倦了這個從小到大感受不到絲毫溫情的地方,父母把他丟在在這里,不管不顧,獨自面對冷冰冰的牆壁長這麼大,他說什麼也不會喜歡這里的。
季晴天一想到這里便覺得心煩意亂,突然寢室門被一股蠻力撞開了,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兩人都被嚇了一條。在李曉星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衣領著已經被人用力一扯,身體被人狠狠地踹了出去,然後門轟隆一聲又關上了,震得他呆在了那里。如果沒有眼花,剛才那位兄台,貌似是位姑娘啊!李曉星站在門外,手托下巴,額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季晴天才剛看清眼前的人,臉上便挨了重重一巴掌,一個趔被打懵了過去,回過神來便怒氣上頭吼了一聲︰「莫小開你個瘋婆子,一來就打人,有病啊你?」上次地震穆晨光打了他一巴掌,那天在電影院他打了穆晨光一巴掌,現在莫小開一進門就給了他一巴掌,這是怎麼了?現在流行起扇耳光了不成?
「你才瘋了!你個沒心沒肺的,穆穆到底哪里不好?你要那樣對他?要在他生日,父母離婚的當天對他說那狠的話?他那麼喜歡你,那麼疼你,處處維護你,你竟那樣對他!你還有沒有良心啊?」莫小開激動地沖他吼到。
季晴天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楮︰「你說什麼?那天……是穆晨光的生日?還有……還有他……喜歡我?」
莫小開听了他的話,氣得直跳,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吼到︰「季晴天,你太可惡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把白丹丹介紹給你了,白白浪費我一番苦心!原本以為只要你有了喜歡的人,穆穆就會放棄,結果他就那麼死心踏地地只認你一個,還被你弄得遍體鱗傷,最可惡的是,你居然連他生日都不知道!你去問問穆晨光身邊的人,還有你們班的女生,有哪個是不知道他生日的?虧你還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虧他還喜歡你了那麼多年,你是怎麼對他的?我倒寧願他看上的蕭雨,也總比喜歡上一根沒心沒肺的木頭強!」
季晴天徹底愣在了那里,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良久才顫抖著問到︰「你……你說什麼?什麼他喜歡我?他不是喜歡蕭雨的嗎?你別胡說。」
「哈,胡說?季晴天,我看你他媽的根本就是一根木頭!除了你,誰看不出來穆晨光喜歡你?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穆晨光對你和對別人到底有什麼差別?就你這二愣子,為什麼沒人敢欺負你,你想想你小時候每次為別人抱不平,最後都是誰替你擺平的?穆穆為什麼要三天兩頭地往你家里跑,為什麼從小到大都要跟你同個教室,同張桌子?你以為他喜歡跟你玩啊?就你這呆板性格,別人就恨不得跑遠點,哪還有興趣天天往你身上貼!他要不是喜歡你,就是瘋了!我告訴你,你最好去把穆穆給我留住,他明天就要出發去美國了,明早七點鐘的飛機,除了你,沒人能留得住他,說不定他這一走,就真的不回來了!你不要我們還要呢!」
莫小開張牙舞爪地沖他吼完,便轟隆一聲打開了門,差點跟趴在門邊偷听的李曉星撞了個滿懷,兩人都嚇得不輕。
莫小開正在氣頭上,狠狠地瞪了李曉星一眼,便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句︰「你他媽沒長眼楮啊?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李曉星莫名其妙地挨了頓罵,又被她從里面扯了出來,心底多多少少也覺得委屈,撇撇嘴便回了句︰「沒長眼楮怎麼看你?」
莫小開氣結,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便怒氣沖沖地走了。李曉星捂著腳,在原地疼得哇哇亂跳,心想︰「現在的女人真可怕,怎麼都跟猛虎下山似地!」
一瘸一拐地走進寢室,剛想問一下那人是誰,結果見季晴天臉上印著個五指山,一臉呆愣地坐在床頭,便趕緊禁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