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永和宮,魏雨珺才由著綠衣攙著走下鳳輦,心中卻是思考著太後究竟喚她何事,按說太後對她有好感才是,只是這次她被陷害,太後似乎都是沉默,並沒有為她說過任何話,就算是這樣,她對這個美貌的太後還是怨不起來。
見到太後時,她正笑吟吟的執著一柄鏡子左照右照,見魏雨珺來了,連連招她上前,「皇後,過來看看,哀家的皮膚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魏雨珺心中暗暗好笑,附和道︰「太後的皮膚一直都是水靈靈的,兒臣現在看來倒是比兒臣的還要好上幾分。」
太後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你這丫頭,罷了,你瞧瞧這鏡子,皇兒也算有心,竟弄出個這樣的稀罕物。」說著將手中的鏡子塞到魏雨珺手中。
魏雨珺接過鏡子,掃了一眼,跟送她那一面一樣的,只是後面的做工花紋材料不同。心中疑惑,難道皇帝真的一人送了一柄?
便笑道︰「兒臣也得了一面,心中歡喜,還想著要孝敬母後,結果卻是兒臣不自量力,皇上孝順,當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母後。」說完將鏡子奉還給太後,太後接過鏡子隨手遞給立在一旁的淑芳,由她收好。
才道︰「哀家好些日子沒瞧見皇後,便使人去喚皇後,皇後不會覺得哀家這個老太婆煩人吧?」
魏雨珺笑道︰「兒臣怎會,兒臣盼望都來不及呢!」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太後才轉入正題,握著魏雨珺的手嘆息道︰「皇後,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哀家知道你委屈,被人栽贓陷害,差點被打入冷宮。哀家無能,只在一邊看著干著急,哀家還想著讓淑芳多方查證,沒成想,還沒開始皇後的冤屈便被洗清了。這不,一知道這個好消息,哀家就急急傳來皇後來,現在看著皇後一切都好,哀家這心里懸著的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楚淑芳也在一旁搭話,「太後那段日子寢食不安,時不時問奴婢皇後怎麼樣了,事情查清沒。還召皇上來問話,囑咐他要著意查清此事,太後和奴婢都不相信皇後娘娘會做這樣的事情。」
魏雨珺滿臉感動的看著太後和楚淑芳,「母後,楚師傅讓你們擔心了。都是雨珺不好,做事太糊涂,再著了人的道。有母後和楚師傅這樣關心,雨珺吃再多的苦也認了。」
太後與楚淑芳相互想了一眼,楚淑芳心神領會,帶著一旁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魏雨珺明白,這是太後有話要講,便打起精神做出一副認真听的模樣。
太後放開她的手,慢慢站了起來,行到窗前,透過開啟的窗扉看向遠方的琉璃瓦紅牆,風和日麗,萬里無雲,高牆在高遠的天空下越發顯得幽遠,飛鳥掠過,只留下淡淡的痕跡。
太後目光中滿是緬懷,良久才道︰「哀家自十三歲進宮,蒙先皇寵幸,冊立哀家為淑貴人,三年後為淑妃,又及三年為淑貴妃;欲求皇後之位而不得,知道為何麼?因為哀家沒有實力雄厚的娘家,朝臣極力反對,這也是皇上一度寵愛哀家的原因。」
太後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傷悲,「哀家此生只得兩個孩兒,一個是皇上,一個便是宣兒。在皇上前面本應還有一個皇兒,只是哀家不小心流掉了。那還是哀家是貴人的時候,當時年少不懂事,總以為陽光下花團錦簇,卻不知道私底下,黑暗糜爛,人心不可測。被一個好姐妹生生害掉了我的孩兒。」說到這里太後的聲音帶著沉重的痛意和悔恨。
「哀家才開始事事小心,步步為營,皇上才得以安全落地;直至哀家壞了宣兒」太後聲音低了下去,眼眸里帶著迷茫悔恨沉痛,漸漸沒了聲音。
魏雨珺不明白太後為什麼突然會跟她講這些,也只是安靜的立在她的背後听著,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過了一會兒,太後眼中的神采才慢慢恢復,重新煥發自信和堅定,「
哀家來自民間,連先皇都不知道哀家身懷武藝,如果先皇知道,怕也是不肯再親近哀家。哀家隱忍一切,步步算計,才發現沒有實力雄厚的外臣撐腰,在後•宮也是舉步維艱,後來哀家接觸到郭尚書,當時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廷侍衛。哀家給了他今天,他也幫哀家做了不少事,當時也算是福禍相依,兩人之間雖然是交易,但是更算是朋友。」
窗外的陽光撒在太後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金光朦朧了她的臉龐,迷離了她的眼神,
「那時候皇後外家勢大,太子雖然無為而治,資質平平,而皇上則從小聰慧懂事,機智敏銳,任何事能舉一反三,哀家悉心栽培,苦心求得明師,皇上不負哀家所望,他的才能獲得了先皇的青眼。哀家則暗地里為他培植勢力,對皇後太子一度忍讓,最後把握機會一舉將皇後掀下寶座,沒有皇後,太子之位不穩,輕而易舉的落入皇上之手。」說到這里太後目光銳利的看向魏雨珺。
魏雨珺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太後三兩句話交代的事情,實際操作起來怕是困難重重,一個不慎便是萬丈深淵。而那個把握機會前面定是層層鋪墊,多方謀算的結果。
太後繼續淡淡道︰「哀家卻最終養虎為患,郭尚書坐大,尾大不掉,到如今哀家只得與他虛與委蛇,迎了她的女兒進宮,讓皇上冊立為妃,然後尊先皇遺旨,冊立你為皇後。」
太後講著似乎累了,由著魏雨珺攙著她坐下,淺淺飲了一口茶,繼續道︰「哀家出身民間,所以對世家大族之女並無好感,當時你行事喏喏,撐不起場面,哀家十分不喜。但是為了壓制郭妃,哀家還是給了你幾分顏面,只是這次回來,皇後似乎有了很大改變,哀家有點覺得將這副擔子交給你,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魏雨珺強笑著謙虛道︰「母後太抬舉兒臣了,兒臣不敢當。」
太後懶懶的靠在椅子上,目光似冰一般穿透魏雨珺的心髒,聲音冰冷無情,「如果皇後沒有這個能力,那麼趁早讓賢,免得壞了哀家的大事。」
魏雨珺處在太後的氣場里,滿頭大汗,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壓力,太後多年的養成的手握大權,生殺予奪的上位氣息將她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呼吸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魏雨珺覺得自己將要撐不住時,太後凌厲的眼神才漸漸緩和起來,臉上掛著柔和的淺笑,握住魏雨珺滿是冷汗的手柔和道︰「皇後不必驚怕,哀家對你如同女兒一般心疼。外人看來郭妃把持後•宮,然而卻不是,只要哀家一聲令下,她什麼也不是。哀家想讓她生便生,想讓她死便死,由不得她反抗。」說道最後聲音帶著絲絲森然,見魏雨珺的氣息漸漸緩了過來,似乎還有些驚魂不定,又安撫了她幾句,又見她神色漸漸清明,才道︰「皇後,你想真正將這股權力握在手中嗎?」。聲音極盡誘惑。
魏雨珺垂下眼眸,掩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恭敬的道︰「兒臣不敢,一切但憑母後吩咐。」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拉著她坐在自己的身旁,軟語跟她說了幾句權力的好處,才滿目神采的看著魏雨珺,「哀家交給你一件事,如果你能辦得妥妥當當,哀家定不會虧待于你。這皇後的位子也坐得穩穩當當,將來你的兒子也定然是太子,也就是將來的皇上。」
魏雨珺垂下螓首,心慢慢往下沉,太後跟她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定要她辦麼?如果她敢說個不字,怕是不能善了。「請母後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