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匕首,不留下一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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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錮在絕島監獄里的男人們做夢也想不到,在那片有命進去沒命出來的、他們稱之為「死亡之林」的靠近後山的茂密森林深處,參天古木遮擋掩蓋之下的,竟然是一座紅瓦白牆的豪華歐風庭院!
溫暖的燈光從被分割成幾塊的拱形落地窗里面透出靜靜地灑在地上投落一坐一跪兩個人影的同時,也給在夜里黑沉沉的林子平添了幾分寧和與靜謐。
室內是與房子外形遙相呼應的歐式風格,大氣的裝修奢華的擺設與暗沉的色調完美結合在一起,到處都充斥著一種精雕細琢之後沉澱下來的低調的奢靡來……
大廳里吊得高高的華麗水晶燈下面,窗邊的絳色布衣扶手椅上靜靜坐著一個穿著鐵灰色絲質襯衫的男人,他的左手邊,另一個人挺著肩背低著頭,雙手穩穩地捧著的一杯咖啡停在坐著男人觸手可及的位置,靜靜地直挺挺的跪在地板上。
男人動作隨意地拿著小匙舀了兩勺砂糖放進杯里,就著地上捧杯的男子的動作在咖啡里斯條慢理地攪了幾下,小匙踫到杯壁的聲音細碎清越地響起來,一下一下,在這個莫名壓抑的沉默空間里越發的引人注意。
男人不說話,地上的男子是不敢隨便開口的。他所能做的,只是更加馴服的壓低了頭,把已經因為長時間的托舉動作而酸麻的手臂向上更加太高了些,以便于能更加方便他的主人。
——男人今天的心情大概應該是不錯的,至少他沒有在主人身上感受到平日里那種仿佛周身空氣都被抽離的壓力。
他這麼想著,就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搖了搖頭——他喜怒無常的主人,是心情不錯還是心情不好,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無論是喜是怒這強大的男人都讓他迷戀不已,自然的,男人或喜或怒的情緒如果願意加諸在他身上,他也是願意承受的。
只是可惜……
忽然的,手中擎著仿佛越來越重的咖啡被人拿走了,他迅速收回思緒,無聲地放下肌肉酸麻關節刺痛的手臂,溫馴詭異地垂在身體兩側,仍舊低著頭,安靜得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椅子上的男人拿過已然微涼的咖啡在嘴邊隨便輕呷一口,終于說話了,「他們都知道了?」
听著男人那熟悉的低沉好听的嗓音帶著玩味戲謔的輕慢語氣,跪在地上的男子立刻精神一振,操著平緩的聲音謹慎的低頭回應,「是。」
「呵呵……」男人意味不明的低沉笑聲響起來,輕輕把咖啡杯放在桌上,仿佛意料之中的挑挑眉,「帝勒的反應很激烈吧?」
「是。」
「很好,」男人拿著小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咖啡,鷹隼一樣危險銳利的眼楮暗沉沉的,嘴角卻悠閑的勾著幾分笑意,「這就是我這麼做的目的。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他們自作聰明之後的下場。」
知道男人現在是不需要回應的,所以地上男子只是把頭更加向下壓了壓,更加馴順而臣服地微微彎下腰。
「去把知道這些事的多余的人都處理掉吧。」一派淡然如同跟客戶簽單子似的把這個血腥的命令傳遞給跪在自己腳邊一直垂著頭的男子,「至于你手下抓回來的那個倒霉的代替品,你口中那只沒有威脅性的‘小兔子’——」男人的意味深長的目光幽幽落在那個馴服的男子身上,想說的話在舌頭上繞了一圈,才慢悠悠的給了男子答案,「讓他閉口不談這件事兒。」
微微抬了抬頭,男子的目光小心而謹慎地迎上椅子上的男人,略沉吟了一下,「主人是想……」
「就讓這里的人都以為玄還活著吧。」男人揚揚眉,嘴角勾勒出的是上位者俯視腳下忙碌螻蟻眾生的輕慢與不以為意的玩弄,「絕島的人越是這樣以為就會對四王期待越高。這場游戲麼……也才有繼續玩下去的意思。」
旁邊的人不再多問,張口,又是一個從屬味道非常明顯的「是」字。
男人輕輕笑起來,伸手帶著點贊許和獎賞的味道,輕輕揉了揉地上男子柔軟的短發——他一向是喜歡並且欣賞這個下屬的。馴服、忠心、懂得分寸、知曉禮儀,最重要的是,能力很強,殺人辦事干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來自主人的撫模讓跪在地上穩如磐石的男子突兀的顫抖一下……這意料之外的親昵動作來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讓他心底莫名的流過一道暖流,那溫溫的感覺令他激動得無法再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保持平靜……
但是他的主人並未注意到他的一樣,男人的目光鎖在左手手指上忽然毫無征兆閃了下銀光的戒指上,挑眉失笑著收回手搖了搖頭,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帶著點笑意又意有所指的低聲嘆道︰「那頭小獅子,到底還是沒忍住呢~」
被男人突然的親昵所蠱惑的年輕男子並沒有因為那抹讓他激動的喜悅而怠慢了自己的主人,聞言,他輕輕抬起頭,柔順的嗓音因為遲疑而不禁被拉長了聲調,「主人是說……」
「這里沒你的事了。」男人輕笑一下,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地上的男子站起身來,「去做我剛交代你的事兒吧。」
接到主人的命令,地上的男子眼底迅速滑過一絲仿佛像是不舍一般的情緒,但是很快就被他以一如既的言听計從的恭順掩蓋下去了,他仍舊低頭應是,站起身來規規矩矩地對他的主人行了個禮,彎著腰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離開了他主人那強大氣場波及的範圍,才緩緩直起腰來,輕而無聲的轉身,準備開門離開。卻沒想到,他的主人竟然在這時候開口叫住了他……
「——等一下。」
男人平靜深沉的聲音輕而易舉的讓他停下來,轉身,重新順服的彎腰,「主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仍舊坐在窗邊的男人側著頭勾著眉眼將玩味兒的眼神落在這似乎永遠只在面對自己時才這麼馴服的男子身上,嘴角同樣輕漫地挑著一抹看似漫不經心的弧度,「你似乎——對那個替代品很感興趣?」
就這麼一句話,竟然讓跪在地上那麼久起來卻還能行動自如的男人身體兀的一僵。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去看他的主人,一直平穩柔順的聲音里忽然帶了些慌亂的顫抖,「主人,我對他並沒有——」
他還沒說完,就被坐著的男人所打斷了。男人隨意揮揮手,笑得很隨意,可是那雙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眼楮里警告的味道卻無聲的自眼底蔓延出來,微寒的感覺順著打磨光亮的地板輕而易舉地滑出去,順著門邊站著的男子腳底一路爬到了腦頂!「我不管你對他有沒有興趣,只要——你記得別壞了我的事兒就好。」
站在玄關處的男子又是一顫,當即垂眉斂目,收斂了心神鄭重的保證,「是。主人放心,屬下不敢。」
隨便再次揮了揮手,等到自家下屬無聲地退出屋子,男人把手指上戒指拿下來,放在手里把玩著,看著那枚戒指仍舊一閃一閃的溫和銀光,男人意味深長地輕笑了一聲……
「如果他們知道那個手環還有這種功能的話……不知道會是個怎樣精彩的表情——」
………………
…………
絕島的深夜,一向是陰森森暗沉沉的。上半夜男人們忙碌于各種滿足性_欲或者滿足□的運動中,?的精_液味道腥咸的鮮血味道應和著男人們或高亢或痛苦的聲音成為夜晚的主旋律;到了後半夜,男人們多余的精力都已經發泄或者被發泄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開始蝸居角落蒙頭大睡休養生息了……
後半夜,絕島的主旋律是海浪拍打上岸邊的聲音,海風吹起樹葉時的沙沙聲,和男人們沉重的呼吸和偶爾的鼾聲。只不過,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卻是讓這個夜里顯得更加寂寞而陰暗了……
熟話說得好——「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這倒是應了現在的景兒。
傍晚受了無妄之災被帝勒暴打的A區的五個隨從到死都不會想到,他們在被莫名其妙暴打之後,竟然還要為偶爾听到的幾句根本就沒去在意的話付出生命的代價——
卡爾上鎖的房門輕而易舉地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推開門,大大方方地走進門來。
房間里拉著厚厚的窗簾,月光無法穿透窗簾灑進來,整個室內都昏暗暗的。唯有進門的人影手上一把鎢鋼的鋒利短刀在黑暗中隱約亮著幽光……
影子抬手隨意地甩掉即將在微微上挑的刀尖兒上凝聚滴落的血珠,目光瞧了一眼在床上屋子睡得很沉的卡爾,眼中輕蔑的藐視和厭惡一閃而過的同時陰冷地勾了下嘴角——這是最後一個了。解決了這個,他今夜的任務就完成了。
輕巧地來到床邊,他低頭瞄了卡爾一眼,他模糊的影子隨著他的動作自然而然的落到卡爾的臉上,仿佛黑布一般,把床上的男人兜頭兜臉的罩住了……
原本沉睡的卡爾在睡夢中忽然不安起來,那無法喘息的窒息感和仿佛從殺人飲血的刀尖滲出的冰冷冷的寒意讓他覺得害怕,仿佛是長久以來形成的危機感在驅使一般,讓沉睡中的他猛然一下子睜開了眼楮!——
那一瞬間,床前站著的黑影陰冷嗜血地緩緩勾起一邊嘴角,手起,刀落。
沒來得及發出一聲的男人喉管被削鐵如泥的短刀利落地隔開,鮮血瞬間從致命的傷口上飆出來,呈半弧形地飛濺到床頭雪白的牆壁和男人蓋著的羽絨被上,刺目的一朵朵鮮紅曼陀羅般在牆壁上開了花,殷紅殷紅的,觸目驚心……
滿意地收起這次血槽里沒有掛上一滴血的愛刀,鬼魅般的黑影這時才把目光放在了已經死去的卡爾的臉上,那在臉上永遠定格下來震驚多過于痛苦的表情讓他莫名的感到愉快。
看到我是誰了,所以你感覺到很驚訝麼?
床頭的影子愉快的輕笑了下,然後重新拿出剛收好的鎢鋼短刀,動作干淨利落輕車熟路地將卡爾露出驚駭表情的眼楮挑了出來,順帶著,連他長大了仿佛在驚嘆的突出嘴唇也削了下來!……
然後若無其事地彎腰在被上擦掉了刀刃上的血跡。
真是抱歉,我可不希望有人從你死之前的表情里發現什麼。所以,只好委屈你死無全尸了~
解決完最後一個,完成任務的鬼魅影子輕輕一笑,轉身如同來時那樣,悄無聲息的出門走進了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