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麟 初黑之卷 第三十九章 涅盤,悲鳴(五)

作者 ︰ 鏤心骷髏

塵世多少繁蕪,反復無常多變幻,驟然變得孤單冷清,一直作不眠者旁觀的近神者似乎踫上了什麼難題,亙古以來無動于衷的他閉上雙眼,終于微微動容,听到遙遠之外那只最為獨特的黑麒麟牽引出整個靈魂最黑暗的傷口,發出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叫。

「是‘朔’,帝都發生了一次巨大狂暴的‘朔’!」

能讓一只麒麟品嘗到這麼大的痛苦,以至于引發「朔」,人類真了不起。

「軍長,你看,整個天空為何突然變成了紅色?我們的主教大人還在神殿里面,還在里面,你們想干什麼?」

自由不羈的旋風忽而而至,蓬勃興奮地奮飛,如包裹火焰的大霧,升騰的雲朵,使凌烈的天空旋轉閃爍,再不見妖魔的蹤跡,天空入目一片紅,仿佛在盛大地祭奠著什麼,地上的建築都在依依呀呀申吟作響,偶有落雷閃電,飛沙走石,人類的五識被蒙蓋,一個個都又瞎又聾,伸手不見五指。

被緊急護送出去到城門外,神殿所有的學者學徒和一些當地居民狼狽回顧,只覺天旋地轉,「朔」的中央,開出一個漆黑的洞,正對著神殿上頭。

飄渺的光輝中,那幅畫面太美麗,穿著白袍的保羅主教大人牽著夫人的手,靜靜地站在虛空中,用逐漸模糊淡化的面目含笑看著地下的人們。

我的孩子,人想要幸福的話既簡單卻又困難,藏著秘密沒有關系的,可惜沒有多疼你一些,再疼愛你一些,早點遇到才好的。

有你在我們身邊,我們下次,彼此信任一點,坦率一點,好麼?

基里喊了一聲,拉扯那些關閉城門的士兵衣服。

「不要關閉,不要關閉,里面的人還沒有全部出來!」

所有人包括神殿的學徒們都露出「不通事理的你什麼都不明白」的表情,好像只有他們最明白並且最急迫,一個個都拉著阻止這個幾近失去理智的大男孩,有人說,「是‘朔’,你沒看懂嗎小學徒!不馬上采取行動整個帝都都要完蛋!我平生沒見過發生得這麼突然並且迅猛的‘朔’,大家都會因此喪生,你滾一邊!」

————日後人類如何記載這次事故,已經不重要了。

歡騰吧!

「朔」伴隨著淒涼幽怨的呼喊聲和震天動地的效果,狂暴席卷當下一切生機,一夜之間創造另一片被神靈唾棄的死地。

伊來斯卡帝都外圍,「朔」發生得正是時候,肆虐橫行的妖魔們都被朔巨大的能量瞬間撕碎,「朔」反而是為帝都贏得一線生機,用一隅的徹底毀滅,帝都守住了安寧,雖然犧牲的人數是多,但權衡當成是意外吧,算有人懷疑也會攤到紅國那些人的身上,負責記錄帝國歷史的官員聞說此事以後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冷汗迭起,整夜開會商榷如何定位此番無妄之災。

好好下筆,多點用心思,不要在敬愛的辛迪.伊來斯卡陛下的下面添加任何污點,噢,萬能的慈愛的陛下已經十分沉痛,此事輕輕揭過,以後就不要在陛下面前又提起,損毀的神殿會日後慢慢地重新建立,一切秩序陛下正極力維持並為此付出了相當地汗水,懂麼?

「是的,大人,您說的一定是對極了,但心中的迷惘未嘗真正破除,實在十分困擾,就想問一下,僅此一次,以後小人都不會再提起……請大人滿足小人的好奇,既洞悉到紅國人會引來妖魔企圖盜取聖杯,又因陛下早已經召回全部聖杯,為何不將計就計,等紅國的人計劃暴露時候,順便殺死保羅主教,拿住證據直接把一切完美嫁禍到紅國人身上呢?現在是落基山脈附近的妖魔一夜之間全部出現在帝都,還有‘朔’的發生……無謂的子民死亡,帝都的損失也不少啊。」

無謂的死亡嗎,這話算淡淡地在指責辛迪陛下過于血腥的手段,畢竟不必要的舍棄,帝都里,有人的談話已經觸及全部事實的陰暗。

「你懂什麼。」

「是?」

「的確你說的沒錯,陛下一開始的旨意,是旨意辦的,陛下並沒有殺死紅國秘術士擾亂召喚的意思,我說的是一開始的事情。可結果,你也用眼楮證實了,那多麼淒涼恐怖的景色,也許未來十幾年,也不會有人願意重新在那個曾一夜間血流成河的地方居住,很多人永遠地都會記住那個慘痛的夜晚。」

全部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噢,我沒听錯吧,是我們的皇子殿下,伽藍.伊來斯卡殿下的主意?難道我們的殿下也參與其中了嗎?」。

「殿下的心思比辛迪陛下更深沉莫測,希望我沒有褻du神靈,抱著萬分懺悔的心,我必須承認,該死的,原諒我想放棄謹慎的敬呼,我們的伽藍殿下他是徹頭徹尾的惡魔,他才是引起一切糟糕局面的妖孽,妖言,妖言害人!唉,只因為這位殿下淡淡的一句話,你得清楚,皇家護衛那些瘋子,都是只會按皇族命令辦事的機器,從不問對錯得失的,有著玫瑰般容貌的殿下當時指著地圖說,保羅主教大人生前如此受人們愛戴,若只孤身一個人下地獄會很寂寞的吧,那麼輕巧溫柔的口吻,就……就下令秘密殺死秘術士,讓全城的人都陪葬了……」

那全部人的犧牲……都是白搭無謂的?他們全部是被一念之間萌生的惡意,白白犧牲掉?

包括這個美麗祥和的城市?

包括對這種邪惡的詭計一無所知的,一心只想守護帝都,剛帶著榮譽從前線回來的整編隊的士兵軍人們?

龐大繁榮的帝國原來早就徹底腐爛完畢了呀!從上至下,從骨子里溢出腐朽叫人作嘔的腐爛氣息,噢,誰還有良知,在滿心的荒唐感中苦惱無比地皺眉,難以置信的事實擺在眼前,現在回頭向神靈乞求饒恕尚且來得及嗎?壓抑不下顫抖的靈魂發出的哀鳴,從此不少帝國猜出那次妖魔夜行所有真相的官員都寢食難安,他們每夜每夜都夢到,那些被妖魔吃掉甚至最後被扯入狂暴的朔中連靈魂都消逝的無辜人們。

「有幸存者嗎?」。翻騰的黑暗中,默默地被罪惡感鞭撻身心,問話的人顫抖的舌頭都打結了。

「沒有,先是妖魔襲擊,後來突然就發生巨大的朔,連土地都被刮走一層,所有建築都倒塌,寸草不生,那片地上已經連一個生靈都沒有了,也許留下的,都是眷戀生前徘徊不願意離開的死靈吧。」

「可惜了那位可敬的老人……那夜有個很隆重盛大的晚宴,幾里外都能听到煙花盛放,死前,這些人都曾連夜歡笑……」

作惡的他們其實都不敢承認。

在「朔」發生以後,他們把帝都外圍全部封鎖起來不讓里面任何生物出來,也不叫任何人進去,整整一個月听著里面低低的淺淺的哀鳴,從有到無——有時候徐徐風聲翻起那些呼喊傳播到遙遠的地方,很多人听了都臉色煞白,雙腿發軟感覺反胃吃不下飯。別說是人類,就是妖魔都要被囚禁得活活折磨死了。

沐浴齋戒,連續向神靈祈禱懺悔,接連十幾天再無特大的災禍發生,以為神靈已經息怒,基本可確定安全了,在辛迪國王含蓄的首肯下,總算砸掉了砌得牢固的城牆和打開那鎖死的城門,從牆上掉落的每一個石磚上,都怵目驚心地有深深長長的刮痕,排列在牆邊成堆的白骨證明,有些人的自私造成的斑斑劣跡。

歷史喜愛隆重盛大的事跡,同時也譴責這種事跡所造成的後果。神靈若真有眼,他當看到這個純粹片面人為的慘劇。

最後一次如果,不吉利地說一句,如果……還有幸存者,那麼帝國就是第一個被用全身心憎恨詛咒需要報復的國家對象。

一身黑袍的人兒帶著不幸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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