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風吹進潮濕的石洞,程婉兒睜著血紅的眼看著林小憶︰「小憶,你怎麼會來這兒,你快走,明正雄他不是人……」程婉兒渾身皮開肉綻,鮮紅的血「吧嗒、吧嗒……」滴落在堅硬的石壁上,在這樣的夜里顯得更加萬分駭人。
林小憶感到背脊一陣涼意,太殘忍了,明正雄竟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折磨成這樣,這樣下去,她的血會流干而死的。
「我就是讓這位林大小姐看看,不听話的後果會是什麼樣子!」明正雄陰森森的聲音自洞口傳來。程婉兒渾身顫抖著︰「你放過小憶吧!」。
「那要看你的誠心了!」明正雄揪住她的頭發,對著她那張慘白的臉︰「通往寶藏的路在那兒?」
程婉兒看了一眼林小憶,想想這麼一個女孩都無所畏懼,忽然之間她感到不再害怕︰「小憶,過來。」。
明正雄用力提著她的頭發惡狠狠地警告︰「你他媽少給我耍花招?」
程婉兒目光變得凜然︰「想要知道寶藏的秘密,就一邊乖乖的呆著!小憶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會給你想要的結果!」明正雄瞪了林小憶一眼,乖乖的退到一邊去。
程婉兒貼近林小憶的耳朵,聲音異常微弱︰「帶明正雄去懸崖突出的那棵白果樹,那里有個洞,就是寶藏所在地,也是程家世代守護的秘密,程家已經沒有後人了,你的處子之血就是打開寶藏的最後秘密……記著,在進洞之前你找機會將明正雄推下山崖!」林小憶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美麗的臉上落下兩行清淚,對不起,姨媽,程家的寶藏恐怕要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了。
還未等林小憶哀悼完畢。程婉兒突然積聚了全部力量向明正雄撞去。「找死!」明正雄一掌推開她,程婉兒干瘦的身體猶如一片枯葉,飄到石壁上,悶哼一聲,輕輕落下,沒有了氣息。
「你這個魔鬼!」林小憶悲憤到極點撲向明正雄。明正雄用力扼住她的手腕,使她動彈不得。「我可舍不得你死!」明正雄甩開她,憤怒的離開了石室。
林小憶哭了一會,想起程婉兒的話,想想父親的死、謝寧的死,想想玉嫂一家的不幸遭遇,還有禪一的慘死「來生我一定要做一縷干淨的月光,陪伴在你聖潔的身旁」那個夜晚,禪一的死,是她一生的痛,他是心存善念的,至少對她。她本來是能夠挽救他的,她能夠化解他的恩怨的。可是一切來的是那麼突然,難麼快,快的令人無法思想,令人無法呼吸今天,她一定要讓明正雄血債血償!
趁現在還有力氣,林小憶擦干眼淚,用力拍打著石壁。明正雄訕笑著進來︰「想通了?」。林小憶懶得跟他廢話,徑直走了出去。明正雄樂顛顛地跟了上去,原來洞里是有石階的。明正雄故意制造恐怖,想嚇到她。還未進行斗爭,先瓦解敵人的意志力,明正雄真是老奸巨猾。
林小憶指著懸崖上的千年白果樹對明正雄說︰「上去!」。
明正雄望著她︰「不要像你姨媽一樣耍花招,否則你的下場比她還要慘!」
林小憶唇角勾起一抹譏笑︰「我還想知道我們程家到底藏著多少寶藏,讓這麼多人費盡心機。不惜傷天害理!」
明正雄找來青藤,沿著峭壁攀附向上,一步步將林小憶拉到白果樹上。白果樹干很寬,走在上面像一個平台,看看腳下雲霧繚繞的山澗,林小憶尋找著一個能治他于死地的最佳結合點。
她走到樹的邊緣,看到一塊巨石,蹲詳裝模索進洞的機關,突然驚喜得大喊一聲︰「找到了,在這兒!」。明正雄趕緊趨身過來,林小憶站起身︰「這兒有個凸起,你模模是不是洞口的機關?」明正雄兩眼放光,喜滋滋的蹲下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林小憶用盡全身的力氣推向這個惡魔……
「砰!」林小憶卻撲了個空,整個身體撞在石壁上,老奸巨猾的明正雄竟早有防備,躲了過去。
巨石「轟」的轉動起來,將還未反應過來的林小憶整個人轉進洞里。原來機關真的就在這兒。
明正雄一個驢打滾順勢滾了進來。兩人片刻的驚懼,互相對望著。明正雄恨恨地︰「跟我斗?你還太女敕了!」。
林小憶不置可否。此時,她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坦然向里面走去,她堅信,明正雄一定會葬送在這里。林小憶借著石洞縫隙透進來的微弱的光,半模索著向里面走去。
路非常窄,幾乎是夾雜在兩側石壁中間,石壁上刻有很多畫,惟妙惟肖,有桂花叢,有綠草地,有清清小河,畫上有粉妝玉琢的小女孩、有天真爛漫的少女,還有傾國傾城、氣質高雅的成熟女子。
林小憶看得痴了,尤其是那副身著輕紗,柔發飄飛,在桂花叢中盡情舞著的女子,月光下那張絕美的臉,讓人頓生無限眷戀,這麼美得女子,世間真的會有嗎?細看時,卻發現所有的畫都是同一個女子。從六七歲到二十多歲。那姿態、那神韻像長在畫像人的心里。
林小憶伸出手輕觸畫面,線條深刻流暢,凹凸有致,畫像竟是雕到石壁上去的。再往里面走,有一段文字闡述了女子的身份︰程玉林!那韓一飛所講的程玉林和玉雕匠的愛情故事是真的?韓一飛!林小憶心底掠過一絲痛楚。那以前他是來過這里的。
林小憶加快了前進的步伐,明正雄似乎也被壁上的畫震懾了,半天沒有嚷嚷。看到林小憶急速前進的身影,還以為她發現了什麼,慌忙提步跟上。
大約走了一里多的路程,忽然听到有潺潺流水的聲音。里面竟是別有洞天。一片桂花林,依水綻放,無數彩蝶翻飛,花海中一間茅草屋若隱若現。林小憶恍若走進夢里,又像進入一副畫中。
林小憶小心翼翼的步入花叢,生怕會驚動這里平靜生存的生靈。忽然,一聲清揚的簫聲傳來。簫聲一會似高山流水,錚錚淙淙,令人心曠神怡;一會又似空谷幽篁,低沉婉約,深藏不露,令人遐想連篇。
林小憶不由隨著簫聲翩翩在花叢中飛舞起來。美麗的舞姿讓花蓉失色。明正雄則睜著一雙警惕的眼楮,四處尋找著簫聲的來源。可簫聲四面回蕩,根本讓人分不清吹簫人在何方?
忽然,明正雄陰鷙的眼楮瞄準了那間茅屋,以最快的速度飛身掠過去。林小憶追過去,卻發現一個須發白眉的老人負手矗立在那兒,手里握著一根木簫。這兒怎麼會有人?難道是神仙或者妖怪?林小憶呆呆的望著這個老者,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老者也望著她,如夢囈般喊出一聲︰「桂香!」。這老人是誰?怎麼會認識母親?
那邊明正雄的話將這個謎底打破,他顫抖的聲音︰「林思雲,你竟然沒有死?」林思雲?她的父親!林小憶驚呆了。
「哈哈哈……」林思雲發出清脆的笑聲︰「我在這里等了你二十四年,你不來我怎麼舍得死?」
明正雄不敢置信的自語著︰「怎麼可能?當年有人親眼看見你跳下山崖……」
林思雲眼里閃現出殺氣︰「我不死,你會放過我嗎?當年就是因為我私心太重,才得到老天的懲罰……」他低頭看了k看自己的雙腿。
林小憶這才發現,林思雲的雙腿是用木頭做成的假肢。淚水涌進眼眶,林小憶曾經從母親的描述中,無數次在心里刻畫著父親的樣子,偉岸的身軀像山神一樣挺拔有力,可以給她們保護,可以給她們依靠。可是……今天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瘦小殘弱的老人……不管怎樣,他都是她的父親,是母親牽掛了一生的人。
林小憶拭去眼角的淚水,走過去︰「父親!……」。
林思雲看著她,滿眼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你是小憶?」林小憶哽咽著點點頭。林思雲一把擁住林小憶︰「好女兒,你受苦了,是爹爹對不起你們母子!」
明正雄眼里噴著火,飛身撲向他們。林思雲伸出木簫擋住,順勢一個旋轉身,將林小憶帶到他身後,保護的嚴嚴實實。「想要寶藏的跟我來!」林思雲目光寒冷的逼視著明正雄。明正雄假裝跟他走,趁林思雲轉身之際,卻再次襲向她身後的林小憶。粹不及防,林小憶被他扼住喉嚨。「父親您快走,不用管我!」林小憶掙扎著。林思雲心疼的看了女兒一眼,沉默著繼續向前走去。
這下明正雄急了︰「林思雲,你不要你女兒了?你去哪里?」。
林思雲狂笑一聲︰「有了寶藏還要女兒干什麼?」他急速向一片樹林走去。明正雄不敢怠慢,疾步跟上,扣住林小憶的手也漸漸放松。
林思雲在樹林里兜了半天圈子,明正雄累的氣喘吁吁︰「林思雲你再耍花招,你寶貝女兒的性命就沒了!」
林思雲在一棵大樹下停住,回頭無限眷戀的看了女兒一眼,按動了樹上的一個機關,地面晃動起來,出現一個黑洞,「寶藏就在下面!」林思雲向林小憶使了個眼色,縱身跳了下去。
不要!父親,您等著女兒!林小憶在心里悲哀的吶喊著,她掙月兌開明正雄,撲向洞口。
明正雄被林思雲怪異的行動弄糊涂了,程婉兒說寶藏就在一片樹林里,難道?……他緊盯著洞口,猶豫著該不該跳下去。說時遲,那時快,林小憶猛然間積聚了全身的力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了他︰「去死吧!你!……」。
明正雄沒想到林小憶在這個時候偷襲他,整個人異常干脆利落地滾下了黑洞,洞口瞬間合上。明正雄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地下冒出林思雲清朗的聲音︰「真不愧我的好女兒!」,聲音滿含著贊賞、滿足還有驕傲,在林間久久回蕩。
林小憶癱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來,她明白父親臨走前看她那一眼的意思,父女連心,父親也相信她能讀懂他眼里的意思。她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為了救她,自己跳入洞中,卻無能為力。這短暫的相聚竟變成是殘忍的離別。她不甘心地用雙手在那片父親消失的土地上拍打著、挖掘著。
悲戚的哭聲將樹上的小鳥驚得「呼啦啦」四散逃離,鮮血順著林小憶雙手滴落,那地面像是鋼鐵鑄成的,無論怎樣也撼動不了半分。
「嗚嗚……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一個個離我而去?……」林小憶不知道挖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熟悉的味道,她狂亂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將她的小手貼在胸前,心疼而溫柔的聲音貼近她耳畔︰「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她抬起淚眼,看著他朦朦朧朧的臉龐︰「韓一飛!」。韓一飛擦干淨她臉上的眼淚鼻涕。將她抱到一個舒適的地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小憶悠悠醒來。韓一飛正深深地盯著她︰「醒了,小傻瓜!」一抹笑意在他唇角揚起。這個讓人又氣又憐的女孩!
「誰傻了?你才傻!」林小憶躲開他復雜的目光。
韓一飛無奈的嘆了口氣︰「嗯!是我傻,我傻,我是天下第一大傻!」他無法責備她,只能責怪自己。他抓著她剛剛被他包扎好的小手,無限心疼的嘆了口氣︰「唉!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林小憶堅定地看著他︰「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解決。」繼而目光忽然黯淡下去︰「只是我辜負了姨媽和父親,再也沒有人能夠打開這寶藏了。」
韓一飛揉了揉她的秀發︰「怎麼會呢?一定會有人能解開這千古之謎!」
林小憶驚喜的望著他︰「誰?」
「我們將來的孩子!」韓一飛哈哈大笑著,笑的爽朗極了。
「你……」林小憶羞紅了臉,韓一飛將她緊緊摟進懷里。山洞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還有參天大樹。這里的一切景物就像一位丹青妙手理想中的一幅畫卷,美麗而不真實。可是這一切,卻是真實的存在了,是大自然歷經千百年滄海桑田變化的結果。又是一種冥冥的力量將這對有緣人指引,能得見這絕美的風景。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山洞里,在這片絕美靜好的風景里,他們誰都舍不得離開。真的就願意靜守在這里,沒有金錢名利,沒有紅塵瑣事,只有兩顆單純相愛的心,相依相偎,靜靜陪伴,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幾天過去了,溫柔的月光灑在湖面上,銀光閃閃,幽靜的湖水倒映著林小憶和韓一飛頎長的身影,顯得更加朦朧而潔聖。
林小憶深情的望著韓一飛︰「一飛,明天,我們離開這里吧?」。
「你舍得?」。韓一飛低頭望著她,眼里閃過一絲驚詫。
「你不屬于這里!」。林小憶目光溫柔的笑望著月光下的湖面,像是在喃喃自語。
韓一飛微怔,他這幾天的忐忑不安,她都感覺到了,心細如發如他的媳婦兒!他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可是你喜歡這里!」。
「你總不會為了我隱居在此吧?」林小憶笑望著他,目光里帶著深深的探究。
韓一飛笑的異常灑月兌︰「我有什麼不願意的?一個萬峰珠寶公司換一個千年寶藏和嬌柔美妻,我還賺了我……」
「美得你?我不換!」韓一飛挨了重重一記,來不及喊疼,那嬌妻的倩影便拂袖而去。他趕忙沿著湖畔追過去︰「這麼嬌氣!開個玩笑嘛,都開不起!」
林小憶摘著樹上紅色的野果︰「父親難道這二十幾年就靠吃這果子生存?」
韓一飛大大咧咧︰「啊!是呀,這野果子也挺好吃的!」
「我是說父親,當年他雙腿殘疾,是如何艱難生存下來的。」林小憶若有所思地盯著韓一飛。
韓一飛被她看得有點兒心虛︰「看什麼看,我臉上開花了?」
林小憶緊盯著他︰「你說,當年你也是從山崖上掉下來,完好無損?父親怎麼就會摔斷雙腿?」
韓一飛月兌口而出︰「笨蛋,他的腿早就在獄中被明正雄打斷了!」
林小憶逼視著他︰「你怎麼知道?當年你掉進洞里是不是見過父親?」
韓一飛調轉目光︰「啊哈,我瞎猜的,我怎麼會有緣分見到你父親那種世外高人!」
「你不說,我自己也會查到!」林小憶再次拂袖而去。
韓一飛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吶吶自語︰「我真的希望你活的單純一點,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痛苦的糾結,我真心希望你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睡夢中的林小憶秀眉緊擰,「父親,你不要走,不要撇下憶兒,姨媽,你不要走!」她在夢中含糊不清的喊著。卻字字清晰地敲進韓一飛的腦子,讓他的心疼痛不已。
他不能讓她再在這兒待下去了,這兒並不是她理想的世外桃源,這美好的一切早被人的私欲給玷污,他也是在她昏迷中發現林思雲的那本懺悔書,也許林思雲最後想給自己一個開月兌的機會,他把它埋掉了,他不希望她的父親在她心目中是那麼的不堪,明天,他必須帶她離開。
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石壁的縫隙照進來,代表了新的一天開始了。「當旭日冉冉升起,我心仿佛跳出胸膛,真想藏住,別讓憂傷肆意流淌,打擾這美好的晨光……」從她十六歲的時候,他就想竭盡所能改變她的命運,可是她依然倔強的走到今天。他什麼都沒有替她做到,她仍然是憂傷的。難道這真的就是命運?任誰也無法抗拒?
林小憶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滿臉疲憊的韓一飛︰「你一夜沒有睡?」
「啊!沒有,剛醒,我去給你弄吃的!」韓一飛起身欲走,衣角被她拉住……他看向她,她靈動的眼楮里一片澄明︰「一飛,我們回去吧!」。韓一飛盯著她,眼角一片濕濡。林小憶將寒潭玉墜埋到茅屋後面的一顆桂花樹下。拍拍手上的泥土,她開心的笑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釋然。
韓一飛對著那片新鮮的泥土︰「其實你可以帶著它一起離開!」。
「沒有必要了」!她輕輕嘆息著。
韓一飛不忍︰「它是你母親的遺物。」
「就讓它在這里陪伴父親吧!」。她固執的轉身。
韓一飛苦笑,人生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林思雲用愛情陰謀窮其一生想要得到的東西,卻成為死後最珍貴的祭奠。他很想告訴小憶,她父親不配,他並不愛她的母親,他愛的是她的姨媽程婉兒,他們聯合欺騙了程桂香。
韓一飛咬了咬嘴唇,這一切就讓它深埋地下吧,反正他們都已經在生命最後的關頭醒悟,不然明正雄不會那麼容易死去,他們為小憶所做的犧牲,也算是對程桂香的補償,對自己的贖罪。他不能將這一切告訴小憶,他只要她幸福、快樂。
倆人攜手向洞口走去,眼看就要到達出口,突然一聲尖利的叫聲劃破平靜的山洞,韓一飛將林小憶拉進懷里。回頭望去,空中盤旋著一只雄鷹,鷹的爪里好像抓著個東西。飛近他們倆,鷹爪突然松開。韓一飛飛身躍起穩穩接住,竟是剛才林小憶埋掉的寒潭玉墜。
韓一飛對林小憶攤開手︰「看,你跟它的緣分還沒有盡!」。
林小憶抬頭望著這突然出現的神鷹,它那雙眼楮極有靈性,好像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卻只能對著她「嗷嗷」叫了兩聲,一個旋轉回身飛去。林小憶拉著韓一飛一起跟去。
他們跟著雄鷹穿過一片樹林,一峭壁矗立在眼前,高聳入雲,底下卻是萬丈深淵。韓一飛倒吸了一口冷氣,天下怎麼會有如此險峻的山崖,像憑空拔起。雄鷹落在峭壁突出的一塊石頭上撲閃著翅膀。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共同確定著一件事情︰寶藏一定在這崖上!
韓一飛拍拍林小憶的肩︰「乖,等我!」
「要我上去!」林小憶對著峭壁堅定地說。
韓一飛將手掌擋在她眼前晃了晃︰「老婆,你不會是想寶藏想瘋了吧?」
林小憶拂開他的手,笑了︰「如果真有寶藏,我要用它來重建山莊。」
「山莊我可以出資建。」韓一飛深吸了口氣。
林小憶依舊笑著︰「那好,你等我,如果……我遇到不測,你就替我完成這個願望。」
韓一飛哭笑不得︰「我看我們還是放棄吧!我不稀罕拿什麼寶藏,完全沒有必要,做這樣無謂的犧牲。」
林小憶嘆了口氣︰「這是我的責任,我的命!逃避不了!」
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韓一飛的心頭,他繼續向她做著努力︰「那讓我去,我上去替你完成你的使命,你的責任,好不好?」
她幽幽的︰「有些事情是不能夠代替的,如果能選擇,我寧願不是這程家的傳人。」
韓一飛急了︰「你可以當自己不是,你母親,還有你的外公,你的上輩、上輩都沒有完成的事,不能落到你的頭上?這不公平!」
林小憶苦笑了一下︰「也許他們都知道解開這個秘密的危險,我的母親也想保護我,從來沒有把玉墜的事講給我听,可是我今天已經到了這里,我有理由可以退縮嗎?」
韓一飛額頭冒出了冷汗︰「有,你有理由……」看到林小憶依舊堅定的眼神,他在努力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哦!那個,你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你完全有理由放棄……」。
雄鷹一直站在石壁上面看著這兩個痴情的人兒,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好像在諷刺著什麼。正在爭執的兩人驚愕的看著這個神奇的怪物。
「多事!」韓一飛咕噥著,決然的走向峭壁。峭壁比他們想象的要難攀百倍,韓一飛身體緊緊貼著石壁,十指用力扣著狹窄的縫隙,他全神貫注一步一步攀附著,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韓一飛自忖,征戰商場這麼多年,也沒有像這次這樣不敢掉以輕心;他當年為了探尋玉墜的秘密失足掉下懸崖,也沒有像這次這樣恐懼。這一切已經完全月兌離了他的掌控範圍,也超出了他的能力。縱然他韓一飛有一千萬個不願意的理由,如今也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現在,他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保全這個固執的女孩。
這,難道就是他的宿命?他回頭看向身後,盡量騰出一只手去抓住她。林小憶平靜的臉上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強。韓一飛露出寬慰的笑容。難怪當年玉雕匠那麼愛程玉林,她是個奇女子,演繹了一段玉墜傳奇。而這個與程玉林有著同樣容顏的女子,竟有著如此膽識,他韓一飛何其有幸?能得遇如此紅顏知己!他相信,她也一定會創造奇跡。
一步步,倆人艱難地向上攀爬著,近了一點,再近了一點兒……眼看就要接近雄鷹站立的那塊石頭旁。
突然,天空中響起一聲炸雷,緊接著,雨,像瓢潑一樣毫不留情的澆向兩人。林小憶臉色蒼白,渾身哆嗦著。
韓一飛看了看望不到頂峰的山崖,當機立斷︰「小憶,我們下去吧!」
林小憶緊咬著牙,搖了搖頭︰「我沒事!」
韓一飛看到她眼里的那份堅決,知道多說無益。他懊惱的仰起頭︰「老天,難道你也要毀滅我們?」那雄鷹叫聲更歡了,像有人在獰笑,韓一飛真想一把將它揪下來,扔到谷底,摔個粉碎。要不是它,他媳婦兒也不會這麼堅持,來受這份罪。他韓一飛更懶得關心什麼寶藏秘密。
那怪物好像看穿了韓一飛的心思,對著他又是「咯咯」兩聲,笑得狡猾異常常、奸詐無比。韓一飛的斗志徹底被激起了,腳下的力量在加重,手被石壁磨出了血,被雨水沖刷著,往下滴落。
一步一步,快要到崖頂了,石壁越來越滑,林小憶看到韓一飛不斷滴血的左手,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都會掉落下去。
「放開我,一飛!」林小憶的聲音在暴風雨中顯得異常微弱。
「不!我永遠都不會放開!」韓一飛加重了右手上的力量。
一陣狂風襲來,林小憶的身子劇烈顫抖著,她整著身子像一根沒有扎根的浮藤,輕輕漂浮著離開石壁,她再也沒有力氣抓住任何東西了。
韓一飛感覺整個身子向下滑落,他盡最大能力,一只手抓住手里的人兒,一只手急切的搶抓著石壁上可能有的一線生機。在急速下滑中,他看到了那塊突起的石頭,馬上踫到了……他牢牢抓住那塊石頭,兩個人懸在了半空。
林小憶欣慰的笑著︰「一飛,放手!」,此時,他們都心明如鏡,只要放手,韓一飛一定能存活。
韓一飛低頭命令著︰「林小憶,你看著我!」林小憶眼里蓄滿了淚水︰「沒用的,你答應我要重建山莊,你不能死!」
「只要我們堅持住,就一定會有生機,相信我!」韓一飛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竟說出這沒有把握的話。這樣險絕的地方,就是堅持多久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但是,只要他還有一息尚存,他就不能放棄,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