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一閃,碎金梅從張恕扔在橋上的背包里飛射而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轉,向下直奔墨虺!
不,不對。
習慣性的神識一掃,張恕發現車里這個跟墨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沒有絲毫靈氣,碎金梅在對方驚恐的眼楮前一轉,擦掉睫毛兩根,險險地停住。
張恕問︰「你跟墨虺什麼關系!?」
沒有回應,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撐不下去,這人徹底昏過去了。
以墨虺的能力,應該不至于用這種方式靠近張恕來偷襲。
張恕把車里的人用神識看了好多遍,確認不是墨虺後,才用繩套套住這個人的腰部,打碎窗框上殘余的玻璃,把人從變形的車廂里慢慢拉出來。
昏過去倒好,老老實實的更好救。
張恕先爬上去,再和謝高文一起把人拉上橋面。
張恕隨身帶著急救包,先把出血的傷口包扎了,至于斷掉的腿骨,他和謝高文都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只好先不理會,把人弄到HY村里,找了門戶洞開的一家抬進去。
主人家已經變成喪尸,被張恕的碎金梅解決在外面,HY村里本來喪尸就少,還被張恕殺得不剩幾個,只要別到處溜達,帶好門,窗戶上有防盜籠,很是安全,能讓這人暫時養傷用。
離雲鳩說的墨虺可能找來的日子逼近,張恕有心到洞外生活一陣子,免得墨虺找到洞里去,他有碎金梅在手,比槍支還管用,煉化這件法器後,膽子也大了不少,就讓謝高文自己回去,他要留在外面一段時間。
這個和墨虺長著一樣面孔的人,不可能跟墨虺沒有任何關聯。
張恕總覺得有必要弄清楚。
晚上斷腿男醒以後,先慌了一陣,然後看清了張恕是個大活人,才稍微平靜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
張恕遞了餅干過去︰「你流了不少血,吃點東西吧!」
這人一臉驚恐︰「血腥味會引來喪尸!」
「喪尸進不來。」張恕以眼神示意門窗都關得好好的。
這人看到屋子里點的蠟燭,苦笑︰「是了,你都敢點蠟燭,平時獵殺了不少喪尸吧?」
張恕不置可否。
「我叫古青華,你呢?」
「張恕。」
古青華並不記得張恕想殺他那一幕,甚至之前怎麼求救,看樣子也很模糊,吃了餅干喝了水以後,齜牙咧嘴的就想把腿骨自己接上。
落到這種境地,腿還殘廢了,真是沒活路。
張恕本來一直戒備著,看著古青華自己搗鼓,沒想到古青華是個狠人,居然硬是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用雙手把變形的小腿掰直,滿頭冷汗地請張恕幫他找木板,張恕就沒有拒絕。
拿到木板後,古青華撕了床單,把小腿固定好,癱在床上喘了好一會。
張恕忍不住,問他︰「你認識墨虺嗎?」
古青華搖頭︰「他是你什麼人?家里人?」
張恕搖頭,想到樓下去打坐,才站起來,古青華說︰「能不能請你陪我說會話,我腦子里不管想什麼,都在扭曲變形,還飛來飛去的,真不知道還能用多久,和你說著話感覺好點。」
張恕心里一動,坐下來問︰「你說被十區的攻擊了,怎麼回事?」
古青華又苦笑,一笑,眼角細紋帶出挺滄桑的感覺。
「十區是第二次疫潮後建立的,跟我所在的十一區一樣……」
第二次疫潮後,軍方的人接管了剩余的幸存者,在市區防空洞里重新建立收容區,十區就是這樣一個建立沒幾天的新區域。
古青華過去是K市醫學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員,像他這樣在末世搶手的專業人員,幾個區的「管制局」盯得很嚴。
自來水污染後,收容區里限量供水,連古青華這樣的人每天都只有一瓶礦泉水,其他人情況更糟,軍方的人為了減輕壓力,逼著他們拿出辦法的同時,準備攆走大部分平民。
古青華的同事因為頂撞了一位軍官,被該名軍官當場拔槍打死。
昨天夜里,有變異喪尸襲擊了十區,混亂里,有幾百人搶到槍支和車輛,從市區逃出來,管制局緊追不放,連火箭炮、裝甲車都派出來。
這群逃亡者的結果張恕已經看到了,古青華恐怕是唯一的幸存者。
從跟雲鳩認識以來,張恕就隱隱覺得喪尸不是什麼瘟疫、病變導致的。
謝高文曾經撞到一個只剩下小半截的喪尸身上,那個喪尸連胃都沒有,哪里來的饑餓感?
而且喪尸只攻擊人,這一點用已知的任何理論都解釋不清楚,張恕更傾向于相信這是未知力量導致的。
不過他還是問了句︰「死了的人活過來,你能解釋?」
古青華搖頭,喃喃地說著什麼,然後昏睡過去。
張恕放了一盒退燒藥在床邊,走下樓。
屋外有三個喪尸,解決了它們就打坐……如此想著,神識又掃了一遍,忽然發現屋外多出一團古怪的靈氣。
妖魔?
跟礦井里那個截然不同,不是。
喪尸的靈氣雖然微弱,但也是凝聚的,張恕現在看到的卻是彌漫開的一小片,隱約勾勒出人形,所含靈氣自然比喪尸的多。
張恕先用神識靠近,發現沒有什麼危險,隨即找準了位置,拉開一點窗簾看出去。
淡綠色的夜視景物下,對面的一幢小樓樓頂蹲著一個人的樣子,張恕調了下望遠鏡,看到那個人臉上。
喪尸。
一只眼楮吊在眼眶外,這麼副尊榮,不是喪尸是什麼?
莫非是變異的?
張恕輕輕地磨開一點窗,碎金梅懸在他垂著的手邊,發出淡淡的銀輝,瞬即一閃,飛向對面屋頂。
兩秒後,變異喪尸跳到另一幢小樓屋頂,跟著飛快地遠遠逃開。
張恕吃驚了,它不但避開了碎金梅的兩次進攻,而且還懂打不過就跑!?
具備智慧!?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他甚至都不敢確定那是喪尸還是妖魔。
雲鳩似乎不用睡覺,通常夜里都跟張恕連起靈識的他自然也看到了剛剛的一幕。
——你雖煉化了碎金梅,但自身修為不足,法器威力也不能全力施展,十有其一不錯了。
(這里的喪尸已經快被我殺光了。)
——換個地方。
……
——只有武器,墨虺的修為到了何種地步,你有把握接下此魔全力一擊嗎?
(靈光戒那樣的法器,哪里有?)
一只耳環樣的東西出現在張恕眼前。
——靈火墜,此物和靈光戒防御不相上下,天亮之前殺掉剛剛逃走那個僵尸,我就給你。
(靠!)
——拖到天亮,不算!
(你狠!)
張恕不敢耽誤,收起碎金梅拿著鐵鎬走出大門。
變異喪尸看到碎金梅,會知道跑,在把它引出來之前,張恕只能回歸原始,用鐵鎬當武器。
如果真是變異喪尸,有吃人的,一定不會走遠。
張恕將神識放到最大,解決了三個喪尸後向變異喪尸逃走的方向追過去。
月光朦朦朧朧的,勉強能看清路面溝坎,張恕每走幾步,就閉眼換神識,非常麻煩,走到已經要出村進入野地,也沒找到變異喪尸。
再追下去,就得用望遠鏡,而且樹林灌叢交雜不清,這邊還是HY村的墳地,一個個龐大的半圓形黑影倒扣在林子里,昏昏憧憧,讓人脊背發麻。
張恕一點也不想在墳地里追殺一具復活的尸體,神識搜尋下,林中起碼有幾十個喪尸,更加不能去。
他只能原路退回。
房子里的蠟燭還亮著,看到燭光,張恕心里一動,想出個十分冒險的主意。
為了靈火墜,說什麼也要試一試。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萬籟寂靜中,一個黑影飛快地閃進亮著光的房子里——
「踫!」
甩出凳子後,張恕就地一滾,滾進廚房里。
變異喪尸躲過凳子,凳子撞到半開的門上,把門撞得合上,「 嗒」一聲落鎖。
燭光下,現出一個手臂長得超過正常人類的喪尸,它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破爛的運動褲,全身皮膚呈現灰黑色,布滿一團一團腐爛的瘡口,最讓人看不下去的是掛在臉上月兌出眼眶的眼球。
另一只眼白發黃的眼楮飛快地左右一掃,露出堪稱「懷疑」的目光,漸漸向廚房門口處手腳並用地爬過去。
它背後電視機旁的一個盒子鐘忽然「起床了、起床了……」叫起來,它飛快回頭時,一道銀虹從空調頂部飛出,眼看就要切開它的腦袋,它忽然極快地歪了一下脖子。
黑紅的液體飛濺到牆壁上,被切下了半個巴掌大小頭骨的喪尸發出一聲撕裂耳膜的叫聲,隨後被廚房里撲出來的張恕一鎬穿透胸腔,訂到茶幾上。
頭骨下的大腦表面就像水分萎縮後的菠蘿,灰白的,盤踞著黑色的血管。
那只眼楮一下子轉向站在近旁的張恕,張恕心里一緊,倒翻出去,飛回的碎金梅把喪尸爆長的手臂切斷,扭了一個「N」字母,割斷了正在試圖拔掉鐵鎬站起來的喪尸的脖子。
張恕抬手,碎金梅回到他手掌之上,緩緩轉著,停在空中。
薄如霧的靈氣從喪尸身體內散出,逸向張恕,神識被這層霧籠罩在一片模糊中,忽然一團黑氣從喪尸滾落地面的頭顱里飛射而出,速度之快,遠在碎金梅之上,張恕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逃得無影無蹤。
——魔物附身。
(那是魔物?)
——魔物元神。
元神的說法倒不陌生,應該是靈魂的同義詞。
張恕剛想提醒雲鳩給他靈火墜,忽然听到聲音,一抬頭,古青華站在樓梯口,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你……你殺了變異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