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瑪瑙她猜測得不錯。
「這三只聖杯,跟麒麟有關。」壁畫上也有一些暗示,當時帝國得到如此國寶,曾震動了整個大陸,幾經波折,帝國最終還是丟失了其中之一,而經過一對共生者王者和麒麟的檢查,剩下的兩只聖杯中只有一只還保留著神創造的力量,另外一只卻是失去神奇的效力,被打上「死亡」的烙印的廢杯。
說一句煞風景夠現實的戮心話,一直以來,想起帝國丟失的那只聖杯,有點思考能耐的人,都把懷疑的目標長時間投到了保持神秘的紅國之上。
「聖杯雖奪天造化,貴國的麒麟神使大人,沒有向貴國的王者仔細描述過聖杯嗎?」。
「實在難以啟齒,微臣雖為總領外交之臣,在紅國朝上也不過滄海一粒塵埃,平時是入不得前列,更何況是隨侍王和覲見麒麟。」
紅國使者欲言又止,他看見了聖杯,同時也看到了帝國出神入化的技藝,三只金色聖杯放一起,分不出高下,一般經歷過風霜和時間沉澱的催化,才能具備的神韻,嘔心瀝血制作的贗品居然足以以假亂真,使者想著,哪怕是神殿的人,日夜觀察和伴隨聖杯的信徒,也難以分辨出其中真偽吧,到底依靠什麼方法,挑選真正的神的結晶。
傳說麒麟降臨大陸挑選伴生的王,依仗的是靈引,麒麟的直覺最為可靠敏銳,一眼就可以從眾生中,看到被神指派的唯一。
眼前看到的三只整齊列開同樣雕刻痕跡的聖杯,一只贗品,一只為廢杯,只有一只才名副其實,得千萬人歌頌。
「貴國前代的君王曾花費心思重金打造一個贗品嗎?」。紅國使者小心地挑選詞開口詢問。
「是的,並非什麼難以解釋的,莎多大陸上各國每個人都知道,伊來斯卡帝國擁有聖杯,正如每個人都清楚,莎多大陸上有多少麒麟一樣,」寂靜,幽暗空曠的空間,人的聲音無數次轉折回蕩,有了觸及推揉人心的力度,保羅他低聲回答,「事實上,我們也分辨不出來了,當年制造那只贗品的工匠把三只聖杯重新呈給國王陛下以後,這位被賦予巧手的能人拋卻一切賞賜和榮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待帝國的人們再次發現他,他的靈魂卻早已經蒙受神的召喚。」
正如大家所見,作為人這種生靈的最崇高的代表,那只贗品端正地平列在真品聖杯中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被同一束光照耀撫mo,享受相同的贊嘆美譽和驚艷好奇的視線。
……當初帝國國王是基于怎麼樣的慎重考慮,伏夜幾番輾轉,才聖令一出,出此下策的呢?
公正嚴明的歷史已為其加冠正名,當年得到聖杯的伊來斯卡帝國國君是一位目光深遠的王者,他的思考拂動的翅膀跟隨歲月流逝的步伐,延續至今,看來還是正確無比的。
試想著,一邊听著臣民們的心聲,一邊坐在黃金的王位之上,手握聖杯的王者低頭,曾浴血無數的劍被放置身側,頭戴冠身披猩紅斗篷腳踏至高峰雄心勃勃的王者心里會想著什麼。設筵滿屋,大家相爭,不如有塊乾餅,大家相安,揣測聖杯的意義,如籠中困獸似的,人們心分兩端。
為王者,心里可藏匿一頭雄獅。
「大人難道有心想驗證一下真假嗎,聖杯力量無窮,一試就可以試出。」
幽默風趣的主教大人又在說笑了,這位老人是用他的方式暗示紅國使者,不要妄想得不到的,進而因無謂的yu望犯下大錯。
至少現在站在這里的人中間,除了瑪瑙觖,沒有一個不是潛意識下無保留地信仰神靈仰望神靈的信徒。
白袍帽子下面,已經被冠名為「光輝之子」的瑪瑙,她大半張臉藏在陰影下,眼色專注達到了這種切人骨髓的程度,瑪瑙她一直在觀察紅國的使者,當別人都把目光投放到聖杯身上時候,她卻有點另類地盯著紅國的人看,那目光有點悲傷,有點懷念,像看著以前丟失了的親人朋友一樣。
很快地她發現,紅國那位副官真的神色有異。
那匆匆的一瞥,收緊的下巴線條慎重地點了一下,偷偷地與上級官臣眼神交流,他根植在靈魂所表露出的渴望如此鮮明明顯,琉璃色的光滲入神殿撲在台上,沐浴流動的金光,聖杯一瞬間似乎是活了過來,正向眾人輕聲述說傾訴著萬年的寂寞和祈禱,那屬于異鄉的扁平臉龐上,紅國年輕的副官大人,他臉上呈現的神色已接近乎了痴迷——太倉卒、太輕率,尚不太熟悉外交手段和人情,年輕的紅國副官痴痴地望著三只聖杯半晌,內心受到的強烈沖擊表露無疑。
這種舉止里面泄露的信息太多了,忍不住去遐思——為何痴痴地盯著聖杯看,豈非是這位年輕的副官大人,曾見識過真正的聖杯?何處何地何時?
不約而同地,大家都惦記其帝國丟失的那一只聖杯。
事情傳到國王陛下耳邊,就不得了了。憂勞的保羅主教大人心念著,喃喃自語,支撐三國平衡的點近年逐漸崩潰,跟底比倫國交惡不下五十年,這下再跟紅國反目,實在不利于人民。
友好地送走紅國使者一行人走出神殿,留下的雷克夫和保羅這對多年老友,武者和主教大人沉下臉色滿月復心事,不約而同地都想到同一個頭痛的地方去了,戰爭如同死亡漩渦,永遠是不可避免又過于沉重的,對于一個人國家而言如此,對于個人而言也是。
莎多目前的最盛三國鼎足已久,暗斗明爭不少,從來都是互相競爭利用,希望紅國使者能只是來看一眼,滿足一下無聊的好奇心,然後回去,只有天真無邪會做夢的孩童才選擇相信了。
————看來那次走失聖杯,真的是紅國動的手腳了,至少紅國的君王月兌不了關系!咬牙切齒兼之憂心忡忡的他們都沒發現,瑪瑙她從剛才開始表情發生變化,並一言不發。
年輕的副官是紅國某位大人物的後代,此次出行也是類似帝國青年舉行成人禮那樣,可惜長見識變得穩重的主要目的沒達成,嬌生慣養的他不僅不可以為紅國立下任何重要功勞,還反當了密實木桶上的破疙瘩口,從他身上什麼秘藏的深意內涵都不小心漏出來了。
「嗯,無需驗證了,一定是真的,我們一定要得到它。」
空氣凝固在這一刻,無心的一句下意識說給自己听的嘟噥,這句話可像一支箭插在別人胸口——瑪瑙她驟然回頭看遠走了的紅國一行人,但那些人已經走遠得只剩下一個渺小的背影。她剛才居然「听到」了紅國那位副官大人心里的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