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之、元大哥,我們在這里!」
樹林中,元彪和宴卿正討論著去哪找楊休的事,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頓時朝四周看去。
樹林內雖說是樹木比較茂密,但如果就在附近找個人的話還是很容易的。可元彪這麼四處一尋麼,哪有半個人影子?
「宴先生,好像是止元的聲音。」元彪一邊到處的尋找著聲音來源,一邊對宴卿道。
「元大哥,我在這邊、往地下看!」雪坑下的楊休就知道元彪肯定找不到自己,只好引著他慢慢尋來。
「這邊!」樹林內比較空曠,所以聲音的來源很不好辨別,宴卿站在那仔細听了半響,豁然回頭朝身後看去。
周圍四處尋找的流寇們紛紛跟著宴卿跑過去,離得近來才發現,地面上有一個將近一仗來寬的大洞。
「止元!哈哈哈!」元彪探著大腦袋朝雪坑下望來,見楊休真的在下面,頓時興奮的大笑起來。
「元大哥,快拉我們上去。」楊休此時內心激動阿、終于見到親人了。
林子里也沒有繩子,宴卿和幾名流寇砍下一根很長的粗樹枝,順著雪坑邊緣遞了下去。
這樹枝可不比繩子,身手不靈活還真爬不上去。元彪在上面拽著樹枝的一段,下面楊休扶著小郡主兩女,讓她們先上,楊休自己則是最後一個爬上來的。
「呼……可算出來了。」一出來楊休就深呼了口氣。
「止元,你、你怎麼跑這大坑里去了?」元彪看看這不淺的大坑,不解的問道。
「可別提了。」楊休帶著一絲埋怨的神情掃了眼小郡主,忽然話鋒一轉,疑惑道︰「元大哥、事之,你們……怎麼回來了?」
按照楊休自己的預算,牛心山雖然離長城關隘很近,可這一來一回也得有一天的功夫,再加上要找到韃子,又要想辦法將韃子引來,怎麼也得兩三天的功夫阿,可這才一個晚上,怎麼就回來了?
宴卿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給楊休講解起了外面的局勢。
「大當家的,我們這一路可竟遇上……」
「等等、宴先生,下面讓俺來說。」元彪興致勃勃的打斷宴卿的話,搶著講解道︰「止元,俺給你說阿,俺和宴先生到了大同附近就遇到了韃子,差點讓這伙韃子給做了。」
說到這元彪惡狠狠的握緊拳頭,不過馬上又大笑了起來。
「哈哈、不過俺們還是把韃子給引來了。你可不知道,俺們回來的時候官兵正漫山遍野的找你們呢,軍營里就留了十幾個官兵看著馬匹,你沒看到阿、那上千匹好馬看得俺彪子都流口水了。」
「上千匹軍馬?」楊休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沉聲問道︰「官兵都在山上,那現在軍營里的馬呢?」
見楊休這麼緊張,元彪故意賣了個關子,哈哈大笑道︰「止元,這可就都是宴先生的功勞了。當時官兵都在山上,眼看著韃子就要追到了,你說說、韃子要是追了上來,這千匹軍馬不都得歸了韃子?宴先生真是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阿,竟然讓弟兄們放了一把火,將軍營和千匹軍馬都給燒了!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你不知道,俺彪子當時心疼壞了,不過現在想想,還真他娘的過癮!」
元彪在那講的眉飛色舞,活月兌月兌像個說書的先生,看得一旁的宴卿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不知道說他點什麼好。
楊休听到宴卿放火燒了整個軍營和千匹軍馬,心下震驚程度遠遠不比當時的元彪少。上千匹軍馬阿,多麼龐大的一筆數目,竟然說燒就給燒了,要是換做自己,是否能有如此的魄力?
抱拳拱手,楊休對著宴卿長長一躬身,真誠的道︰「楊休代大同百姓謝過先生了。」
宴卿明白楊休這一拜的含義,如果千匹戰馬落入韃子之手,那遭殃的不過與大同百姓。不過宴卿自認自己受不得這一拜,因為引韃子入關這一毒計,是他所出!
忙上前扶起楊休,宴卿正色道︰「宴卿受不得大當家的這一拜,宴卿比不上大當家的仁義,只是個為了目的不折手段的惡人罷了。」
「好!好一個惡人。」楊休緊緊握住宴卿那沒有一絲肉感的手,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堅定的道︰「只要能達成目的,楊某今生也願隨先生做一名惡人!」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白雪皚皚的樹林內,他們的身影同樣是那麼的弱小,但他們的理想、確是那麼的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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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心山下,一場混亂的戰爭已經結束,大同游擊將軍部,三千鐵騎損傷近半,此時還能夠完好無損傲立在雪地中的,僅剩千余來騎。
俺答帶著他草原的兒郎左沖右撞,就像是一只困獸般,殊死拼搏。留下了四百多具尸體後,才撕開游擊將軍部的封鎖,朝著隘口方向逃竄而去。
熊熊大火已經燒盡了整座軍營,飄散在空中的黑煙,不時還會傳來陣陣的肉香……
劉漢臉色陰沉的站立在軍營廢墟前,他的心在滴血。回去後,該如何跟總督交代?如何跟代王交代?小郡主沒有找到,反而損失了上千匹軍馬、和官兵的性命,自己的腦袋不保嘍。
張衡此時比劉漢更加狼狽,頭盔也不知道掉哪了,披頭散發的拎著長劍,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活月兌月兌一個跳大神兒的。
三千鐵騎的游擊將軍部,如今只剩下一千多騎,剩下的不是尸體就是傷員。這一仗、讓游擊將軍部元氣大傷,想要恢復過來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唉!」劉漢頹然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做什麼都晚了,听天由命吧。
「張將軍,讓你的人清理下戰場吧,之後隨罪臣回大同听由部堂大人的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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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心山上,經過一番尋早,楊休此時已經聚集了六十多名弟兄,正圍坐城一圈商量著接下來的打算。
「止元,不如我們先去漁家莊和弟兄們匯合吧。」元彪提議道。
當初從朔州城出來,元彪就是要和楊休去漁家莊和那十多名當初在白之貴手下做親兵的弟兄們匯合的,哪知道在半路上就出了這麼多的事,一直耽擱了下來。
楊休心下合計了會,去漁家莊也有好處,畢竟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自己一眾人又被官兵追的如此狼狽,找個臨時的落腳點休息一下也好。
「大當家的,我看不如回我們磨兒山吧,山上有現成的山寨,說不定馬頭領已經回磨兒山等我們了呢。」一名流寇也搶著說道。
楊休又點點頭,這個主意也挺好,說不定馬狗子真會回磨兒山去,前提是……他沒死在官兵的刀下。
流寇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頓時亂了起來。
楊休看看坐在一旁,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宴卿,剛想請教他,不過卻突然間心頭一震,扭頭朝四周看去,眉梢上升起一抹焦急。
「月如呢?你們誰看到月如了?」
一時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名流寇小心的說道︰「大當家的,白小姐他……好像被官兵抓走了。」
「什麼!」楊休猛然站起身,心里面跟著了火般。
他一直覺得自己欠了白月如很多很多,總想著去彌補她,可是、這兵荒馬亂的,整天的心思都用到了逃命上,該如何去彌補她?現在、現在自己竟然把她弄丟了,楊休心中充滿了愧疚。
「去他娘的官兵,弟兄們!我們去軍營把白小姐救出來!」一名流寇舉起手中鋼刀,當先喊道。
「對!去軍營把白小姐救出來!」
頓時幾十名流寇紛紛站起身子,高舉著兵器呼喊著。
「胡鬧!」楊休大喝一聲打斷眾人,呵斥道︰「官兵有上千人,我們這幾十人去了和送死有什麼區別,我不會允許你們去送死的!」
宴卿在一旁暗暗點頭,他也不贊成這種義氣用事的做法。
「喂、不如你跟我回大同吧。」
就在眾人陷入僵局時,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小郡主終于開了口。
「我們弟兄商量事情,你個小娘皮插什麼嘴!」
一名流寇沒好氣的對小郡主訓斥道。
「你凶什麼凶,我家小姐好心要幫你們,真是狗咬呂洞賓!」彩瑩最受不得有人欺負自己家小姐,站起身反駁道。
那流寇還要說些什麼,楊休卻打斷了他,神色嚴肅的看著小郡主,凝聲道︰「你現在連你自己都救不了,還要來救我們?」
楊休之前也一直在想,這小丫頭是什麼身份。在明朝,身邊能帶丫鬟的,那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而且她還是大同府的大戶人家。大同可不比朔州,那可真是魚龍混雜,能在大同稱上大戶人家的,哪個不是有權有勢的?所以楊休此時要試探一下這個小丫頭,看看她的背景到底有多深厚。
哪知小郡主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毫無一個做人犯的意思,和楊休四目相對絲毫不退讓的道︰「如果你和我回大同,我就可以救出月如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