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個無光昏暗的晚上,無人的清冷小巷,無辜獨自晚歸的人,被妖魔從背後一口咬斷氣管,撕碎了的身體,滿地申吟打滾,四周飛濺的碎肉,期間不斷傳出喀喀喀的咀嚼聲響和吸食活血的聲音……
「那個僕人出了問題?他人不見了?那我們拿什麼理由在晚宴上造文章制作混亂。」
「當下最好的策略,鋌而走險直接往帝都召喚更多的妖魔了!」
今早在小巷發現的尸體太惡心,牆角污濁斷開的四肢,抹在牆上猩紅的血印,噢,紅國使者一行人都先後愁苦得快欲哭無淚,最先說帝都出現妖魔的並非他們本意啊!請神靈護佑我們!「我們大約被算計了,一定是!」
伊來斯卡帝國的國王想一石二鳥,收回神殿里的聖杯,打壓神殿主教的聲望,除去威脅到皇族地位的障礙,順便栽贓他們!等紅國使者終于查出來了武聖雷克夫正是被帝國國王一個秘令調走的,為時已晚了。
他們沒錯,只是低估了伊來斯卡帝國國王辛迪的陰險和冷血,他是君王與小人的混合體,連忠心耿耿的臣子都要賜予其不得好死,無關信仰和背叛,僅因這個臣子礙眼,礙著至高皇權這個幾個堂皇大字的眼。
鬧大了別說走不了,若暴露紅國目前的弱點給帝國的人,他們就只剩自殺謝罪這個下場。「我們還有‘藍’!最壞的打算,起碼最少要把它安全帶回紅國,神靈啊,得不到便宜還要賠進去一只聖杯,我們沒臉面回紅國的!」
剛好隨從紅國的隊伍進入帝國的人中,有著一些有神奇能力的異人,也就是莎多大陸上人們稱呼之為「秘術士」的人,其中有人可召喚妖魔,這是紅國使者手上還掌握著的力量和籌碼。
早餐時分,主教大人府邸上聚集了一些人。
「瑪瑙,快坐下來,今早的傳聞听說了嗎,」可親的老婦人朝瑪瑙微笑,清晨一早要從微笑開始,老人的理論滲透著哲理。瑪瑙點頭回應,如溫順的小貓親近地擁抱老人,隨即才在餐桌邊坐下,僕人們彎腰送上準備好的餐具和餐巾。
「有人遇害了,帝都出現類似妖魔出現的痕跡。」喬說,「難道要對付主教大人的家伙,還沒有死心?」
基里接著話頭,這兩兄弟今日也在保羅府上。「帝都出現妖魔,如果真的證實是這樣的話,主教大人特意為瑪瑙舉辦的晚宴又要延遲了。」事情從來沒順利過。
「……居然把妖魔放進來,首都如果出現妖魔,其他地區的人們要懼怕起來,到時候怎麼澄清都像抹黑,帝國亂了誰得益?」問題可大可小,喬扔了餐具和餐巾,悶悶地坐桌邊。
鋪粉色桌巾的餐桌上, 嚓 嚓,指節的肌膚十分漂亮,刀具與碟子摩擦發出聲響,用餐時間,烤得三分熟的肉還流著血水,看起來分外新鮮,必須細細咀嚼品味。咯吱咯吱,堅韌的牛肉還帶著下鍋前的韌性,筋骨相連,撕開時候還有濺出渾濁灰白色的骨髓和濃血,貼著碟碗拍,油汁慢慢就流出來,咬一口,像薔薇花瓣一樣嬌艷的嘴唇沾滿肥膩的油光。
給我遞白色那瓶香料,不,不用加湯,謝謝,非常感謝,今天的菜非常棒。
「陛下有增派人手吧,神殿絕對不能被妖魔玷污褻du,何況神殿里面全是不懂武力的學者學徒和孩子,要遇上妖魔,那真的太糟糕了。」
「死去的人是誰,無權勢依靠的平民吧,不然也不會讓貴族圈子里依然還能保持沉默和平靜。」
「是平民,一個工作晚歸的單身母親,可憐的女人,她家里的孩子今早被送進了神殿,他們成為了新一批的孤兒,並且遺憾的是,到現在都沒找到目擊者,當夜值夜的士兵被睡夢糾纏,什麼都沒看到。」基里把查到全部的東西跟大家說。「晚宴請帖很久以前已經發出去,紅國的來使都會到場,不可能取消了吧,妖魔出現的時機太差,太差。」
那就去參加!
————歡迎回家,觖。
「瑪瑙,你妹妹出現的時機真的非常的不好,不好。」誰都這樣說,口吻離奇地相似,帶著淡淡的遺憾和惋惜。
莫名其妙冷不防地就親自找上門,僕人中午時分里呆若木雞地看見了蹲在主教大人府邸門前唱歌的少女——稱自幼瞎了雙眼的盲女,說要找親人,風塵僕僕的詭異少女,掩飾雙眼蒙著了綠色的美麗長錦帶,以不夠端莊的姿勢坐下,綠色的頭發因為其粗狂的進餐動作散開了,幾縷掉進了油膩的盤子里面,莎莎牙口很棒,她吃下了幾乎半頭牛的肉,保羅府邸的廚師長都惶恐地拿著廚具從廚房後院站出來張望,就要瞧瞧哪家剽悍的小姐,擁有如此驚人的好胃口。
氣質妖嬈的莎莎咧嘴朝瑪瑙咯咯地笑,白皙的額頭垂著幾縷翠綠色發絲,皮膚呈現著朱玉的光澤,鼻尖帶著淡淡的緋色,與下方豐滿瑩潤的鮮粉紅色嘴唇相得益彰,下巴既圓潤又小巧,優美的側臉望起來符合古籍中描繪過的一個服侍神靈的年輕女神形象。
「莎莎?」
瑪瑙她似乎驚呆了,靜靜站著看,把莎莎看了良久之後,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幻覺。
「觖,哦,你也吃!」
明明定義上是雙眼都瞎看不見東西,眼楮蒙著布的少女卻輕而易舉地把插到刀子上的肉舉到瑪瑙臉前。
……那稍微焦得恰好的肉上面還 地冒著熱氣,紅色的醬汁緩慢地從上面往下滴,白色的肉筋從旁露出,在半空微微地顫抖。晚上也到來蹭飯的喬忽而覺得自己很飽,想把胃里的早上吃的全部東西再噴出來。基里的面色也很差,這位年輕的學徒沉吟一下,搖頭默然端起手邊僕人送上的一杯干淨透徹的清水,而不願意踫準備好的紅酒。
「……」任由其依偎過來,瑪瑙她從身後的僕人手中拿白色餐巾,像貼心的朋友一樣幫莎莎抹干淨嘴和雙手。
咯咯咯……莎莎來找你玩了,觖……
完全不能形容瑪瑙她心中的感受,是喜悅嗎,卻摻雜著酸澀。
希望白衣的男人沒有也隨之一起來到這里。
武聖雷克夫不在無法佐證,自稱是瑪瑙的妹妹,莎莎千里迢迢找上門,大家于是十分樂意留下這位俏麗可愛的少女。
突然地,十分優雅地叉一塊豐美牛肉刀莎莎的碟子里,基里問,「莎莎從哪兒一路趕過來的?」他笑吟吟的樣子叫人發寒,神靈作證和大家的雙眼做記錄,基里這孩子有點居心不良,貪心地企望從看似比較單純的莎莎口中套出話來。
大家都看到,基里整個晚上都在用一種可堪琢磨的奇異眼神盯著莎莎的五官看……其實基里在想著,嗯,如果單純從親人相貌推測,莎莎是瑪瑙的妹妹,一個河蚌里出產兩顆珍珠,應該十分相似吧,那瑪瑙的真容真可以稍微想象一下了。
咯咯咯,倒握的叉子踫地一聲巨響中把陶瓷碟子一分為二,貌似單純的蛇妖少女猙獰地咧嘴,錦帶後頭,代表妖魔身份的冰冷蛇瞳都蕩漾著深切的笑意,她盯著面前的美食。
莎莎能千里迢迢從落基山脈來看她,瑪瑙是感到很高興和感動,但她也有擔憂的地方。
她約束自己都無能為力,何況還要看住莎莎?
————觖,莎莎知道你不開心,就躲著近神者,來找你玩了。
————我知道,我……知道。
帝都的人們,包括保羅主教夫婦以及喬兄弟倆,他們若听到瑪瑙她當晚悄悄對莎莎的囑咐,若有機會听上哪怕僅半句,都要立即暈倒。
瑪瑙她很嚴肅地看著莎莎,她靜靜地說︰「不要吃人,不許露出蛇妖本體,不要……傷害那些人。」
莎莎那雙蛇瞳微微眯起來,里面的冷光閃爍幾下,「莎莎來陪觖你玩的,你不喜歡莎莎捕食,莎莎就不出去捕食人類,嗯,似乎人類做的菜也很好吃的樣子……」
瑪瑙「听著」直率的莎莎直接反應出來的心聲,看著這個陪伴過自己度過最彷徨日子的單純妖魔,終于有點如釋重負,露出一個極其淡如同朝露般的微笑。瑪瑙她的擔心並非多余的,要一個成人形的高級妖魔抑制住捕食的本能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慶幸莎莎素來听瑪瑙的話。
「你喜歡……我天天陪你吃。」她低聲說。
「好。」莎莎笑了。
再次發言的是和善的阿蕾西夫人。
「準備衣服吧,明天晚宴上有很多人會到場來看你的,孩子。」
這位老人離開餐桌前,順口含著柔和的笑這樣說。
面色凝重的保羅主教大人今日整天都在沉思,他淡淡地叫住了瑪瑙,把她當夜喚到書房。「孩子,晚宴前,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保羅說,拍著身邊紅木軟墊椅子希望瑪瑙坐下,並要她準備與他這樣一位即將成為名正言順親人的老人進行一番暢談。
ps:這只蛇妖是來搗亂的……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