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起來,大魔環陣所幻化出的塔林龐大而密集,真正進入陣中後卻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十八座高矮不一的六角佛塔各佔不同方位矗立在遍布符文的青石地面上,組成了一個方圓三十丈余的古怪塔陣,每座佛塔的每一個飛檐尖端下方都掛著一個用五行材料煉制的鈴鐺,在黑暗中發散著幽幽的寒光。而在每座塔的尖端,均漂浮著一個簸箕般大小、透著暗紅s 光霞的靈力光球,這十八個靈力光球之間有數十道烏光交錯連接著,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十分詭異.doulaidu.
對于大魔環陣的陣勢、攻殺以及陣眼秦越早已了然于胸,他十分清楚若是不懂此陣的人闖進來,馬上就會觸發法陣地面的符文j ng信,到時候數百法鈴齊響,將會令到入陣者心神俱亂,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塔尖上那些暗紅光球所激發的密集靈箭sh 殺,要想不死,除非擁有元嬰中期以上的修為,還要有足夠強大的法寶護身才行。
雖然秦越十分熟悉此陣,不過用佛塔來布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時間竟看得有些著迷,不過最令他感興趣的還是法陣中心的一座巨型雕像。
這座雕像高約有三丈余,乍一看仿佛一個巨人,再仔細瞧去則會發現這巨人的頭部竟然生著一黑一白、一怒一笑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白s 的笑臉上蠶眉鳳目、直鼻方口,額頭飽滿、臉頰豐腴,再加上垂肩的長耳和佛陀獨有的短卷發,宛如上界神佛降世。而在背面黑s 的怒臉上則是粗濃眉、銅鈴眼、獅子鼻,外加一張獠牙外翻的血盆大口,神情十分凶惡。
這巨型人像除了有兩張臉,還生著四條巨臂,白臉這邊的兩只手掌心向上托舉于胸前,似乎捧著一面鏡子,黑臉那邊則是一只手握拳于腰側,另一只手高舉過頂手指半曲,看起來應該像是握著什麼東西,不過手里卻什麼都沒有。
秦越對這座形態奇怪的雕像大感好奇,來到近處後腳步不自覺地就停了下來,仰著頭仔細看了一陣,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秦越生平行遍天下,自問絕對算是見多識廣的了,可他看了半天卻無法分辨出這座人像到底是用何種材料做成的,只覺得一靠近這人像便感應到兩種完全不同的氣息,一種是祥和,另一種則是暴戾,這與他體內的兩種法力隱隱相合,這個發現令他十分驚奇。
見秦越在人像前駐足不語,神態怪異,前面帶路的卜承嗣眼中頓時露出了j ng惕之s ,口中催促道︰「道友,請這邊來。」
秦越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趕忙快步跟上。
陣中距離雕像不遠就是兩間連在一起的房屋,卜承嗣走向左邊那間推門走了進去,秦越迅速放出神識掃過,沒有發現有異常,不過借這個機會倒是把卜承嗣的修為探明了,這不修邊幅的老者竟然擁有元嬰中期的實力。
進了房坐下後,不等卜承嗣開口,秦越就開門見山地問道︰「卜道友,不知你今晚約我前來有何事?」
卜承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微笑著反問道︰「我還不知道道友的姓名呢,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叫秦越。」
「原來是秦道友,幸會!」客套了一句後卜承嗣又問道︰「敢問秦道友是否從中州而來?」
「不錯。」秦越點了點頭。
「果然是中州來的客人。」卜承嗣面s 一喜,道︰「我祖父曾說中州遍布修真福地,難怪秦道友如此年輕修為便已臻元嬰之境,實在令人羨慕啊!」
「哪里,我這般容貌不過是靠駐顏之術而已,做不得真的。」秦公子難得的謙虛了一句。
「秦道友太過自謙了。」卜承嗣微微一笑,隨即正s 道︰「實不相瞞,今晚我冒昧請秦道友來是想向你打听一個人。」
「嗯?」秦越沒想到卜承嗣半夜約自己來只是為了打听人,愣了一下後才道︰「你想打听誰?」
「不知秦道友可曾听說過一位出家道長神機子?」問完這句話,卜承嗣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秦越听完則又一次愣住了,心說在這遠隔中州萬里之遙的西域怎麼會有人知道神機子?這個卜承嗣和神機子又是什麼關系?一時間他腦子里飛快轉動,口中也忘了回答。這實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修真至今,可以說他大多數的福緣都與神機子有關,在不清楚卜承嗣用意的情況下,實在不好貿然回答。
見秦越半天不說話,卜承嗣覺得有些奇怪,追問道︰「秦道友,你這是……?」
「沒事。」秦越歉意地一笑,心說先承認听說過神機子也無妨,總得搞清楚這卜老頭和神機子是什麼關系才行,于是道︰「神機子的名號在中州修真界並不算響亮,不過我倒是也听說過的,卜道友打听此人,莫非是曾見過他?」
听到秦越這麼說,卜承嗣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語帶敬意地道︰「我是很想見啊!只可惜沒有福氣能得見他老人家……秦道友可知道神機子如今在中州何處?」
「這……」被卜承嗣這一問,秦越才猛然醒起自己這麼多年來雖然屢屢獲得與神機子有關的福緣,卻似乎從不曾仔細想過這位奇人到底還在不在人世,尤其是東海之行了解到神機子創建的冥東門覆滅後,就想當然的認為此人已經離世,如今細細想來,還真是無法肯定神機子是生是死。
無奈,秦越只能苦笑搖頭道︰「卜道友,你的這個問題我還真是不知道,不過據說那神機道人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踏入了元後境界,想來只怕是早已羽化飛升了吧。」
「飛升?不會的,這不可能!」卜承嗣連連搖頭。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秦越好奇了,心說難不成你比我跟他還‘熟’?
「因為遺失了的善惡尊者的法器至今不曾回歸天龍,所以他老人家絕不可能飛升上界!」說話時卜承嗣還用力地擺了一下手,語氣十分肯定。
再次听到善惡尊者,竟然還和神機子扯到了一起,秦越愈發好奇,有心問個明白,又怕卜承嗣因為此事牽扯到密宗的隱秘而不肯多說,于是決定先‘拋磚引玉’。
「卜道友,我生平曾游歷四方,有關神機子的消息听到過不少,還知道他曾經在東海開山立派,可惜後來惹了東海霸主東尊宮,被東尊宮主率領數萬海妖圍攻,最終門派建立不久便告瓦解,真是遺憾啊!」
「原來秦道友也知道冥東門的事?」卜承嗣的眼神又一次亮了起來,追問道︰「那你可知道當年神機子與東尊宮主那一戰的結果嗎?」
秦越手里有神機子留下的好幾枚玉簡,不過里面都不曾提到此事,所以他也不知道當年那一戰打成什麼樣,他只知道這件事已經成功勾起了卜承嗣的興趣,這個時候可以問自己想問的問題了。
「卜道友,你問了我這麼多,可否先將你同神機道人的關系告知?」
正迫切等著答案的卜承嗣微微一愣,繼而失笑道︰「是我失禮了,實不相瞞,我的祖父乃是神機子的親傳弟子,所以說起來我也算是冥東門的人。」
「神機子的徒弟……姓卜的……」秦越心里默念著,腦子里飛快地搜尋者記憶,很快就想起來了︰「你的祖父難道是神機子的四弟子卜凡?」
「正是。」卜承嗣用力點了點頭︰「秦道友連這個都知道,莫非你也是冥東門弟子的後人麼?」
秦越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故作玄虛地笑了笑,心說你爺爺與我師父的祖爺爺是師兄弟,這要認真論起輩分來我起碼得叫你一聲‘師公’,我傻了才會承認呢!不過不說話也不行,該問的還是要問。
「卜道友,我與冥東門的關系說來話長,不是三兩句能講明白的,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會拜入天龍寺?還有那善惡尊者是誰?和神機子又有什麼關系?」
「這……」卜承嗣面現難s ,似乎在考慮能不能說。
見他猶豫,秦越面s 一整,道︰「卜道友,現今天龍密宗劫難在即,我這次與中州禪宗的覺緣大師來到西域,為的就是幫助天龍寺化解來自血正教的威脅,這個想必你已經求證過了吧?難道你還懷疑我的用心?」
「秦道友誤會了,絕非如此!」卜承嗣趕忙解釋︰「主要是此事頗多曲折,我要想想該如何說起,其實我成為天龍寺俗家弟子是因為我祖父立下的血誓……」
卜承嗣從當年其祖父卜凡受師命離開冥龜島開始說起,一直講到他為完成祖父的遺願而拜入天龍寺至今,由于其間秦越不時地插話提問,以至于卜承嗣花了大半個時辰才說完,總算是讓秦越搞清楚了神機子與天龍寺的關系。令秦越感到驚訝的是,神機子在成為出家道士前竟然是天龍寺的俗家弟子,而那位神秘的‘善惡尊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他在陣中看到的那座雙面巨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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