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怕什麼就非要來什麼,在演出已經開始,其余演員都到齊的情況下,那個樂隊仍舊沒有影子。
文藝部長邊看著手表,邊在朱壯壯身後陰測測地道︰「壯壯同學,別的演員沒到還成,要是今天這個大神團體沒出現,下面的人肯定是要砸場子的,到時候……」
朱壯壯背脊上全是冷汗,連忙開始撥打那個樂團聯系人的電話,可好死不死地,居然關機,朱壯壯當時就覺得自己被坑了。
晚會正式舉行,朱壯壯焦急得五內俱焚,發誓要是下次再看見這只樂隊一定要來招一刀斬,免得他們再出去禍害群眾。
時間一點點過去,朱壯壯渾身的汗水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很快就輪到了樂隊的節目,下面的觀眾每人手中一張節目單,深知此事,情緒明顯高漲起來。
朱壯壯挫敗而無奈地迎接著文藝部長的怒視,好不容易才從工作上找到的自信心就這麼瓦解了。
原本以為戀愛失敗,就從其余事情上尋找成功感,但如今看來,她竟然是樣樣都不行的。
站在陰影處,朱壯壯暗暗地紅了眼楮。
然而就在此刻,後台忽然響起一陣異樣聲響,朱壯壯跑去一看,竟發現幾個閃光體沖了進來,快速拿起樂器,開始做登台準備。
而其中那個擁有一雙漂亮眼楮,但看人時總是略顯陰鷙的男人,不是左一又是誰?
「告訴你們演員負責人,我們出了點小意外,來遲了點。」左一邊背起吉他邊抬頭,而這一抬頭,看見面前的朱壯壯,一剎那,雙目間閃過一絲惘然︰「你……」
「什麼叫做‘來遲了點’?!」若是其他人還好,居然是這個一向跟自己不對盤的左一,新仇舊恨將朱壯壯心內的那把火燒得更旺,剛才所承受的委屈也通通在此刻爆發。她用手指狠狠戳_著左一的胸肌,咬牙怒道︰「你這個人,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不懂得尊重人!你以為這就叫做特立獨行,叫做個性?你就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耍個性會害到多少人?左一,你真是讓人惡心!」
听了這番話,左一的雙眼里冒出了熊熊的火光,不亞于朱壯壯的。
兩oss用眼波互相殺著對方,後台的凡夫俗子無人敢勸,紛紛退到一旁。
最後還是文藝部長顫抖著聲音打圓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為了做善事,嗯,壯壯,你先讓他們上去吧,觀眾還在等著呢。」
朱壯壯舍小為大,狠狠瞪了左一一眼,收回殺人眼波,退回角落。
左一努力咽下喉間的氣,帶著同伴上了台。
民間大牌一出場,台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躲幕布後的朱壯壯嗤之以鼻,對旁邊一同學道︰「這樣的爛樂隊,也就靠臉吃飯,騙騙那些非主流小女生罷了,肯定是一群草包。」
然而當音樂響起時,朱壯壯卻發現自己錯了。
他們演奏的是beyond的經典歌曲《海闊天空》,而主唱正是左一。
一束搖晃的白色燈光下,左一手執吉他低聲吟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里追趕
霧里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誰沒在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里愛誰明白我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他的嗓音與平日有很大的不同,蘊藏著一種朱壯壯所不熟悉的特質。他的神情是專注的,跳躍于臉上的是無限的自由,擁有著吉普賽的靈魂。
全場都沉浸在他們的歌曲中。
朱壯壯發現自己錯了,他們之所以受歡迎,不僅僅是因為外表。而是由于歌聲中特有的年輕肆意,那麼多的青春,如汗水一般隨意濺灑,讓底下的人或共鳴,或懷念。
青春,是那麼好的東西,誰都會將其頂禮膜拜。
就在沉浸藝部長踱過來,悄聲對朱壯壯道︰「壯壯,我剛調查清楚,咱們誤會了,這幫小子本來早就從學校出發了,但路上遇到車禍,因為幫忙著救人,這才來晚了。」
朱壯壯心里「咯 」一聲,臉「唰」地一下紅了。
如果說被人冤枉的感覺不好受,那麼得知自己冤枉人的感覺就更不好受了。
因為樂隊的高人氣,這次晚會募捐了大量善款,足夠那名重病學生做手術以及後期治療。
活動結束時已經挺晚,朱壯壯作為總負責人,又忙到了最後,從後台出來時,發現整個體育場已經空了。
在這樣一個寂靜的深夜,面對著幾小時前還是熱鬧景象現今卻冷落荒涼的舞台,朱壯壯忽然感覺到了疲憊。她一個人在舞台上坐下,忽然想起一句戲詞。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都這般付出與斷井頹垣。
不管怎麼忙碌,可一到夜深人靜時,朱壯壯還是會想起常弘,事情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可她卻仍舊無法忘懷。每當想起和他的過往,心就會隱疼,像是血淋淋地被抽走一根肋骨似地。
不能去想,但又控制不住去想。
想他的小白牙,想他的笑,想與他在一起的快樂。
而想得最多的,竟是付陽陽吻他,而他又低頭在她耳邊絮絮說著情話的場景。
每當一想起,淚水就會忍不住狂涌而出,抑制不住。
就像現在,在夜深人靜的初夏,朱壯壯于黑暗中落了淚,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然而這秘密卻被她臉頰邊忽然貼上的冰啤酒易拉罐給打破。
易拉罐似乎是剛從冰箱中取出,金屬表面有著細小的水珠,乍一貼在臉頰邊,朱壯壯被那冰驚得跳了起來。
定楮一看,發現做惡作劇的人正是左一。
「你有病啊?!」朱壯壯趕緊著抹去自己的淚痕,軟弱被撞破這個事實讓她對左一的出現很是反感。
「喂,你干嘛哭?」左一問。
「不關你事!」朱壯壯偏過頭。
「是不是那個男人不要你了?」左一卻不理會她的壞語氣,挨著她在舞台邊坐下,單腳曲膝,打開另一罐啤酒,揚起脖子喝了起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朱壯壯緊咬嘴,不肯透露。
「別瞞了,我剛都听你同學說了。」左一又打開一罐啤酒,遞給朱壯壯。
「現在這些人怎麼個個都這麼八卦?」朱壯壯皺眉,但還是接過了啤酒。這樣的夜,有啤酒也好。
「就算別人不說,你身上這副跟狐臭一樣濃濃散發的怨婦味還能瞞得住誰?」左一鄙視地瞄她一眼。
「你才有狐臭,不,你才有怨婦味呢,我一個多開朗可親的陽光少女就被你給形容成這樣了,到底會不會說話啊?」朱壯壯抗議。
「對了,你們為什麼分手啊?」左一也是八卦的一員。
「因為,我不是他所想要的女人。」不知為什麼,在這樣靜謐的夜里,朱壯壯極需要一個傾听者,是誰都不重要︰「或者說應該是我們彼此都誤以為自己需要的是對方那樣的人,但後來……後來卻發現不是這樣,于是只能分開。」
「不愛就不愛了唄,找這麼多借口。」左一輕哼一聲。
「或許是不愛吧。」朱壯壯緊握著易拉罐,罐體柔軟,在她的手指下發出「咯咯咯咯咯」的聲響︰「我問你,你會忘記曾經愛過的女人嗎?」
「不會……不會的。」第一個「不會」是斬釘截鐵的,第二個「不會」則帶著舊事的纏綿。
「是嗎?」朱壯壯的眼神開始迷茫。
「好了,開心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左一意有所指。
「你不會是在推薦你自己吧?」朱壯壯沒有狐臭,但狐疑了。
「我收了你,也算是為人民服務。」左一用手肘踫踫朱壯壯,笑得邪氣︰「怎麼樣,干脆咱們就在這訂下了吧。」
「我替全國人民謝謝你啊。」朱壯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要是這樣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哈。」左一耍賴。
「幼稚。」朱壯壯專心喝啤酒,不再理會他。
「誒,朱壯壯,反正我們倆現在都是空窗,這麼單著也太過浪費社會資源了,干脆就湊一對吧,你看成不?」左一繼續纏人神功。
「我當然會繼續戀愛,但那個人絕對不是你。」朱壯壯對他說話從不客氣。
「為什麼?」左一不解。
「因為……」朱壯壯轉頭看向左一,看著稀朗月光下他那神似某人的臉,輕聲道︰「你和他太像了,我要做的是忘記他,而不是找一個替代品。」
「為什麼要忘記呢?」左一垂頭,看著手中的啤酒罐︰「一直記得不好嗎?」
「你是自我推薦做替代品嗎?」朱壯壯哈哈大笑。
「在一起久了,感情深了,或許有一天,替代品會成為正主呢?」左一抬起頭,臉上裹著一層冷靜而認真的光︰「朱壯壯,我們一起試試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