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質地很柔軟,而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意料之外的帖服和通氣,戴上了才知道,面具上有淡淡的香味,清新且令人舒心。
妖魔嗎……如果僅僅是十幾個妖魔這樣的規模,她還是能應付的——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瑪瑙她淡淡地抬頭看一下今夜的月色,圓月之夜,在很多人心中都有著特殊的意義的日子。
白色代表豁達,包容,和無私的奉獻,它純淨的色彩掩蓋一切個人的悲苦,一旦換了成偏激極端的黑,更純粹深邃的顏色,仿佛連生命都由黑色火焰焚燒起來,很多東西就再也掩飾不了,攤開暴露在眾人眼中。
籠罩在瑪瑙身邊,一層不可忽視的悲傷。
「你來帝都當晚,殺人了……對不?」瑪瑙她還是對莎莎這樣說了。
一句輕輕的問話,有淡淡譴責意味,是的,瑪瑙在看到莎莎的一瞬間就已經明白帝都出現妖魔傳聞的真相,所謂的真相就是莎莎殺人了,她不能把這個真相告訴任何人而已。
為什麼要殺害無辜人?
莎莎舌忝了舌忝嘴巴,開始艱澀地回想那天,就是那一天嘛,夜里她才到達這里,饑腸轆轆她餓得雙眼發綠光,剛好就看到有個走夜路的女人,本能驅使一急之下就咬斷那脆弱的脖子了……哦,還有被一個聞起來味道不好的老男人看到了她瘋狂進食的樣子,最後被嚇得屁滾尿流地大叫著跑掉。
「……不要……再殺人……」
在晚宴上,瑪瑙一再叮囑莎莎,她的不安源自她的在乎。「不要對晚宴上的人出手,哪怕今夜是圓月之夜……」圓月之夜通常還是妖魔活躍的時候,這時候的妖魔比平常時強幾倍,也凶殘幾倍。
不答應你,觖,今夜是圓月之夜哦……
哭著歌唱吧,幽黑的森林中干涸的深潭重新涌出甘甜的水,萬籟俱寂讓我們奔向下一場繚亂狂歡的盛宴。
出來玩啦,觖,你的另一半靈魂快出來陪莎莎玩啦……
————現在瑪瑙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听到這種聲音。
晚宴上出出入入的男女中,莎莎的美貌乃個中的翹楚,站于黑袍白色面具的瑪瑙身邊,她的五官分外柔和,笑起來更一股嫵媚妖嬈氣息撲面而來,陸續因了切慕這個綠發少女而前來跟瑪瑙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在莎莎朝第無數個不識相的男性人類掀起紅唇露出鋒利有毒的牙齒以前,喬兩兄弟及時地出來迎接救場。
「主教大人和夫人都在內里等著你,紅國使者大人,還有各位,這邊請。」
今夜棒極了。
各種禮服的後裾出現,草坪上女士們的長裙是另一道瑰麗的風景。
衣香鬢影,燈火輝煌,每個人都可以盡享佳肴美點。男男女女穿梭在熱鬧繁華的宴會上,臉上洋溢燦爛堪比春guang的笑容。這些賓客從貴族與平民中挑選出來的,另外還有一些特別的貴客密友(像是紅國來使),這里面還包括了許多年輕人,他們都在家族和父母的同意之下前來參加宴會,神殿的小孩樂呵呵地享受著美食,無憂無慮的他們不以為宴會,除了能吃上美妙絕倫的食物和听音樂以外,還有什麼別致的意義。
「主教大人希望可以要邀請到整個帝都的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繁花點綴的廣場足夠大,露天的晚宴別有風味,望大家今宵能盡興。」
拒絕不少花季少女的邀約,喬不想待在重疊的燈光人影下,他默默地轉身,想回去神殿深處看守聖杯。基里阻止他。「喬,你去哪兒,一會兒瑪瑙和主教大人看不到你。」
「這兒不需要我,」喬說,「我怕有人趁機作亂,不放心神殿里的聖杯,你代我看好大家,特別盯住紅國那批人。」
基里不贊同。
「你忘了,從瑪瑙到來帝都的第一天,你已經收到加德城登倫麥學院的邀請函,被正式錄入為學生,你的畫已經感動到帝國品味最高的人群,瞧,等你從加德城回來,也許帶上幾枚胸章,我們全部人都的叫你大人了。」
喬無意繼續這個話題——他不會去的。
敬愛的保羅主教大人常說,通達人得知識為冠冕,他會很高興看到神殿收養的孤兒們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地,喬遲遲不能下定決心,是放不下神殿這個家,更放不邊總潛伏著危險的主教大人。
「喬,別猶豫,你也稍微信任一點瑪瑙好不好,由他守著主教大人,還有我,和其他很多人。今夜過後,你寬心去求學。」
基里說著,並拉住喬往瑪瑙她身邊的位置直直地走過去。
「瑪瑙,這家伙想臨陣月兌逃,你得看住他,我找主教大人去,主教大人說一句話,喬這家伙絕對不敢不從再鬧脾氣的。」基里就不客氣地這樣跟瑪瑙抱怨了。
大男孩有大男孩的煩惱,晚宴參加的人實在太多,魯莽疲倦的下人侍應,撞上了剛悶悶地轉身的喬,酒水菜湯傾斜全倒在了喬的上衣,染一大片污跡,瑪瑙站得近,右臂手肘的布料也遭殃了。
「噢,晚宴主角的衣服可不能髒,喬,快想辦法,帶瑪瑙去換衣服,就你們兩個。」基里聳聳肩,意味深長地看著喬,笑得燦爛。「好吧,你也對了,這兒現在不需要你了。」
「哼。」
理虧的喬掛著一張黑臉跟著瑪瑙到無人的偏廳。
「……不用換了……」瑪瑙她說。
「你想丟臉嗎?」。
喬在偏廳找到主教大人府上一並過來服侍的僕人,通知他們去取預備好的替換衣物,就開始煩躁地來回踱步,這個大男孩不耐煩。
「……也許基里說得對。」
安靜空闊的偏廳,就剩下他和瑪瑙二人,喬終于說句老實話,雖然這像要他命一樣。
「什麼?」瑪瑙輕輕地側頭斂去眼底流轉的詭譎妖魅之色,然後看著他。
喬說,「父親是兒女的榮耀,今日過後冠以長姓氏的你,要負起責任,不要辜負主教大人和夫人的期望,至于我……」他望著低矮窗子外面花壇里的野花,「好了,瑪瑙觖,你很勤奮,沒有怠懶就是盡了力,應當沒有人可以叱喝指控你,原諒我暴躁的脾氣,也許為解恨,你當該在我身上刺上一下,就拿你的劍,或者狠狠地揍我一拳。」
「那些無惡不作的賊子,企圖去而復返要挾主教大人和夫人,他們被偏激的恨蒙蔽的雙眼,當天殺了很多可憐無辜出入的僕人,這次我是親眼看到,也許你不知道我在場,毫無虛假,你始終站在夫人旁邊,扶著夫人抖動的雙肩,對的,瑪瑙觖,你並沒有後退一步,即使沾血帶風的刀已經伸到面前。直覺告訴我,當時你比任何人都冷靜並清醒,可以做出做準確的判斷和行動——當然,我決意不再信那些謠言了。」
此時喬才終于放下全部心結的樣子,半晌後,盯著瑪瑙的他渾身無力坐下,低頭。
「就這樣,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四周很靜。
半天被見被好好地告白了一番的家伙能來個回應,喬惱羞成怒,抬頭死盯瑪瑙,明褐色的大眼楮忿忿不平。「喂,沒听到我說完了嗎,好歹有個態度!」
其實瑪瑙她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種情況要如何處理呢,她說好的,也愣愣地回看他,此刻的喬即便是那樣別扭的個性,只要能明辨是非的人都是這樣的,他們能接受她的,即使她不能露出容貌,即使她有這麼多缺點——喬的接納讓她終于在沉悶的日子里感覺似乎看到曙光。她到底是能做到的,對不對,不是完全融不進大家的,對不對……
她仿佛听到了遠方近神者冷冷的一聲笑。
————不要再將我當成一個異類怪物了,我當過人的,我當自己是人。再不信任何迷惑的語言了,這樣告訴自己,她對喬說,「嗯……謝謝你……」
「……真矯情。」喬撇過頭去嘟噥一下,大約是不好意思。他忽而開始月兌衣服。敞開的衣領,大男孩肌理勻稱的上身,秀美的四肢,好像野生動物一樣亂糟糟蓬松的褐色發披在赤果的圓潤肩頭,抖亂額前的發絲,如小鹿一樣的大男孩,都換好衣服了,回頭卻發現瑪瑙依舊呆呆地站在旁邊。
「外面的人都等著見你,還磨蹭,瑪瑙少爺,未來的大人,別指望我幫你換!」喬沒好氣地說,抬手順便解開胸前的扣子,伴隨著動作髒掉的衣服滑落在地,露出赤果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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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你來,讓我好好瞧你,翠色的頭發,你的靈魂一定曾是森林里開放得最燦爛的花朵,或者是古籍記載被神靈祝福過的金隻果,雷克夫怎麼沒把你一並帶到帝都呢。以後跟著瑪瑙那孩子一起稱我父親了,等來年,我和阿蕾西給你辦個更隆重的成人禮,可愛的孩子,你會喜歡嗎?」。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莎莎被拉著指很多人喊,這個叫阿姨,那個叫姐姐叔叔。「我和喬終于當哥哥。」穿著學徒長袍,頂著跟喬相同的臉,基里笑得很陽光,他跟莎莎說,「來,跟你叫瑪瑙一樣,以後叫我和喬哥哥就好,若你喜歡,日後你的嫁妝我和喬也為你備上一份。」
哥哥?
人類真是滿口胡言的討厭家伙呢,這樣想著,莎莎很不開心,歡樂的笑語聲如浪蓋住了她的聲音。
她說。「你們……撒謊,觖明明是、姐姐!」呀,我的觖明明是聞起來那麼甜美的,是那麼漂亮,這些瞎眼的人類哦!
ps,于是有人杯具了被看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