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偷听的人
第091章偷听的人
李琪隨著一個宮女去見邠國公主。兩個多月不見，邠國公主又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正呆呆的望著遠處出神，李琪看著她那神情，心中竟然掠過一絲悲涼……
李琪在邠國公主的身邊站了一會兒，小月看見李琪來了，想提醒一下趙愛敏，李琪連忙擺擺手，就隨意的在邠國公主的身邊坐下了。
秋天的鐘粹宮里，杜鵑已失去了勃勃生機，而那平時不起眼的菊花閃亮登場，在颯颯北風中含苞待放……身披綠色長發的垂柳，伴著涼爽的秋風，跳著最後的舞蹈……
趙愛敏漠然的看了李琪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著遠方，過了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麼，又打量了李琪兩眼，眼楮里帶著驚喜的問道「你是李琪？你穿上女裝了？」
李琪點點頭笑道︰「不是我還有誰？我今天來看看二姐，她說你想見我。」
趙愛敏沉默了片刻。「我原本是想見你，不過現在不需要了……過幾天就應該是八月十五了吧？」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李琪指了指遠處的菊花，笑道︰「你看，眼看著百花將要凋落，唯有這菊花亭亭玉立，傲霜斗寒，過不了許久它就要盛開了！它這堅韌孤傲，與世無爭的性情，我們應該多跟著它學學……」
趙愛敏一听這話，頓時淚如雨下，「可我一個女孩家又能做什麼？」
「你呀，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活著，快活的活著，只要你活著，先皇就會高興的，他一直都是最疼你……」
李琪把自己的手帕遞給趙愛敏，趙愛敏擦了擦眼淚說道︰「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日後都再也不會理我了！」
這話听得李琪嚇了一跳，她心里一個勁兒的嘀咕「趙愛敏她不會是知道了我是女人還喜歡我吧？我可不會喜歡女人的……」
卻听見趙愛敏說道︰「我父皇那麼對你，難得你不生氣，今天還能來看我，我們以後就做一對患難的姐妹，好不好？」
李琪暗暗有些後悔，跟趙愛敏做了小姐妹，不會引起趙光義的反感吧？可是現在邠國公主提出了這個要求，李琪又不好意思拒絕。況且她先前一直都覺得有些愧對趙愛敏，都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想她李琪，根本就沒有吃人家的，也沒有拿人家的，憑什麼她心里會覺得過意不去？李琪郁悶，此刻卻也只有點頭的份。
趙愛敏非常高興，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做她的朋友，她當然開心了，只覺得自己眼光好，沒有看錯人。
趙愛敏對小月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李琪單獨說說話。」
小月只得帶著身邊幾個侍候的宮女太監退下了。看見他們都走遠了，趙愛敏這才說道︰「李琪，你說怎麼會這樣呢？我二皇叔他……他……我想了很久，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父皇待他向來不薄，她怎麼忍心……」
李琪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只盼著這個時候能有一個人來解圍，可是根本就沒有人靠前，李琪低聲嘀咕道︰「還能為什麼，不就是那把龍椅鬧的……」
趙愛敏微微點頭︰「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皇終日打雁，沒想到竟然被大雁啄了眼。」
李琪真是怕她再說下去，這宮里耳目眾多，外一再被別人听了去怎麼好？李琪只得說道︰「過去的事兒都已經過去了，多想無益，有空你還是多想想以後吧！人總是要向前看，你現在年紀還小，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再說你母親還在，總要為她多考慮一些……」
趙愛敏點點頭，她看了看周圍，幾個宮女距離都遠，她低聲說道︰「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李琪可不願意卷進皇家是非中，她遲疑著問道︰「你想讓我幫你什麼？我的能力可是有限的很……」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作難的。」趙愛敏說道︰「我只是想讓你給我兩個哥哥傳一個口信，讓他們行事小心些……」
李琪一听說是這個，心道這個要求也不是很難，她頓時放了心，「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盡管李琪覺得趙愛敏好像知道點什麼，不過她不說，李琪自然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她也不會問。不過李琪知道她的兩個哥哥目前來說應該沒事兒，沒的趙光義剛剛得了皇位就開始陷害佷子吧？那也太沒有耐性了，不符合趙光義的為人。
兩個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就見遠處的天空飄來了一個紙鷂，就落在距離李琪不遠的地上，小月把紙鷂撿了起來，看了看說道︰「這紙鷂的三皇子的。」果然，沒過多久。就見趙恆氣喘吁吁的跑了來，她一看見趙愛敏連忙喊了一聲「姐姐。」
趙愛敏點點頭問道︰「這紙鷂是你的？你怎麼沒去學堂？」
趙恆笑道︰「自從父皇登基了，學堂還沒有開課呢！姐姐，我看你怎麼好像哭過了似地，是她欺負你了嗎？要不要我為你報仇？」他說著指了指李琪，李琪笑道︰「趙恆，你見了四姨娘也不過來見禮，真是沒有禮貌。」
趙恆吃驚的看著李琪，端詳了一會兒，終于認出了她，連忙給李琪行了一個大禮︰「四姨娘在上，請受恆兒一拜。」
李琪笑道︰「快起來吧。」看見遠處還有三個跟趙恆差不多的小孩子，身後跟著幾個侍奉的小太監，想來是跟著趙恆一起讀書的大臣之子，李琪說道︰「你的朋友們可都在等你呢！」
沒想到趙恆沖著那幫小孩子一揮手，三個孩子竟然一起圍上來，趙恆介紹道︰「這是我的四姨娘，她訓練出來的鸚鵡還會背詩呢！我三姐姐就有一只，可好玩了，不信就讓三姐姐拿出來你們看看。」
趙恆說著，眼楮卻看向李琪，李琪刮了一下趙恆的鼻子，笑道︰「鬼機靈。你放心，我既然答應給你一只會說話的鸚鵡，當然會說話算數，不用你想這種辦法來提醒我，下一次進宮我肯定把鸚鵡拿來給你……」
趙恆的小心思被李琪說中了，有些不好意思，他轉過臉來看邠國公主，看見邠國公主的眼楮紅腫著，趙恆為了擺月兌自己的窘境，他忙問道︰「三姐，你剛剛到底為什麼哭啊？誰欺負你了？還是你想念先皇伯伯？」
趙愛敏強笑道︰「我哪有哭？不過是剛剛你四姨娘講了一個故事。听著讓人覺得難過，我掉了幾滴眼淚罷了。」
李琪沒想到邠國公主竟然把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不由一陣郁悶，那趙恆的眼楮滴溜溜的轉了轉，笑道︰「四姨娘，你給三姐姐講了什麼故事啊？能不能講給恆兒听一听？」
李琪沒想到這個趙恆竟然這般難纏，若是不講一個好故事給他听一听，這小子備不住出去亂說些什麼，若是傳到他父親的耳朵里就糟了。
李琪說道︰「我給你三姐講的呀，是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你們小孩子不適合听，我再給你們講《射雕英雄傳》的故事吧。」
這個時代除了看戲文和看書之外，實在沒有什麼過多的娛樂活動，尤其是像趙恆這樣的小孩子，從小就生活在深宅大院，除了上書房就是回家，就算是在路上也跟著好多的家下人，實在是沒有半點自由可言，現在一听說李琪要給他們講故事，頓時都來了興致……
早就有那有眼色的小太監到鐘粹宮里拿出來了幾把椅子，李琪只得無奈的做起來說書先生，可惜她從來沒做過這個，今天迫不得已，趕鴨子上架，可是趙恆他們幾個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李琪講道︰「完顏洪烈尋思︰‘看來這些人個個身懷絕技，倘若能收為己用，實是極大的臂助。那窮酸偷我金銀，小事一樁，不必計較，且瞧一下動靜再說。’只見那窮酸喝了一口酒，搖頭擺腦的吟道︰‘不義之財……放他過，……玉皇大帝……發脾氣！’口中高吟，伸手從懷里掏出一錠錠金銀，整整齊齊的排在桌上，一共掏出八錠銀子，兩錠金子。完顏洪烈瞧那些金銀的色澤形狀，正是自己所失卻的。心下不怒反奇︰‘他入房去偷我金銀倒也不難，但他只用扇子在我肩頭一拍，就將我懷中銀錠都偷去了，當時我竟一無所覺。這妙手空空之技，確是罕見罕聞。’」
眾人听得入神，李琪學那妙手書生油腔滑調說話的時候，大家都忍不住莞兒一笑，就連趙愛敏都忘了傷心，只有趙恆一旁插話道︰「四姨娘，皇後娘娘曾經說你的武功也了得，你會不會這‘妙手空空之技’？」
李琪笑著拍了拍趙恆的肩膀，笑著問道︰「你猜我的袖籠里有什麼？」
趙恆搖了搖頭，李琪把手在趙恆的面前一晃，就好似變戲法一樣，李琪的手心里赫然是一個雞毛毽子，趙恆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伸手到懷里模了一把，自己的雞毛毽子果然不見了，趙恆大感興趣︰「四姨娘，我的毽子怎麼到你的手里了？你是怎麼辦到的？」
李琪笑道︰「我用的當然就是妙手書生的空空之技，怎麼樣？四姨娘的戲法變的不錯吧？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里，姨娘講的口干舌燥的，都散了吧！」
「不行四姨娘，這個故事你還沒講完呢！」趙恆說著，沖旁邊的一個小太監一使眼色，小太監「 」跑走了。
李琪笑道︰「這個故事長著呢，一時半會兒講不完，日後有機會姨娘再講給你們听，好不好？」
趙恆拉著李琪的袖子說道︰「四姨娘，你再接著講吧！你看太陽還很高，這天還早著呢！」
小太監端過來一壺茶，趙恆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李琪的手里，李琪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幾個孩子，就見另外幾個孩子也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尤其是趙愛敏，看那眼神分明有些幸災樂禍……
李琪眼珠一轉，問趙恆道︰「你真的喜歡听這個故事嗎？」。
「喜歡喜歡！」趙恆不住的點頭。
李琪笑道︰「你若是真的喜歡這個故事，就讓你三姐答應把這個故事錄下來，好不好？」
「為什麼要錄下來？」
「因為錄下來了，就可以拿到印刷行去印成書，你若是想重溫一遍，就可以買書來看，恆兒你覺得怎麼樣？你若是能說服你三姐錄書，我就連著給你把這個故事講完，怎麼樣？」
李琪說完洋洋得意的看著邠國公主，這回看誰幸災樂禍？只要你錄出了書，到時候我的印刷行還不是大賺特賺？當然也少不了邠國公主的好處，而邠國公主忙起來，也就不會整天以淚洗面了，這可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兒……
趙恆這會兒趕緊拉著邠國公主的撒嬌，無論邠國公主怎麼說都不行，邠國公主被纏得沒有辦法，也想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每個孩子都必須錄一段李琪的故事，然後送到邠國公主那兒去匯總，幾個孩子一听連忙答應，大家雖然年紀小，但是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孩子，都開蒙比較早，而且都是挑了一些聰明的孩子做皇子伴讀，現在每個孩子識得的字都不少了，記錄幾句故事還是能夠勝任的，而且邠國公主說好了，遇到不會寫的字可以空出來。
李琪暗贊邠國公主聰明，就這樣一直講到中午，大家就在鐘粹宮吃了幾口飯，李琪就想小睡一會兒，可是幾個孩子精神頭十足，實在沒有辦法，李琪又講了一個下午，眾人都听得意未尤盡，無奈天色已晚，即便這樣，寫出來的稿子摞在一起居然有一尺厚，趙恆哭喪著臉說道︰「四姨娘，我胳膊疼。」
李琪笑著給幾個女圭女圭的穴道按摩了一通，直到都說不疼了，這才散了，相約後天接著講。
趙愛敏看著孩子們都走了，這才笑問道︰「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還能有什麼主意？不過是想著多賺點錢罷了，你說這樣的故事書，如果要賣的話，能不能好賣？」
趙愛敏問道︰「你缺銀子花嗎？你若是缺，我這里還有點錢，你要用就盡管拿去……」
李琪原本不想和趙愛敏他們兄妹牽涉過甚，畢竟那意味著以後無休無止的麻煩，人總是要為自己著想的，不是嗎？
但是現在李琪一看趙愛敏赤誠以待，心下有些慚愧，她看看周圍沒有人，這才悄聲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難道不想多存點錢嗎？也許你用不著，但是你的兩個哥哥將來可就不好說了……」
趙愛敏神情一陣緊張「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琪想了想，這事兒還真的不便明言，事情沒有發生，即便現在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趙愛敏了，她也未必就信。
李琪淡淡的說道︰「錢嘛，多準備點總是沒錯的，即便自己用不著，若是有了大災之年，也可以用來賑濟災民，也算功德無量……」
趙愛敏心思靈透，見李琪不肯明言，也就不再追問，點頭答應好好整理這個書稿。李琪正要回中宮，趙愛敏說道︰「我看你今夜就住在這里好了，一會兒宮門就該下鑰了。」
李琪這才一下子想起來，今天跟兩個嫂子和三姐姐一起來給皇後請安的，這會兒她們早就該回家了吧？壞了壞了，這次回家又要挨訓了，李琪也顧不得多說什麼，她急急忙忙跟邠國公主告辭，運起輕功一溜煙兒回到了中宮，一路上宮女太監驚訝萬分，李琪也顧不得了。
趙光義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一眨眼就進了中宮，他以為是眼楮花了，連忙問身邊的人，都說沒看清，他一路追到中宮，連忙問守在宮門的女官，這才知道進去的是李琪。
趙光義踏進中宮就有人要進去向皇後通報，趙光義連忙擺手，他對李琪匆匆忙忙的跑進中宮很好奇，想听听姐妹倆說些什麼。
卻說李琪一見到了李瑾的面就說道︰「二姐，今天天晚了，我先回家了，等後天你再派人去家里接我，咱們再好好敘話，千萬不要忘了啊！」
李琪說著轉身就要走，李瑾怒道︰「你給我站住！早上還裝模作樣的像個大家閨秀，這會兒你看看你風風火火的，像什麼樣子！」
李琪哭喪著臉道︰「二姐，你行行好，讓我快點走吧，眼看著宮門就要關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瑾心道你往常深更半夜高來高去的，這會兒倒是裝起斯文來了「宮門關了你就在這兒住一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二姐這論調和趙愛敏一個樣，可是李琪根本不願意住在宮里，規矩多的煩死人，尤其是她不想看見趙光義，雖說她長得不是傾國傾城，可是外一那個的趙光義「好」上她這口怎麼辦？
李琪可是看多了這種宮廷戲，所以還是不見的好，她打定主意要走，可是這時候卻听見門外有人躡手躡腳的進屋來了，這人居然大膽的就躲在門口處的屏風後偷听，李琪眼珠轉了轉，敢在中宮這里明目張膽的偷听，除了趙光義應該再沒有別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