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監獄文) 第四十三章 懸在背後的匕首

作者 ︰ 藍

你傷害過別人,也知道疼了,才知道後悔和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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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絕島監獄被炸了個土崩瓦解到現在,已經是小半年的時間了。這麼長的時間里,剕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司徒焰,可是就算他想盡一切辦法用盡所有手段,卻還是得不到司徒一絲半點兒的消息……

找不到活人,也見不到死尸。

時間長了,這樣的境況對剕來說反而逐漸變成了一個好消息。最起碼,對他而言,看不見尸體就表示還有希望,他雖然找不到人,可難保他要找的人不是整活在他的觸角還觸及不到的地方……你看,幾年前同樣跳海「身亡」的第一公子,幾年後不一樣重新活蹦亂跳地回來了麼?

可是這麼長時間,剕幾乎找遍了所有想到想不到的地方,他開始逐漸變得越來越緊張不安,焦慮的情緒讓他經常情緒失控,他只有整日整日地把自己關在棋室里,攥著司徒曾經帶過的那條手鏈完全集中精神地跟自己下棋,才能暫時控制住那種時刻都想砍人的暴戾情緒。

——那條手鏈是他和司徒焰之間留下的唯一可以懷念的東西。

那個從軍隊里出來的男人剛進絕島的時候,總是桀驁不馴地把手上標志著被屬于的黑色手鏈當著剕的面扯下來扔出去。剕總是會在他扯掉之後用各種各樣折騰人的手段給他重新戴上。可是司徒大概永遠都不知道,他扯斷的每一條手鏈,事實上都被剕在事後收集起來……

因為當初雲秋煬給他倆的藥是剕親手調換的,所以他們計劃逃出絕島監獄的那天晚上,預感到自己大概凶多吉少的剕臨走前從他放手鏈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條,帶在身上。

那個時候只是想著如果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有一件那男人帶過的東西留在身邊陪著自己也是好的。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被嚴羽救起,真正出了意外的人,竟然是那個他想方設法要保護的人!

剕痛苦而疲憊地閉上眼楮,慢慢吐出一口氣,緩緩地把手里的黑子落在棋盤上,眼皮也不抬地問徑自在他對面坐下的迪菲蘭德和帝勒,「你們來做什麼?」

帝勒看了迪菲蘭德一眼,示意他可不知道怎麼跟失意的落魄男人說話。迪菲蘭德轉頭看了看棋盤,拿起旁邊的白子,接著棋局跟剕下下去,直截了當地說出他們此行重點,「雲秋煬失蹤了。」

剕正準備落子的手猛然頓了一下。他輕輕抬眼,目光探究地看了迪菲蘭德半晌,忽而一笑,雲淡風輕地挪開視線,「他失不失蹤的,跟我有什麼關系?這里是軍部的地方,匯報失蹤人口,去警廳才對。」

「怎麼說我們四個也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出了事兒,總得讓你知道。」

剕垂著眉眼看著手心里的那條黑色手鏈,聲音絲毫起伏也沒有,「我現在知道了,你們可以走了。」

帝勒那性子最是受不得別人這樣的態度,還沒等迪菲蘭德說話,立刻就蹙眉不悅開口︰「誒我說,好歹也是一大老爺們,別擺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行不行?司徒的尸體還沒撈著呢,你就這麼急著給他守喪?」

畢竟是一起廝混多年的朋友,知道帝勒有口無心的性子。拿著黑子遲遲沒有落下的長發男人勾起眼角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挑著一邊嘴角,菲薄冷笑,「一根繩上的螞蚱?雲秋煬要真是跟我同氣連枝,又怎麼會千方百計處心積慮的要至我的愛人于死地?」

「我來的另一件事,就是為了這個。」迪菲蘭德看了他一眼,從懷里拿出疊得非常整齊的薄薄一張紙和幾張照片,隔著桌子推到剕面前,「我發現雲失蹤之後去了他家里拜訪了雲叔,雲叔只說他是年初的時候跟家里打過招呼就離開了,可是卻也沒有跟告訴他們自己要去哪里——我不能判斷雲叔這話的真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雲的失蹤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思。但是在跟雲叔交談接近尾聲的時候,卻意外的得知了另一件事。」

剕靜靜地听著他說,卻並不急著去拿桌上東西來看。

迪菲蘭德一雙灰藍色的眸子深沉冷靜地盯著剕深不見底的眼楮,一字一頓慢慢說道︰「他說雲離開之前交給他這封信,並且叮囑他,如果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找上門的話,就把這信交給我們。如果我們不去的話,就不用了。」

剕面無表情地沉默半晌,這才興味索然地伸開,可是剛一看那信的內容,臉色卻驟然變了!

迪菲蘭德的面癱臉上難得扯出點兒表情來,他苦笑著搖頭,「信是奧威爾寫給司徒的。你知道的吧,奧威爾就是把司徒養大的老師,當年模仿你的筆記威脅司徒進入絕島的籌碼就是他。」

信的字數不多,寥寥幾句話而已,一眼都掃得完的東西,剕卻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看完之後一語不發,臉色陰晴不定。

簡單的說,奧威爾給司徒的信上的意思是……讓司徒在絕島監獄配合霍斯,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雲叔轉述雲留給他的話時說,這封信是他在兩年前運送生活物資到絕島的船上意外截下來的。」

「我擔心信是偽造的,他的身份不好出面派人調查跟蹤軍部高官,所以我干脆自己派人去查。」帝勒抬抬下頜示意桌上剩下的那幾張照片,眸子幽綠幽綠的顯得非常煩躁,「然後就得到了那幾張照片,一個軍部官員,夜深人靜的往塞林奧米爾主宅跑,實在是讓人想不懷疑都不行。」

迪菲蘭德兩根手指緩慢轉動著手里圓潤剔透的白色棋子,「按照雲留下的話的邏輯推斷,當初這封信還沒到司徒手上就落到了雲的手里。而且如果當初他是巧合之下發現並截留了這封信,那麼一定是這封信放在了確定會到達司徒手上的物件中比較醒目的位置。可生活物資裝船之前是必然要被仔細檢查的,繞過層層檢測這封信還能留在那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這樣的行為是霍斯知道並且默許的。」

剕沉吟片刻,放下那封薄薄的信件,桌上的照片更是連看也不去看一眼的就漠然搖了搖頭,「司徒不會做背後陰人的事情。」頓了頓,剕又在後面加上了一句,「他也不會背叛我。」

「那時候絕島的情勢下,連我們自己的性情都變了,何況是被無緣無故拖進來的司徒焰?何況那個時候他恨你。這封信被截下來,但誰能保證之前沒有信件送到他手里去?我們當時已經是舉步維艱,若是再月復背受敵,我們不是真的要一輩子困死在絕島當那個人的禁臠?」迪菲蘭德倒了杯茶水來喝,「退一步講,就算司徒不會按照他老師的話做,可隨便我們哪個人知道了這件事,都是不得不防的。」

剕嘲諷地挑挑嘴角,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其實心里已經有了計較——當初雲秋煬瞞著他屢次三番置司徒于死地就是怕自己護短兒,而假設司徒真的成了霍斯的內應,那麼他們月復背受敵,就算離開絕島監獄,身邊最親密的地方時刻待著個霍斯的眼線,這種事簡直是想一想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雲秋煬這個人心思深沉得很,如果他心里已經有了計較的話,誰都不商量直接就會做。為了達到預計目標,那是絕對的不計手段不顧代價。何況,依他們四個的關系,告訴了迪菲蘭德還好,如果帝勒知道了,那就難保有一天不會當著自己的面把話溜出來。自己當然舍不得殺司徒,一旦知曉這件事情,必然會對雲秋煬有所防範。與其這樣,倒不如誰都不知道。

剕想,如果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

何況,這件事一直被雲秋煬藏在肚子里,直到離開家之前才對自己的父親說出來……

這倒是結結實實的擺了他們一道。

雲秋煬自己忽然失蹤,他們剩下的三個一定會發現端倪。但是他們已經從絕島出來了,並非當初那樣僅僅抱團相互依靠的整體,而司徒的死有雲秋煬一半的關系,如果剕真的因為這個而不管他的死活,他們三個人對他的失蹤不聞不問的話,那麼他們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永遠都不知道,剕的哥哥一手掌控的軍部里已經被霍斯插進了一把匕首,在猝不及防之下,奧威爾這個人絕對有能力在背後狠狠他們一刀……

可是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失蹤並且去追查,那就一定還是擔心他的安慰,那麼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去到雲家,那麼就可以提早得知這個消息從而把傷害降到最低……

事情幾乎雲秋煬算計得滴水不漏……可是這種事仔細想想,好像有一種孩子氣的「你跟我好我就給你糖,你不跟我好我就丟你石頭」的感覺……他向來比他們三個敏感一些,大概也更害怕會失去什麼吧?……

況且繼續往深了想一想,他會在失蹤前擺他們一道,其實也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吧?人大概只有面對未知的危險並且可能感覺到會再也回不來的情況下,才會做出現在這樣的類似于交代後事一樣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哪怕在當時的情勢下雲秋煬做的一切都是最合理的,剕卻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原諒。

深吸口氣,剕拿起棋盤下面早就剪好了的雪茄用打火槍點燃,濃烈醇厚的煙草氣息升騰起來,麻痹神經,讓他瀕臨爆點的情緒慢慢沉澱下去……煙霧中,他一雙狹長漆黑的妖媚眸子斜斜地挑起,目光流轉中有一種看似真切卻又非常迷離的譏誚味道,可是他的語氣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們說的都對,他當時的做法也是正確的——可是你們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呢?我不相信司徒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就算他做了!難道我就沒有辦法控制事情的發展?難道我就沒有辦法阻止他做這一切?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們信任?」

帝勒看著他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好,不禁皺眉微帶擔心地叫他的名字,「剕,你——」

剕疲憊的擺斷了他,閉著眼楮深深吸了口煙,隔了半晌才緩緩的吐出來,這雪茄實在是太沖,以至于他說話的聲音已經是微帶沙啞的低沉了,「不用跟我解釋。相同的情況下,我也會這麼做的……我們都太過自負了,為這自負,哪怕傷害了對彼此而言最重要的人,也還是不肯讓步的。」他說著看了看迪菲蘭德,最後把目光落在還未下完的棋盤上,再次擺了擺手,「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

…………

迪菲蘭德和帝勒走後,一個穿白衣身材頎長的男人靜靜從後面和室里繞出來,徑自走到方才迪菲蘭德坐過的位置上坐下,低頭打眼看了下棋局,無不遺憾的搖了搖頭,語氣平靜聲音清冽,「黑子輸了。你殺氣太重又心不在焉,下多少局都還是贏不了的。」

剕再不去看棋局,自顧自的抽雪茄,吸了兩口才沙啞著聲音語氣不明地慢慢開口,「剛才他們說的話,第一公子也都听到了。雲秋煬的去了哪里……您知道麼?」

他的對面,嚴羽仍舊一派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閑散樣子,並不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微微眯起眼楮挑唇淺笑,「不愧是西斯朗全軍統帥千年將軍的御用軍師,果然聰明得很。」

剕深深地看了嚴羽一眼,「你這樣大動干戈的對付你仍舊愛著的人,值得麼?」

他的語氣里有一種深沉的哀切和緬懷,那情緒似乎也感染到了嚴羽,以至于讓他收起了向來玩世不恭的樣子,不置可否地苦笑著搖搖頭,「誰知道呢……」

剕把抽完的煙頭按在煙灰缸里,看著猩紅的火點兒逐漸灰寂,不禁嘆息一口,「如果你真的還愛他,那至少應該給他個解釋的機會。不然弄到我現在這樣……後悔人也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都半個月沒更新了……自我檢討嚶嚶嚶嚶……

話說其實我的大綱里關于這章的內容不是這樣的,不知道怎麼寫著寫著就給寫偏了……囧

司徒到底有沒有背叛剕?嚴羽會不會听剕的勸呢?姑娘們來猜猜啦~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啊……嚶嚶嚶嚶……TT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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