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來愈大,韓一飛感到林小憶的身子越來越沉重,他苦澀的打趣道︰「小憶,你看我們倆現在像什麼?」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林小憶緩緩背誦了出來。
韓一飛心中一酸,她記得他教過她的那篇高爾基的《海燕》!此時,他正要引導她記起這篇故事的內涵,記起海燕的勇敢。
此時此刻,身無彩鳳雙飛翼縱然可恨,心有靈犀一點通卻也值得欣慰!
韓一飛微微一笑︰「一會兒翅膀踫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沖向烏雲,它叫喊著,——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里,烏雲听出了歡樂。……」
「……在這叫喊聲里——充滿著對暴風雨的渴望!在這叫喊聲里,烏雲听出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背誦著,相互鼓勵著,林小憶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韓一飛抖了抖有點兒僵硬的右手︰「小憶……」
林小憶吃力地抬起頭,淒然一笑︰「一飛,我不行了,求你,放開我!……」那笑容像開在峭壁上的雪蓮花,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
「林小憶,你看著我!」韓一飛望著她聖潔的臉龐,再次命令到︰「看著我的眼楮!」
林小憶搖搖頭,視線穿過韓一飛,漠然的望著雨霧迷蒙的山崖頂峰︰「你一定要重建山莊!……」
「林小憶,沒想到你這麼的無用!」韓一飛狂亂地打斷她︰「你必須活著,林小憶,你活著,是必須的,你家的歷代老祖宗都在看著你。」
又是那脆弱的一笑,卻顯得璀璨無比︰「嗯,我們繼續下去……」
韓一飛︰「……烏雲越來越暗,越來越低,向海面直壓下來,而波浪一邊唱歌,一邊沖向高空,去迎接那雷聲……」
林小憶︰「……雷聲轟響。波浪在憤怒的飛沫中呼叫,跟狂風爭鳴。看吧,狂風緊緊抱起一層層巨浪,惡恨恨地將它們甩到懸崖上,把這些大塊的翡翠摔成塵霧和碎末。……」
這對戀人高亢的喊聲穿過天空,穿過黑暗,穿過狂風暴雨,壓過雷鳴和閃電。他們一起高唱︰「這是勇敢的韓一飛和林小憶,在怒吼的山崖上,在閃電中間,頑強地攀附;這是我們勝利的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最後,他們再也沒有力氣了高喊、歌唱了。沉默,無邊的沉默中,死神的腳步一步步在逼近。難道老天爺真的是睡著了,听不到他們的呼喊?還是他們的呼喊聲激怒了剛睡醒的老天爺?
「小憶,我很慶幸,還有機會,能給你講一個真實的故事……」韓一飛已經是山窮水盡了,看來,他們今天是真的就要葬送在這里了!
「嗯!……」林小憶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韓一飛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就這麼死了嗎?太冤枉了吧!可是,這可是她的選擇,她親手把她和韓一飛送進了死亡之門。
「對……不……起……」林小憶突然用最後的力氣向韓一飛的右手咬去。
韓一飛的右手在滲著血,卻依舊如鋼鐵般堅硬,緊緊握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省省吧,小憶兒……」他苦笑︰「乖乖的,听我把故事講完……」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雨住了,一聲溫柔的叫聲將接近死亡的兩人驚醒。雄鷹抓著根金黃色的鐵鏈出現在石頭邊的洞口。韓一飛驚喜的大喊︰「小憶!快看,我們有救了!」林小憶的冰涼的小手微微動了動,算是回應。韓一飛放心了,只要活著,一切就會有希望。
可是,盯著雄鷹手里的鐵鏈子,韓一飛犯愁了,有鐵鏈有什麼用?如果不能借助外力,他一只手根本無法拯救兩個人。
「神鷹,謝謝你!如果能夠有一個人存活,就請救救我媳婦兒吧!」韓一飛對那神鷹哀求著,眼里有淚水滴落。如果是上天注定必須讓一個人犧牲掉生命,他願意把生的機會留給她,他願意為她去犧牲。
轉眼間,林小憶的腰上被牢牢地套上鐵鏈。韓一飛感激的看了一眼那威風凜凜的神鷹,它听懂了他的話,它一定會救小憶!
韓一飛微笑著放開拉著林小憶的手,同時也放棄自己牢牢抓著的石頭,在身體向下墜落的瞬間,他快速伸出雙手,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林小憶推進了洞口。
時間好像過去了幾百年、幾千年,林小憶悠悠醒來。
「韓一飛!」她緩緩起身,搖搖晃晃走著、尋找著……回答她的是無邊的沉默。她努力回抓著最後的意識︰他們在暴風雨中頑強的拼搏著,高喊著、歌唱者……最後,韓一飛給她講了一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大學時的一對同學,法國男孩羅密和中國女孩丁香是一對戀人。一天,羅密騎車載著丁香去郊外游玩,車速突然間變得很快,丁香嚇得渾身顫抖。
「親愛的,我忽然感到好熱,能將我的頭盔拿下,替我戴著嗎?」丁香順從的將他的頭盔拿下來,戴到自己頭上。
「親愛的,可以抱緊我嗎?」丁香緊緊抱住羅密的腰,感到不再那麼害怕。
「親愛的,能吻一下我嗎?」羅密依然平靜的聲音。丁香輕輕的吻了羅密一下,傳遞了愛的力量……
車子撞到了一棵大樹上,羅密離開了這個世界,丁香有頭盔的保護只受了點輕傷。後來,人們發現,車子在下坡的時候早就失靈了……」
听著故事,林小憶哭了,她再也支撐不住了,她要放棄了……她已經沒有一點兒力氣去堅持了,真的就想這樣死去……那雙溫暖的大手卻一直緊緊握住她,向她的身體里源源不斷的輸送溫暖與力量,給她求生的**……
再後來,好像是那雙溫暖的大手將她送到這里,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小憶……答應我,一定要像丁香一樣……好好活著!」他的聲音已經消失在了風雨過後的平靜中。她不相信,韓一飛真舍得丟下她。他不甘心,她的愛感動不了上天,拯救不了她的愛人。
「一飛!」她發瘋似的喊著︰「不要丟下我!我不要像丁香一樣……」
「嗯!……」牆角傳來一聲悶哼。林小憶驚喜的地跑過去,天哪!她的韓一飛正躺在那兒!
她俯輕輕拍著他的臉︰「喂!韓一飛,你醒醒!」沒有反應。她將小手貼向他的鼻孔,天哪,沒有一絲氣息。怎麼可能?剛才明明有聲音,難道是她的錯覺?不可能,她不會听錯,即使是在這極度的恐慌中,她自信她不會失去分辨的能力,只有一種可能,難道他是剛剛蘇醒,又昏了過去?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下,著這樣艱難的處境下,在這生死未卜的緊急關頭,林小憶在大腦里極速搜尋著救人的種種方法。最簡單有效的首選急救方法︰趕快人工呼吸!林小憶捧起韓一飛的頭,將柔柔的唇覆了上去。
突然,嬌女敕的唇被人噙住。隨即,那人翻身坐起,將她牢牢困在懷里。
「韓一飛!你?……」驚魂未定,喜憂參半,林小憶還未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韓一飛的唇已深深地吻了下去。那熾熱的唇在模索著、渴求著,吻遍她唇齒的的每個角落,與她的丁香舌糾纏著。她被點燃了,嬌喘著回應他,從未有過的激情,在彼此之間燃燒。
韓一飛在她嬌柔的身上模索,滑女敕的肌膚誘hu 著他。「嘶!」上衣被撕開,韓一飛的手模到那枚寒潭玉墜,玉墜發著潔白的光芒,韓一飛呆住了。
林小憶低頭看著︰「咦?怎麼會這樣?……啊!」隨即,她看到了韓一飛的手,手上仍在斷斷續續的滴著血。「傻瓜!還逞能!」她嬌嗔著撕下自己身上的一塊布給他包扎。
經歷過這場生離死別,他們心底都明白,對方身體的苦、痛以及所有感受都已經和自己的生命息息相關。那鮮紅的齒印是在生死關頭她給他咬的,可是忍著劇痛,他始終沒有放開她,一顆大大的淚珠滴落在韓一飛鮮血淋淋的手上,同時濺落到她胸前的寒潭玉墜上。
奇跡就在此刻發生了。寒潭玉墜像突然有了力量,慢慢放大,將整個岩洞照亮。慢慢的,一片桂花林出現。一個長發披肩、身著輕紗的女子在里面飛舞。優美的舞姿讓人沉醉,片片桂花落下嬌羞的容顏,好像被這女子比了下去,又好像不經意襯托了女子的舞姿。這樣的美景,誰都不忍心去打擾,不知舞了多久,女子停了下來,回眸淺淺一笑,消失在花叢間。隨即,桂花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幻覺,消失得不留痕跡,只有那女子回眸的笑顏,百媚生輝、傾國傾城,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兩人好久才從剛才的畫面中清醒過來,「走,玉墜的力量已被開啟了,謎底很快就能揭曉!」韓一飛拉著發呆的林小憶向岩洞里面走去。
洞內狹小的空間荊棘叢生,韓一飛用胳膊小心的擋開,腳下的步子沉穩有力,他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去揭開這一切。
「呼啦!」黑暗中,一群小鳥一樣的不明飛行物從岩壁的一角飛了出來。韓一飛自然地將她的媳婦兒擋在身後。小鳥好像只是受到了驚嚇,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鳴叫了幾聲,好像是小雄鷹,它們陸陸續續飛出了岩洞。
韓一飛細心查看著岩壁的角落,林小憶發現牆角有一叢碧綠的草︰「咦,這里怎麼會長出這麼鮮女敕的草?」
她走過去撥開草叢,一個小小的洞口出現。韓一飛伸手在里面模索了一會兒,「轟」前面的石壁突然打開,一個精致的黑色箱子出現在眼前。箱子上有一個暗鎖,似玉墜的形狀。韓一飛笑笑︰「所有的秘密就著這里面了!」。
林小憶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寒潭玉墜按了上去,「啪」的一聲,箱子被打開。箱子里面除了一本保存完整的書,其它什麼都沒有。
韓一飛小心的拿起書翻開,「程家後人啟」。韓一飛遞給林小憶︰「還是你來看吧!」
「嗯?」林小憶不滿的看了看他。
「里面萬一寫了你們程家的秘密,我不便知道!」韓一飛仍有所顧忌。
林小憶白了他一眼︰「現在跟我撇的這麼清?」
韓一飛臉紅了︰「我怕你家先人不承認我,窺探了他們的秘密,對他們不尊重!」。
林小憶咯咯地笑了起來︰「不承認你,我家先人會讓你來到這里?」她拉過他的手,盤膝坐下,翻開了書。
「我是程天雲……」韓一飛和林小憶對望了一眼︰程天雲?不是程玉林的父親嗎?他們繼續向下翻看︰
「當你們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這里,也許覺得很失望,因為這里並沒有傳說中的寶藏。在玉林死後,我就解散了山莊,將大部分財物分給了下人。我了解李世民,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不久他派兵暗襲了我們山莊,並放火燒了山莊。我並未打算逃月兌,想與山莊共存亡。後來,是我已經走了的小女兒之林回來,從大火中救出了奄奄一息的我。
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之林帶我來到了這里。說是姐姐玉林臨走的時候曾經告訴給過她,這里有很多機關,以後遇到危險,就來這里。我在這里安靜的療好了傷,發現了布滿毒藥,殺人于無形的地洞;發現了一群訓練有素的雄鷹,它們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還可以與外界傳遞信息。
我暗自佩服韓玉郎,真是個有心的孩子。他早已準備好了一切。是我對不起他們,玉林和韓玉郎自小青梅竹馬,是我私心太重,一心想攀龍附鳳,硬生生拆散了他們。臨去皇宮的前一天,玉林曾求我放過她,我還是不敢違抗皇命,為了整個山莊的安危,將她送進了皇宮。誰知我竟是親手將他們送進了死亡之門。
倔強的之林說去為姐姐辦一件事情,從此她便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有任何音訊。我喬裝出去打探過幾次,都沒有消息。
十年後,一個小女孩出現在這里,我驚詫不已,她手里攥著一枚寒潭玉墜。說是她的媽媽程之林讓她來這里的。我問孩子叫什名字,她說叫程夢玉。問他的父親,她只是搖頭,問她的母親現在哪里,她也不再言語。孩子很懂事,甜甜地叫我外公,我們祖孫倆便在這里一起度過了幾年安靜而快樂的日子。
夢玉越長越美麗,身上有一種貴氣自然天成。孩子的身世始終困擾著我,之林的生死也一直是個謎。
我幾次暗自查訪,終于在七年後,李世民病逝,听一個在朝廷為官的朋友說,七年前李世民的林淑妃想刺殺李世民未遂,被李世民賜死。林淑妃九歲的小公主也失蹤了,李世民一直尋找了七年,臨終最後的遺囑是︰如果她還活著,就放過她,任何人不得為難她。如果她願意,隨時可以恢復公主的身份,有寒潭玉墜為證。關于那個林淑妃,有關她的身世,當時眾說紛紜,在李世民死後,也無人再追究……」「……此時,我已經明白了一切,他們傳說中的那個林淑妃就是之林。她一心想要為姐姐報仇,竟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這是怎樣的一種孽緣。難怪孩子一直什麼都不肯說。我告訴了夢玉李世民已經死了的消息。懂事的她將寒潭玉墜留下,默默離開了這里……
我相信她不會辜負她母親的期望,一定會好好地、平安的、幸福的活著……
最後一次見到夢玉,三年後,我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便讓飛鷹找來夢玉。
她懷里抱著一個兩歲的娃兒,粉妝玉琢的臉兒甚是可愛。我看到了希望,程家以後的希望。
我將玉墜交給她,這是程家兩個女兒用性命換來的,必須要傳承下去。並告訴了她一個秘密,玉墜已經被之林用血靈咒給封住了靈性。只有真正有程家血脈的處子之血才能打開。
正在我們談話的時候,我覺察到有人在偷听,一定是尾隨夢玉來的。我只好將計就計,說這里藏了好多黃金,我已經將鑰匙下了封咒,只有真心相愛的兩個人的能量才能啟動它,打它開。我拿了一把普通的鑰匙假意給夢玉,趁機將玉墜塞進了孩子的衣服。
果然,在晚上,夢玉的丈夫來了,他拿著那把鑰匙,說上面有夢玉和他的血,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他希望能夠給夢玉更好的生活。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真是個陰險狡詐的人。
我引他來到這座懸崖,他尾隨而來的同黨都悄無聲息的掉進樹林的萬毒窟里。不久之後便尸骨全無,這便是貪心的下場。
走到峭壁下,我對他說寶藏就在上面,你如果真心愛夢玉就上去取吧。看看前面萬丈深淵,看看身後威嚴不屑的我,听著天空盤旋的雄鷹尖銳的叫聲,他渾身顫抖著退縮了。
我終于明白之林封詛玉墜的用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象玉林那麼幸運,遇到自己一生摯愛的人。玉墜的靈性只配找到它的有緣人,如果沒有,它就只能默默地被保存、傳承,一代一代……
第一次,我從這里放出去的一個人——夢玉的丈夫,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夠真心悔過,繼續和夢玉過著平凡的生活?我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再去解決世間的一切恩怨。老天能夠讓我活到現在,是在讓我看清這人世的冷暖。懲罰我曾經拆散這世間最完美的姻緣。
人的一生富貴如雲,我沒有為子女留下任何財富,這二十年的懺悔,只有一個白發老者真誠的靈魂和一個真實的故事。」
兩個年輕人互相對望著,真的沒有想到世人傳的神神秘秘的故事,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真相。
「我的小公主,你打算怎麼辦?」韓一飛輕撫著她的肩。
「我……我也不知道!」林小憶低著頭,思緒紛亂。
「我們先把這程老爺子的遺物帶下山,以後的事慢慢再說,好不好?」韓一飛小心的詢問著。
「嗯!……」林小憶點點頭,心里五味雜陳,眼底有淚光閃爍。為這個故事,為這個故事的主人公?為韓一飛,還是為自己?都有吧!有山風徐徐的吹來,出得洞口,守候在洞口的那只雄鷹追來,盤旋在上空,緊緊跟著,韓一飛停住腳步,鷹落到他的肩上,用嘴巴輕輕磨著他的頭。
韓一飛笑著拍拍它的翅膀︰「你是勇敢地、堅強的聖靈,是你救了我和我媳婦兒,我們一定會回來,我一定會重建翠雲山莊!」
林小憶走近它︰「我們也舍不得你,你安心撫育你的孩子,等我們再見的時候,希望他們都能跟你一樣神勇無雙!」。雄鷹拍拍翅膀,低鳴兩聲,依依不舍得回身飛去。兩人趁著月色匆匆下山,離開了山莊。
來到鎮上,一家客棧燈火通明,店老板看到韓一飛衣衫襤褸的樣子,連忙擺擺手︰「沒有房間了,都客滿了」。
韓一飛笑笑,掏出一沓人民幣扔到服務台︰「要最好的房間!」。
店老板看著那摞錢,愣了一下,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對不起,先生,我想起來了,還有間上房,我馬上帶您去!」。
韓一飛接過他手里的鑰匙︰「我自己去就好!」,他又扔給他幾張百元大鈔︰「麻煩你去給我買兩身衣服,哦!另外……加一頂禮帽!」。
「好 !先生您先歇著,我馬上就來!」店老板屁顛顛的出去了。
韓一飛將走廊里的燈暫時關閉,躲在門外的林小憶偷偷溜了進來,二人悄悄進了房間。房間還算整潔,還有一間簡陋的浴室,韓一飛將箱子放到床底下藏好。
望著滿身灰塵,髒兮兮的媳婦兒,韓一飛心疼得不得了,寵溺的揉揉她凌亂的秀發︰「快去沖個澡!」。
韓一飛出去將走廊的燈打開。回來看到林小憶沒有動。「怎麼了,媳婦兒?」他笑意盈盈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她,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哦!……我馬上去!」她乖乖的向浴室走去。
望著她柔弱的背影,韓一飛突然明白了︰她在害怕!他疾步趕到她前面,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要不你等會,為夫的陪你一塊兒洗?」林小憶低著頭,羞澀的推他︰「別鬧了!」。
韓一飛打開浴室的門,細心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任何問題,才小心翼翼的替她掩上門。听到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他搖了搖頭,不禁笑意濃濃。
「砰砰砰」敲門聲傳來,韓一飛打開門,露出半個腦袋,是店老板堆滿花樣的笑臉︰「先生,您的衣服買來了,看是否合身?」
韓一飛滿意的接過衣服,店老板掏出剩下一半多的錢「這是找您的……」
「不用了,當你的勞務費。」韓一飛將他如花的笑臉擠在房門外。
他整理著衣服,呵,這店老板真有心,還給買了睡衣。真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听到水聲停止,他將睡衣從門縫里遞進去。
不一會兒,林小憶從里面出來,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到他呆呆的樣子,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韓一飛傻傻的模模自己的頭︰「我有這麼好笑嗎?」轉身走進浴室。
等韓一飛洗完澡,準備給他媳婦兒一個大大的擁抱。瞥了一眼床上,他那傻媳婦兒睡的正香,那恬靜的面容,均勻的呼吸,微微勾起的唇角略帶笑意,綻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韓一飛立在床前,久久凝視著這張絕美靜好的容顏……韓一飛真想深情的吻下去,他極力克制住自己,連日來的離奇經歷、生死較量使她身心疲憊,她的媳婦兒太累了,一個安穩的睡眠比什麼都重要。他小心替她蓋好被子,側身在她身邊躺下。
韓一飛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這一切,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安排,就這麼不可思議的發生了,這難道真是天意,他和她必須經歷這一劫?好歹,這幾千年的歷史遺留問題都已經解決!
「砰砰……」傳來細微的敲門聲,韓一飛輕輕走到門邊︰「誰?」。
「先生您需要特別服務嗎?」甜甜的聲音略帶點羞澀、略帶點稚氣。
韓一飛看到一張稚氣未月兌的臉,女孩也就十五六歲年齡,臉上掛著淡淡的憂傷。
韓一飛拿了幾張百元人民幣從門縫塞出去︰「回去好好過日子!」。
女孩哭泣著接過錢︰「謝謝先生,先生好人有好報!」
韓一飛嘆息著,看著床上的小憶兒,他認識她的時候她也這麼大,她驕傲、自尊,可是她也有淡淡的憂傷,她寫詩的時候,她的文字里流淌著憂傷。兩種完全不同的憂傷,女孩的憂傷是悲哀、無奈。她的憂傷是意境、謎團,吸引無數人去探尋、解開。
他用指月復輕撫她線條柔美到極致的面容,不禁感嘆︰他韓一飛是何其有幸,遇到了她!他答應過她,要給她快樂,要讓她一生快樂。
當太陽照射進這家簡樸的旅店,林小憶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仍在酣睡的韓一飛,實在不忍心打攪他。她悄悄起身,穿上他為她準備的男裝,將秀發盤起,戴上禮帽,攬鏡自照,她不禁啞然失笑。她悄悄鎖上房門,溜了出去。
韓一飛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想擁著身邊的人兒,卻模了個空。
韓一飛這一驚非同小可,不會吧?昨晚沒有人發現他媳婦兒,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明明人是他摟著,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見了?
深呼吸,感覺自己並沒有什麼中毒之類不妥的癥狀,誰有這能耐將他媳婦兒從自己懷里偷走?難道她自己跑了?
韓一飛起身察看了一下,衣服,錢少了一點,鑰匙被拿走了,還細心點的把房門鎖上了。
嗯!肯定她自己跑出去玩了,這是她的家鄉,這里的風土人情她熟悉得很,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最後得出這個結論。韓一飛笑了,這個調皮鬼,看回來我怎麼收拾她。
房門鎖輕輕的轉動,林小憶躡手躡腳的回來了。「咦?這個大懶蟲怎麼還沒有起來?」
林小憶爬到床上,看著他英俊非凡的臉龐,緊抿的嘴唇,英挺的鼻子,她忍不住拿出兩張車票在他鼻子上撓呀撓……
他突然睜開眼楮,抓住她調皮的小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英俊的臉龐笑眯眯的湊了上去︰「媳婦兒,這游戲很好玩,是不是?」
林小憶推著他︰「我……不是你媳婦……我現在是男的!」
韓一飛盯著她窘迫的小臉,白皙的肌膚染上一抹嫣紅,煞是誘人︰「哦!你說你是男人就是男人了?我可不信!」他狡猾的臉上帶著笑意,將柔軟的唇貼近她的耳朵︰「為夫的要驗明正身!」聲音充滿磁性又極具誘hu 力,林小憶驚得張大了嘴巴。看到林小憶那傻乎乎的樣子,韓一飛就心情好的不得了。他壞壞的笑著,毫不客氣的吻上她的唇,她嬌艷的唇帶著露珠般的甜潤。他拼命汲取著、攪動著,那股甜潤變成流動的清泉,汩汩流進他干涸的心田。
他的大手肆意游走在她胸前兩個飽滿的山峰,她低低呻y n,臉紅得鮮艷欲滴,這讓他想起了那夜的法國勃艮第紅酒。這樣的誘hu ,讓他無法抗拒,他解開她的腰帶。
感覺到韓一飛的「反常」。「不要!」林小憶低喊了一聲,伸手企圖阻止他的動作,可是她的這一舉動更勾起韓一飛渴望已久的**。
看到她緊閉的雙眸,韓一飛輕撫她的額頭,低聲寬慰︰「沒事的,小憶兒,放松身心!」。他的熱氣噴在她臉上,像縷縷和煦的春風,暖暖的、柔柔的。
她的眉心漸漸舒展,韓一飛的話在她心里像春風吹拂著一池春水,溫暖愜意。林小憶的心歡快跳動著,像敲擊在鍵盤上的美麗音符,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褪下少女的嬌羞,韓一飛身下的人兒一片春光旖旎。
韓一飛微笑著,幸福極了,這一生,能夠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她。從她十六歲,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的才情與貴氣流露無遺,調皮任性,精靈古怪也惹人疼愛。
他一直遠遠地望著她,默默的關注她、靜靜地等待她、希望她快點長大。當他機緣巧合遇到壁畫上那傾國傾城的女子,他就知道,她就是他不遠千里要找尋的那個女子。她注定是他的,她必須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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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他們吃過午飯,坐公共汽車去平陽市,因為這是鎮上唯一的一班通往市區的車,所以特別擁擠。行李一律不準隨身攜帶,林小憶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大旅行袋,將黑箱子放了進去。旅行袋被放進了車底的行李箱,經過五個多小時的顛簸,終于到達平陽市。
看到眾人紛紛搶著去提行李箱,場面一片混亂,韓一飛不由皺起了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
果不然,林小憶驚呼一聲︰「我的旅行袋怎麼沒有了?」。乘客紛紛逃散,生怕會賴到自己頭上。
司機很無奈的看著空空如也的行李箱︰「你們不看好自己的東西,會不會被人搶走了?」。這不等于沒說嘛!
林小憶氣憤的指著司機︰「行李是在你的車上丟的,我要報警!」。
司機無奈地攤攤手︰「誰看到你那什麼行李在我車上了,誰證明?」
「你!……」林小憶第一次失去了風度,指著他的鼻子,氣的說不出話。
眼看要出亂子,韓一飛皺著眉,將林小憶拉向身後。對著那司機︰「對不起大哥,我兄弟年紀小不懂事,還請您諒解。」
韓一飛掏出一盒煙,悄悄塞給那司機五百塊錢。看他態度稍稍緩和了些,「實不相瞞,那旅行袋里裝的是我們兄弟家人的一個骨灰盒,我們要帶他去香港。這路上丟了,我們豈不是……再說了,如果讓警察來插手這件事,鬧出去……我想我們平陽市也丟不起這個人!你說是不是?」。
這一半是利誘,一半威脅的話語將那司機唬得一愣一愣的,看來今天是遇到「高手」了,那司機已經騎虎難下了。半晌,那司機眨巴著小眼︰「兄弟說的極是,你說這人真是缺德,好端端的偷人家的骨灰盒做什麼,真是不嫌晦氣!」
韓一飛拍拍他的肩︰「所以,還請麻煩兄弟您,幫忙給打探一下,我擔心這盒子會帶給人家災難,被封印過的,砸都砸不爛……」
那司機听得頭皮發麻︰「算我倒霉,我給你查一下乘客,有拿錯的,讓他給您送回去。」
「那好,我們會在對面的交通賓館靜候佳音,到時韓某一定重謝!」韓一飛拉著林小憶向交通賓館大步走去。
他們並沒有住賓館,韓一飛只開了個空房間,跟前台服務生耳語了一陣,就拉著林小憶走了。
七轉八拐,他們走進一個五星級賓館,開好房間,關上房門,韓一飛一頭倒在床上︰「累死我了!今晚睡個好覺!」
林小憶瞥了他一眼︰「我的老祖宗都丟了你還有心思睡覺?」
韓一飛笑眯眯的望著她︰「放心,你的老祖宗明天早上一定乖乖的回到你身邊,他在這里呆了這幾千年,舍不得離開家鄉。」
「他不想走,我就把他留下!」林小憶氣呼呼的。
韓一飛笑著攬過她︰「哎呀,媳婦兒,多大個事,相信我,明天一早他一定乖乖的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門。韓一飛笑眯眯的望著她︰「還不去接你家老祖宗?」林小憶踢了他一腳,半信半疑的去開門。
服務員將一個旅行袋畢恭畢敬的奉上︰「有位先生讓我交給您!並請您一定原諒他!」林小憶打開包,盒子完好無損。包里還多了一千塊錢,一張紙條︰「驚擾之處,萬請諒解!謹遵教誨,行善積德!」
林小憶哈哈大笑︰「沒想到你還真有本事?不動聲色,就教育了一幫壞人。」「那是!沒看看我是誰,我就是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行俠仗義、人見人愛的香港才子……」
「小樣,講實話!」林小憶瞪著他。
韓一飛收起笑容,也不慌不忙的瞪著她︰「是你在求我哎,林大公主,你能不能對我客氣……」他伸出指甲比劃著,「那麼一頂點兒?」。
林小憶瞪著他︰「那我還不問了,急死你!」
「我不急,你問他好了?」韓一飛指了指那個黑色的盒子,重新躺到床上。
林小憶盯著那盒子,胸前的寒潭玉墜泛著潔白的光芒。感情這盒子還是個寶貝?這千年不朽,堅不可摧……難道是千年陰沉木?她為自己的這一發現嚇了一跳。難怪韓一飛胸有成竹,他料定這幫庸流俗物不會識得這陰沉木。
林小憶偷偷看向呼呼大睡的他,今生,她何其有幸,遇到了他。也許是天意,讓他來幫她解開這個謎;也許上輩子他欠她的,今生他來還她的債;也許他們之間誰都不曾欠過誰,只是為了彼此心底最真誠的感覺。
那種有感動、有辛酸、有痛苦、有幸福、有甜蜜,五味雜陳的感覺,應該就是真情。兩個動了真情人相互吸引、互相交織,難道這種無休止的糾結、交集,就匯聚成了愛情?
這種愛情在時間的長廊里,真的能夠變得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