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時就像電腦,說死機就死機,沒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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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說完後的很久很久,旁邊的裴林都沒有再給出過任何回應。心知應該給他點時間讓他緩和一下情緒,消化消化這些信息的Cat也沒有追他,說完這些就又在沙灘上躺了下來,懶懶地閉上眼,午後的陽光暖暖的,曬在身上很舒服,Cat也就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旁邊的高中生仍舊維持著環保雙膝的姿勢坐在自己旁邊,瞪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楮,目光茫然無措的看著遠處海天相接的那一條細細的線……
「喂!」Cat用手肘撞了撞裴林,看他那一副簡直要一蹶不振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忍心,于是活動活動關節,拉著裴林站了起來,「你別想這些了,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麼!我們回去吧,快到晚上了,這里不安全。」
裴林抿抿唇沉默又听話地點點頭,挪動著因為無意識的長期維持一個坐姿而造成的肌肉酸麻的腿,跟在Cat身邊亦步亦趨地按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等兩個人再次走到迪菲藍德的那個「游戲場」附近的時候,Cat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轉頭仔仔細細的又把一身學生打扮的裴林從上到下打量個遍,然後對著裴林投來詢問目光的純淨眸子,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你穿成這樣在這里實在太扎眼了。」他說著不由分說的把裴林推進了與迪菲藍德住處相距不遠的另一座建築轉角的一處背光的陰影里,「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給你找套這里隨便一抓一大把的衣服來,好歹為你那一副清純學生仔的樣子做個偽裝。」
裴林听他這麼說,再回想一下在這里見過的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和昨天被那幾個如狼似虎的人追著跑的情景,原本對他而言再正常不過的衣服如今看來,竟然也變得扎眼了……
點點頭,對著已經跑出去的Cat的影子不太安心地喊了一句「快點回來」的裴林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個陰影里,乖乖地等著Cat回來。
原本,他以為真正開始在絕島生活的第一天就要在這種有驚無險中過去了,于是逐漸的放下了失去同伴後緊張不安的心情,漸漸的,站在陽光背面的他就開始覺得,那陰影好像把他隔絕到了另外一個沒有聲音也沒有同伴的世界,這讓他剛剛被壓制下去的負面情緒再度絲絲縷縷地蔓延上來,以至于讓站在那里的他開始覺得……
孤寂。
他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孤獨感。在學校的時候,他人緣很好,老師同學對他的評價也很好。他總是能跟很多同學打成一片,就像許許多多人的學生時代一樣,在課上背著老師偷偷模模的傳閱小說漫畫,放學回家的路上跟所有調皮的男孩子一樣掄著書包相互追逐著打打鬧鬧,學校放假備考的這段時間里,雖然是他一個人住,但是父母也是一天要打幾個電話來關心飲食起居身體狀況的。
像這樣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里煢煢孑立形影相吊,沒辦法融入這里的生活還要為自己的生死存亡擔驚受怕的感覺,他從來沒有過。
這感覺實在不怎麼好。恍惚間……就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一樣。
所以裴林試探著往前站了一點——他想站在陽光下面。有陽光的熱度,至少讓他覺得不會像現在這麼冷。所以他小小的往前挪了一步,站在了轉角處陰影與光明的那不大的一塊兒交接點上——
其實真的不顯眼。只那麼一小步的距離,裴林整個人,不過也只有一雙白色球鞋露在了牆壁遮掩之外而已。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就這麼一雙球鞋,竟然給他引來了天大的麻煩,把他卷進了一個奇妙詭譎,卻不知道最終結局到底會如何的巨大漩渦里……
卡爾原本只不過是和幾個經常混在一起的人沒事兒閑逛而已,卻沒想到昨天他幾乎要翻遍了那整棟樓都沒找到的兔子竟然自己出現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咦?你們看看那樓房轉角地面上露出來的是不是一雙鞋啊?我怎麼覺得不是絕島上的東西……」他說著對周圍同樣帶著金色手鏈的男人們使了個顏色,「過去看看那是誰!」
五個如狼似虎的男人朝著裴林的方向奔過去,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在耳邊想起來的時候裴林就驚覺不好!
想也不想,裴林轉身就要從樓後面跑開逃走,只是就他那點體力怎麼可能是那些整天靠力量吃飯的人的對手?還沒跑開兩步,就被後面追上來的一人揪住了衣領整個人都被拎起來,那人抓到他後就從樓後繞了出來,沒走兩步手臂忽然猛一用力,一下子就把他扔到了這個建築和王所在的那座樓之間!
裴林被甩在地上時無可避免的跟地面摩擦,粗糙的沙子轉眼就把手背刮破了,淅淅瀝瀝的疼從手上傳來,身上的衣服也不過片刻就沾滿了塵土,裴林卻根本無暇顧及,掙扎著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想尋個機會再跑,沒想到周圍的去路竟然被卡爾幾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還沒來得及害怕,衣服就再次被人抓住了,向上猛然提起的時候裴林瞬間覺得被勒得呼吸不暢,掙扎了半天,才勉勉強強夠了個腳尖著地……
提著裴林的卡爾盯著裴林瞅了半天,目光先是在裴林細瘦縴弱的身上走了一圈,然後又停留在他白白淨淨的臉上,梳著學生頭的烏黑柔順的劉海下面的是濃黑的眉烏黑的眼,直挺挺的小鼻子下面抿緊的嘴唇被嚇得沒了血色,整個臉上,唯獨那雙黑漆漆的大眼楮盈著水光氣憤顫抖三分憤怒的看著自己,卻也是水潤潤的好看。
看了半天,卡爾笑了。真的如同獵人拎著小動物似的,提著裴林對周圍的同伴晃了晃,嘴里听不出是興奮還是嘲諷的大笑道︰「你們看看,這明明就是一只兔子嘛!他這樣的是犯了什麼事兒啊?竟然也能被關進這里!」
他說著,又提著裴林猛然搖晃了幾下,粗聲粗氣的問道︰「小子,我問你話呢!你究竟因為什麼被抓進來的?」
還信奉著「實話實說是人類傳統美德」的裴林努力把心底里泛起來的寒氣和恐懼壓下去,狠狠吞了口口水,磕磕絆絆的回答︰「我……我不是被抓進來的!……我、我什麼罪都沒犯,是他們、他們抓錯人了……」
「抓錯人了?」卡爾在和同伴們哄然大笑的同時松手把裴林又一次扔在地上,「我看你小子玩詐騙的吧?!戲演的爐火純青啊!」
明顯不相信裴林說辭,又脾氣暴躁的幾個人哪里有這個耐心細細的問個緣由出來?當下就有人上去給倒在地上的裴林補了一腳,那猙獰的笑容在裴林眼里被無限得放大到無邊恐怖的程度,「說!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說得好了,也許哥幾個一高興,今天就放過你了!」
他那一腳雖說沒用上全力,但從小被家人照顧得妥妥當當的裴林哪里受過這個?那人一腳踹下去,裴林立刻就蜷縮了身體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但是這一踹,偏偏就把他少年心性里的那些原本為數不多的雞血給踹了出來,雖然身上疼得厲害,他卻用盡身上的全部力氣和勇氣,對著對他動手的那人不忿的大喊了回去,「我說了我沒犯罪!是他們抓錯人了!」
「喲呵!這兔子炸毛了~」卡爾挑眉陰測測地笑了起來,走到裴林身邊,在他身旁蹲下來一把狠狠揪住了裴林的頭發狠狠抬了起來!「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說是吧?那成,老子就操到你想說話都說不出來!」
話音未落,他猛地松開裴林的頭發的同時伸手抓住他的上衣,手下微一用力,只听「嘶啦」一聲,裴林的襯衫轉眼就……裂成了兩半……
男人意圖明顯的動作貪婪色_情的眼神和皮膚忽然暴露在眾人眼前的恥辱和恐懼引來裴林的一聲驚慌失措的叫喊,同樣的,也換來了男人們?的笑聲和嘖嘖稱奇的贊嘆聲……
寬肩窄腰翹臀長腿,皮膚白皙骨架勻稱——絕島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出過這樣好的貨色了!
卡爾瞬間就忍不住了,在裴林的反抗和顫抖的叫聲中三兩下剝光了少年身上的布條,抽開的皮帶,張口一口就咬在了裴林胸前那罕見的淡粉色凸起上!
「不要!——」
裴林真的是怕了……在男人的嘴觸踫到身體禁地的瞬間淚水再也無法控制的奪眶奔涌而出,他在男人身下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卻全然躲不開卡爾的束縛,在身上游走的嘴唇黏黏膩膩的帶著違和的觸感和令人作嘔的感覺,他不想這樣!可是當他張開口想求救,卻發現……除了離開這里去幫他找衣服的Cat外,這里根本沒有一個人會救他……
絕望這種東西,一旦出現,就很容易在極短的時間內疊加,然後壓垮理智的神經,讓人輕易崩潰。
裴林一邊搖晃著頭徒勞的躲避著那些在身上游走的粗糙的手掌,一邊哭叫著求饒,絕望的對男人們強調著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他天真的以為,這些人此刻的行為止是因為他們覺得他欺騙了他們,或許,只要把這件事更清楚的解釋明白,讓他們相信,如今這種讓他絕望的請款就可以被停止了……
他哭喊的聲音很大,混雜著絕望的味道,連原本溫潤的少年音色都變了調兒,異常的嘶啞難听——
正沉浸在中的男人們和沉浸在恐懼中的少年,此刻誰都沒有發現,在他們後面的三樓陽台上,披了件外套拿了小半杯紅酒的迪菲藍德把這一幕全都收入了眼底……
原本,他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陽台上,只是因為他約了C區的王帝勒到他這里來吃晚餐,而對于那個不太守時的家伙一貫的不信任讓他走到陽台上來,想看一看住在他對面的帝勒究竟要晚多長時間才肯慢騰騰地從自己的住處走出來……
樓下此刻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根本無法引起他的一丁點關注,哪怕,那場輪戲碼的主人公就在今天中午還被他奪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讓他在意的,是那個從對面樓里慢騰騰晃蕩出來的有著張狂紅發的男人,在經過他那幾個隨從身邊時,同樣是懶得去看一眼,甚至于,竟然還大搖大擺的仰頭對他揮了揮手……
原本,這在絕島監獄里天天都在上演的戲碼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的吸引力,直到——他們在那個馬上就要被就地正法的少年口里听到了少年嘶啞的嗓音喊出最後的那段話——
「求求你們!不要、不要這樣!……啊!——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那天晚上下著雨,一個人闖進了我家!……可是他死了!後來有三個穿黑色風衣拿手槍的人追到我家里……他他他們……」
一瞬間,站在三樓陽台上的迪菲藍德握著酒杯的手猛然一緊!仿佛是聯想到了什麼的他微微蹙眉把手中紅酒放在陽台上,凜冽的目光落在被男人圍攻的少年身上,仿佛,在思考探究著什麼……
而正向這邊走的帝勒頓時也停下了腳步。
兩個樓之間,少年掙扎的聲音仍舊是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他們說人死了他們沒辦法交差,要把我帶走充數!……我被莫名其妙的抓到了這里,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干啊!……求求你們放過我!……」
而迪菲藍德听到這里,猛然甩開了身上的外套,速度極快的轉身就出了門!
「混蛋!」
距離他們很近的帝勒咒罵一聲,走上前二話不說提拳就打,他是島上的王,行事素來乖戾張狂,加上自身性格有火爆異常,他一發起脾氣來,哪是圍攻裴林的那幾個普通隨從惹得起的?
幾個欲_火焚心的男人被突然闖進來攪局帝勒弄的敢怒不敢言,平白無故地被這位拳腳功夫了得的王踹了幾腳,可是帝勒不發話他們卻連掉頭跑掉也不敢,一個個全都提上褲子噤若寒蟬的站在一邊,等著這位祖宗的指示……
閉著眼楮一度絕望的裴林卻在這個時候發覺,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惡心的手掌或者舌頭,在瞬間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試探著怯怯地睜開眼楮,就發現了一張被在眼前放大的人臉——
異常囂張的紅發,野獸一般暴戾侵略的深綠色眼楮,蜜色的皮膚上,因為情緒糟糕而緊繃起來的臉部線條銳利得驚人,那在緊繃之下幾乎要變成一條細線的唇在他睜開眼楮的同時語氣不善的開口,聲調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林太過緊張造成的錯覺,尾端竟然帶著絲絲的莫名的顫抖……
「你說那個人,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