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都市位面。時間19:52。
在地球上能直接感受到其光芒與熱量的太陽,在這里,看上去和其他的星星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個微微發亮的橙黃色光點而已。
空間微微震動了一下。看不見的波紋擴散開去,前一刻還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下一刻,一艘小型的太空艦就出現在了那里。
在跳躍完成的一剎那,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輕男性魔導士仿佛無法承擔身體的重量一樣彎下腰,扶著通道的扶手才得以站穩。他微微的喘息著,慢慢平復著突然劇烈跳動起來的心髒。
「洛薩……,沒事嗎?」
身著褐色制服,留著短發,用關西口音說話的少女投以關心的目光。
「沒事……就是突然到這樣的環境,有點不習慣。」
名為維洛薩-埃克斯的年輕魔導士苦笑著直起背脊︰
「倒是你,好歹關心一下自己吧。」
這個位面的能量環境水準只有米德芝爾達的四分之一。對自幼就修煉魔法的魔導士來說,魔力雖然還不如呼吸的空氣一樣是維持身體的必需品,但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不適。
這種不適會隨著魔導士等級的提高而變得愈發劇烈。比起他來,名為八神疾風的s級魔導士的不適感恐怕會更加劇烈吧。
「我還好啦……因為經常到奈葉家里去玩的關系,所以對魔力不足的狀況多多少少也有點適應了的說。」
「是嗎……那就好。」
「兩位。」
正在交談的兩人側過目光,一位身著和八神疾風一樣的褐色制服,梳著偏馬尾的少女順著通道「漂」了過來。
「啊,奈葉。」八神問︰「得到那邊的登艦許可了嗎?」
「很遺憾。」
奈葉落地,用了一點魔力吸住地面——雖說在能量環境不足的狀況下這樣做有些浪費的嫌疑,不過機動六課的女式制服是裙裝,換言之,「漂」在空中頗有走光的危險。
「那邊回答說,聖索菲亞正要出塢。所以我們得等到作業結束之後才……哦?開始了!」
隨著奈葉的聲音,聖索菲亞號的船舷,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停靠在船塢入口附近的戰艦舷窗之內。
維洛薩發出了忍不住的驚嘆聲。
即便還有一段距離,但聖索菲亞號那龐大的船身,仍然毫無困難的佔據了整個舷窗。即使靠近舷窗向上下看,所看到的仍然只是看不到邊界的,鋼藍色與銀白色相間的一堵金屬巨牆。
盡管已經不止一次的見識過這艘巨艦的身姿,八神還是為之感慨︰
「無論看多少次,都還是這樣震撼啊……真好,什麼時候我們課也有這樣一條船就好了吶。」
維洛薩沒有回答。他幾乎是緊貼著舷窗的程度,如同著了魔一樣死死的盯著不斷移動過去的艦體。
無數的接縫和管線,以及各種各樣的凸起和凹陷從眼前掠過。艦體表面並非完美無瑕,而是傷痕累累。灼燒與撞擊的痕跡到處都是。盡管一部分裝甲板已經換過,但那些長達一公里的平滑切口時至今日也沒能修補完成。
那是時空亂流給她留下的難以磨滅的傷痕。
「難以想象,這樣大的船,竟然絲毫沒有魔法技術的參與……人類在另一條路上竟然也能夠走得這樣遠嗎?」
維洛薩喃喃自語。
突然,強烈的光芒將整個走廊都漂成淡藍色。聖索菲亞全艦十二個主噴口中,處在主機庫上方的兩個從小行星的遮蔽下露了出來。長長的藍白色尾焰,將視野所及所有的小行星都照的通亮。那些冰體的小行星,更是反射出如夢似幻的光芒。
……………………………………………………
與此同時。
聖索菲亞的艦橋上靜的可怕。
這是個比橄欖球稍微扁一些的橢球形的空間,其面積幾乎頂的上一個學校的運動場。
雖然空間是如此廣闊,但絕不顯得寬敞。以投射出聖索菲亞全部身姿的電子沙盤為中心,各種各樣的儀器排列的滿滿的。身穿灰色制服的艦員們正緊張的盯著自己的屏幕。汗腺的分泌物加上微微的電磁臭氧味,讓緊張的氣氛彌漫在整個艦橋之內。人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有他們的艦長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間之內。
雙手支撐著電子沙盤,阿斯拜恩逐條下達指令。
「輸出功率上升至五分之一。航行系統接駁……」
航母巨大的身軀深處,動力爐和能量管線傳來的低沉咆哮,震撼了整個戰艦。
開始的時候,巨大的艦身只是微微抖動了一下。接著,艦橋上半部分投影出來的艦外景色開始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往後退去。
然後,越來越快。很快,戰艦就超過了人全力奔跑時的速度。
沒人歡呼。
戴著扁帽的阿斯拜恩的臉上,那種職業性的微笑無影無蹤。艦橋黯淡的燈光照明之下,他的嘴角緊緊地抿著。
穿越時,狂暴的時空亂流給聖索菲亞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以至于時至今日,不僅遍布全艦各處的人造神經網絡仍然有一半以上處于中斷,或者工作不正常的狀態,使得插入式克隆艙仍然無法使用,穿越的時候,為了抵抗狂暴的能量風暴而超載的護盾系統,現在也沒有恢復正常。
想要用阿斯拉這樣的小巡洋艦將這樣大的戰艦拖出臨時船塢,純粹是白日做夢。聖索菲亞必須完全仰仗她的艦員和艦長,在無法打開護盾的情況下,用手動操舵,分散控制的方法出港。
這實在相當危險。用小行星組建起來的修理船塢,既沒有排斥力場發生器也沒有足夠強力的電磁制動裝置——任誰也沒想到聖索菲亞居然會這麼快就出港。艦體與船塢之間五十米的間距,相對于飛龍級航母那巨大的身軀,簡直和沒有也沒什麼兩樣。
若是戰艦與船塢發生磕踫,現在連護盾都無法張開的聖索菲亞船體上傷痕累累,蹭掉幾平方公里裝甲板或許沒人會在乎,擦破個把機庫丟失幾十上百架無人機也不算什麼,但要是撞壞了艦載機彈射通道出口,或者通訊天線陣列,那麻煩就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完全不明白其中凶險的御阪美琴和白井黑子,也被緊張的氣氛所感染,乖乖的呆在菲特的身邊,動都不敢動一下。
死死盯著電子沙盤所顯示出來的聖索菲亞的虛擬影像,以及不斷變化的各點與船塢的距離數據——那是部署在各個方向上的二十四架鐵騎轟炸機傳回的數據所組成的。阿斯拜恩不斷下達簡短的指令,而舵手則不斷重復艦長命令的同時,雙手在操作面板上幾乎舞出虛影,處于艦身各個位置的輔助噴口不斷爆發出或長或短的射流,對戰艦的姿態進行著細微的調整。
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但艦橋上的氣氛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直到十二個主噴口中的六個,也就是位于船尾的那六個,擺月兌了小行星的遮掩,將自身的光芒灑落到目視所及的所有小行星上時,艦橋上的人們才齊齊松了一口氣。
隨後,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四起。
「干得漂亮,納西沙斯。」
听到艦長的夸贊,舵手回過頭來,幾乎被劉海遮住的眼楮垂下,臉上一片通紅。
「謝謝……」
那聲音幾乎微不可查。
直到現在,菲特等一眾非聖索菲亞艦員的人才發現,這是個和御阪,白井她們差不多大小的少女。而且,大概是羞澀內向的性格使然吧,她看上去比起同樣年齡的御阪要稚女敕的多。
她的名字是納西沙斯-漢密爾頓,是這艘戰艦上為數不多的自然人之一。
雖然不像卡拉吉代和異株湖那樣有名,但漢密爾頓家也算得上是加達里的財閥之一。本人更是有名的才女,才十五歲就獲得了加達里國立大學院的艦船工程學位。
因為對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滿,這位外表羞澀,卻在關鍵時刻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堅持自己的意志的泰迪斯族少女離家出走了。
不料,她所乘坐的客船被古斯塔斯海盜劫持,意外抓到一條大魚的古斯塔斯海盜們,將她送往位于維納爾星域的總部,準備以她為籌碼和漢密爾頓財團談判。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運送她的海盜船在就要到達目的地時,被當時還在駕駛魔像級的阿斯拜恩來了個黑吃黑。
身為人質的納西沙斯被通過阿斯拜恩之前的關系歸還給了她的家里。不過大概三個月之後,她嬌小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在了阿斯拜恩的戰艦上。
從此,她就在阿斯拜恩指揮的戰艦上安下了家,並憑借自己天才的頭腦和讓絕大多數人為之咂舌的努力,不斷鞏固著自己的立場,直到成為這艘飛龍級的首席舵手。再之後,她和戰艦一起穿越了過來。
艦橋成員,特別是沒有固定崗位的參謀們一個個過來,友善的拍著納西沙斯的肩膀。少女羞澀的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她的樣子讓那些幾乎被大半年無所事事的日子逼的快要瘋掉的粗坯們發出了開心的笑聲。
「好了好了。」阿斯拜恩像驅趕蒼蠅一樣揮著手︰「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去!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多的像是山一樣吶!」
他說的沒錯。
從這里到毒島子來的那個位面,以聖索菲亞目前的狀態很難一步到位,光是時空門兩側能量差異所引起的湍流就夠滿身皆傷的戰艦受的。她必須像下台階一樣,經過兩到三個能量環境逐次下降的位面的中轉才行。這足以讓航海部門以及過來的時空管理局的聯絡官們忙的四腳朝天。
然後,是那些御阪妹妹。接近一萬的數量已經超過了聖索菲亞現在成員數量的兩倍,光是確認她們的身體狀況並進行調整就足以讓軍醫們發瘋——即使有米德芝爾達支援過來的醫生也一樣,更不要說通過睡眠學習和短時間操練,讓她們掌握最起碼的崗位能力了。
還有,到了那邊之後該怎麼展開以鐵騎轟炸機和崗哨炮為主的打擊力量,怎麼組織海量的無人機來覆蓋整個星球,怎麼組織登陸隊,怎麼協調訓練有素的克隆兵和空有血氣之勇的烏合之眾的魔導士們,怎麼疏導幸存的民眾……等等等等的問題,像是小山一樣堆積著。
不過,這些,自然有那些快閑的長毛的參謀們來操心。西斯勛爵現在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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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們不行。」
標明為001號的軍官住艙,阿斯拜恩連頭也不抬,就說出了上面的話。
因為要采取迂回的航線,加上開閉時空大門的過程,聖索菲亞需要十六個小時才能到達目標。
顯然,無論是時空管理局還是阿斯拜恩自己,都等不了那麼久。
因此,擔任救援行動指揮官的卡薩諾瓦爵士決定,首先派出一支人手前往那個位面。
阿斯拜恩當仁不讓的爭取到了領隊的位置。卡薩諾瓦很大度的表示,先遣隊的人手可以由領隊自己挑選。
于是,御阪,白井和初春就找來了,希望能在這場行動中佔據自己的名額。
一听此言,初春飾利的小臉立即就鼓了起來。而她身後的御阪美琴和白井黑子對望了一眼,皺緊了眉頭。
冥土追魂已經根據從小室孝身上提取到的病毒樣本培養出了疫苗,但疫苗雖沒出現不良反應,但誰也不能保證其有效性。
雖然按照毒島子的記憶和小室孝的說法,活人被僵尸——或者按照他們的說法,死體——咬了之後才會變成死體,但,第一個死體是怎麼來的?那些處在孤立狀態,比如說專機和輪船上的人,他們中間的死體又是怎麼回事?
所以,先期下到地面上的行動隊員,等于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賭博,賭疫苗對潛伏期病毒的有效性。身體結構完全不同于人類的時空管理局雇員們處于最優先的位置。
「這樣說的話……小川老師你,不也處于相同的立場嗎?」
白井黑子緊緊的盯著阿斯拜恩,大聲說。
「佐天她,也是我的朋友……啊!」
最後的句尾,化作悶哼聲。伴隨著輕微的骨頭扭曲的悶響。
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白井的脖子被強行扭向另一邊,暫時因劇痛而失去神智的身體,就像是破布一樣被丟到了一邊。
「黑子……」
「白井同學!」
兩位少女驚呼之後,在眼鏡後射出的冷冷目光中都退縮了,只能架起癱倒在地的白井黑子,悻悻然而去。
阿斯拜恩為之苦笑。
「雖然這樣直截了當……但也太直截了當了吧?」
「對她們強調危險性,還不如這樣證明給她們看。」
轉過頭,寮監大人淡淡的說。
她一下子坐在阿斯拜恩的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地毯上收拾裝備的艦長大人。
相位劍,匕首,手槍,步槍,加特林機槍,各種各樣的彈藥,注電器裝料,多功能護目鏡……
房間里,一時只能听到輕微的金屬踫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