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羽是一個相當精明的女人,這種精明體現在讓陳楊都產生懼怕的權衡利弊上,當能將對方引入自己一手布置的陷阱並成功控制住對方的心神,而遭受控制的對象還是高靜這種被高家寄予厚望的女強人,崔明羽揣摩人心的道行讓陳楊心悸汗顏。/.吧.
指望一個對英文都提不起勁的典型文盲有興趣涉獵其他國家的語言文化,雖然確實有著一些怪胎英文成績不好,卻能在一些小語種上獲取一些妖孽般的成就,但這種離奇的巧合不可能發生在陳楊身上。陳楊不懂韓文,但不代表崔明羽跟那個不起眼女人用唇語交流的語言就是韓文,從兩人隱晦的交流中,陳楊知道那個不起眼的女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早年在韓國留學並順利應聘進入一家韓國房地產公司,因為平日里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而得到高層的賞識。
陳楊從兩人隱晦交流得到的信息就這些,而且一大半還是從偶爾出現的詞匯自己模索出來的答案,瞧見高靜患得患失的憂慮神色,陳楊很清楚這位印象中不拘小節的女強人已經陷入到進退維谷的絕境之中。這場兩個女人間的博弈很顯然高靜落入下風,要不是那個梳著漢奸頭的中年人不斷從旁暗示,恐怕高靜要輸的更快,更徹底。
崔明羽的價碼很低,至少在陳楊看來,對于一塊價值四億的地皮,那個不起眼的女人卻只給出二億三千萬這種荒唐的報價,看似是崔明羽的底線,但陳楊卻明白這只是崔明羽玩得一種心理戰術,真正的價碼,並沒有這麼簡單,很顯然崔明羽已經掌握到高家的某些把柄,所以才敢獅子大開口一副毫無誠意的姿態。但陳楊驚訝的發現高靜竟然對這種明顯虧本的買賣還有著心動,至少沒有立即翻臉,但也沒有最初的那份熱情。
作為長輩的劉景林卻出奇的平靜,此刻撐著那條拐杖立于窗前怔怔出神,看似對當前的談判漠不關心,但那種雲淡風輕的蒼老面容卻偶爾閃過幾縷不忍,明顯身在曹營心在漢,作為與高家同氣連枝的劉景林又怎會裝聾作啞漠不關心?但劉景林很清楚自己不能直接介入這場談判桌上的博弈,這算不上壞了規矩,或者有違商業道德,也不是對那個早已偃旗息鼓的高靜仍存著信心,而是不敢,因為一旦介入,那麼高靜就會因為這場博弈而在心底留下一層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
高靜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次的談判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麼順利,但根本就沒想過對方給出的價碼會如此廉價,高靜甚至升起一種荒唐的感覺,若對方這種價碼少一分,自己就會立即終止這場荒唐的會晤,但若多出一分,或許自己就願意簽署這份合約。高靜將自己這種怪異的感覺歸咎于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人身上,因為這女人要麼不說話,可一旦開口,往往總能讓自己漸漸混亂的思維捕捉到一條救命的稻草,就像對方完全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想說的,就仿佛對方是自己肚里面的一條蛔蟲!
高靜並不認為對方有著只有電影書本才會出現的特異功能,但也給了自己一種合理的解釋,就是眼前這看似平凡的女人,擁有著對人心把握近乎達到妖孽程度的造詣!看著這個女人一副盡在掌握的雲淡風輕,不苟言笑的面孔唯獨那雙色彩斑斕的眸子才讓高靜覺得對方不是一台能說會道的機械,即便高靜很清楚坐在面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但心底卻依然有著一絲希冀,就是指望對方只是個機器,無所不能的機器,識破人心的機器,因為高靜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在對方看似平淡,實則步步緊逼的壓迫下狼狽不堪。
她並不是固執的想祈求這份合約,也不是害怕失去這份能夠拯救高家的救命稻草,僅僅是不想以這樣不堪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失敗,這種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生意場上可歸納于兵家常事的孰勝孰敗,但在高靜看來卻是能帶給自己恥辱的尊嚴挑戰,這一刻她很想保持住自己那份自信的女強人風範,但內心的慌亂已經徹底出賣了高靜言不由衷的面部神態。
孰勝孰敗,在旁人看來早已有了定論,而且就連高靜自己,潛意識中也承認了自己徹底輸掉了這場談判桌上博弈的籌碼,她之所以忐忑不安猶豫不決並不是沒有那份殺伐果斷的決心,真正讓她進退兩難的原因無非是想找到一個盡可能挽留住她尊嚴的方式將這場戲份落幕。
而這,恰恰就是崔明羽的陰謀,一旦將高靜逼入患得患失的境地,這樣崔明羽這位真正的幕後操縱者才能以勝利者的姿態主導這場交易的進行,若非陳楊通曉唇語,恐怕也會認為那位一直端坐在高靜身前的女人是一個心機城府無懈可擊的談判高手,但陳楊很清楚,那個女人卻只是崔明羽手中的一枚棋子,確切的說,只是個被崔明羽控制言行舉止的傀儡。
與其說這場談判是高靜與那個不起眼女人之間的博弈,倒不如說是崔明羽精心策劃的的心理測試,而測試的對象,是崔明羽自己,至于測試的道具,卻是俏臉漸漸慘然的高靜。
「高靜,能不能帶我去趟廁所?」就在高靜下決定的前一刻,原本安靜的房間突然傳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內容著實讓人捧月復,就連原本陷入低潮的高靜也忍俊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高靜原本想拒絕陳楊這種荒謬絕倫的請求,畢竟別墅雖大,但還不至于上升到走兩步就迷路的程度,離開這間會客室四處游蕩總能找到可以扯拉鏈釋放的地方,就算是路盲,再不濟難道別墅內的這麼多個佣人就不能厚著臉皮打听打听?一個大老爺們讓主人領著去廁所,尤其這個主人還是個娘們,這叫個什麼事?
不過高靜卻意外捕捉到陳楊若有所指的暗示,她並不認為陳楊會是那種大呼小叫沒事找不痛快的白痴,那麼突然冒出這麼一種看似不符合常理的請求,必然有著更深一層的暗示,朝崔明羽苦笑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崔明羽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點頭道︰「沒事,高總先忙。」
崔明羽自始自終都沒理會那個破壞自己計劃的男人,在她看來,陳楊這種伎倆無非只是希望暫時終止這場談判的進行,讓陷入低潮的高靜緩口氣,恢復一些在崔明羽看來的自信。只不過崔明羽自認能夠壓制高靜一次,就能壓制第二次,對于陳楊這種伎倆,崔明羽單純的認為這只是一群油盡燈枯的家伙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她很喜歡這種能夠凌駕于他人意志思想的感覺,用自己妖孽的智慧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尤其這種人,還是那類與她公平較量的生意對手。
「有什麼事,說吧。」離開那間會客廳,高靜與陳楊默契的一前一後拐進一間僻靜的偏房,雖然這確實有著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韻味,但相信身處其中的一男一女至少在目前都沒有上升到這種程度的想法。
陳楊沒打算將自己得到的信息告訴高靜,他很清楚若當真用這種方式讓高靜逆轉,並不是幫助,而是陷害,因為這是一種早已印在心靈深處的傷疤,若不能依靠自己擺月兌困境,那麼這輩子都會因為這道傷疤而再無寸進。巧合的是,陳楊的這種想法與劉景林袖手旁觀的原因相似,卻不相同,因為作為活了足足九十年的劉景林,經歷過太多生意場上的陣仗,看問題要比陳楊更深入,更徹底。
陳楊平靜道︰「只是想讓你靜一靜,整理混亂的情緒。」
「連你都嘲笑我?我是不是很無能?爺爺派我管理上海的業務,甚至委以重任,將這麼重要的談判托付給我。但是,對方只是派出一個員工,就讓我徹底敗下陣來,甚至一言一行,都抓住了高家目前的軟肋,我承認我的失敗,但我只是想最後挽回一些尊嚴,難道這也有錯?」
高靜原本平靜的眸子突然流露出飽含傷感的頹廢,狠狠抓住陳楊的衣領,怒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已經鼓起勇氣宣布自己的失敗,你為什麼要讓我再次醞釀那種情緒?再次鼓起那種勇氣?你到底想怎麼樣?這是高家的事情,與你這外人無關!為什麼要把我拉出來,又這麼殘忍讓我再次陷入到這麼殘酷的現實?」
陳楊任由高靜撕扯著自己的衣領,望著對方漸漸泛起水霧的眸子,里面流露出傷感、無助,還有一抹深深的迷茫,兩行清淚順著高靜迷茫的眸子在臉龐滑落,最後終于抑制不住內心涌起的失落,蹲在地上抽噎。
這種場景讓陳楊突然想起某些韓國偶像劇的橋段,苦笑著從腰間取出一塊手帕,遞到捂著臉抽噎的高靜身前,平靜道︰「我一直認為你是個遇事冷靜的女強人,甚至無助落寞這些人性的負面情緒永遠不會出現在你身上,你是個驕傲卻不嬌縱的女人,但就因為你是女人,始終懷著感性的思想,細膩的柔情,開心的時候,你會不顧形象開懷大笑,難過的時候,又要在人前強撐,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被子里宣泄。」
陳楊的話仿佛帶著某種魔性一般吸引著高靜,這種無形的魔力讓高靜抽咽的節奏越來越慢,女人都喜歡听男人夸贊自己的美麗,即便明明擺著一張百年不化的冷臉,但暗地里同樣會因為別人的稱贊而偷偷竊喜。對于附庸風雅那類形容詞早已听膩的高靜,在听到陳楊這種獨具一格的稱贊時,難免會有著新鮮感,但細細揣摩陳楊這些話,卻驚訝的發現這個相識不足三小時的年輕人竟如此了解自己。
「給,拿著。」
「什麼?」高靜還在等待陳楊的下文,卻發現對方似乎消失了一般毫無氣息,正值疑惑卻听到耳邊傳來一縷磁性的輕喚,下意識抬頭的高靜第一眼瞧見的並不是陳楊那張溫柔的笑臉,而是繡著可愛米老鼠的藍色手帕,塵封多年的柔弱內心不經意有著一縷顫動。
陳楊笑道︰「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化妝是每個女人都需要下苦功專研的一門學問,相信你也不會例外,不過剛才的淚水已經將你臉上的粉妝沖淡不少,來,擦擦,然後補個妝,不急。」
「哼!我從不化妝!別把我跟其他女人混為一談!」
高靜氣嘟嘟從陳楊手中搶過那塊藍色手帕,憤憤不平道︰「還有,老娘從不窩在被子里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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