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底比倫的王者。你還是不信任我,到底我所給予你的秘法是否為真,你或可去一試,」白衣男人淡淡地說,他平淡無波瀾的口吻撼動了底比倫王。「召喚的第一步的靈魂剝離,這是想得到麒麟的王者必需的付出,並非是在謀害皇子,剝離靈魂不代表人將得到死亡性質的長眠,找個人來,我可以證明。」
宮人小聲代來人通傳,說小商人瑪琦已經在殿外等候。
近神者笑了。
「底比倫的王者,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底比倫王說,「在神靈判斷它是正確的以前,我時刻持有慎然和悔悟的準備。」
王的眼神寒光逼人,從無名的爭斗中奪取的土地最終還需要被歸還于大神,除非得以神賜予的名義管理,或許當下海游很多人尚且記得開國的艱辛和難得,但喪失那些記憶的下一代人可能就會開始抱怨為什麼王不能在莎多大陸上抬起頭為王,為什麼只有底比倫是魔國,是妖魔肆虐玩弄的對象,在國政方面。底比倫王也感覺到諸多齟齬,以前直線前進的如今也歪曲了。理由雖然多種多樣,但總的來說,國家已經暗暗開始傾斜了。
底比倫需要的不是王,需要的是一個名分,光明正大的名分。
「好,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只要能證明這種方式的安全,我和我兒都會全心感謝你,以後底比倫走上新的道理,不會忘記你的恩澤和貢獻。」王這樣說。
近神者稀罕地在笑。
「人類的選擇永遠都有著各種各樣的標準原則,護孺之余殘害其他人的孩子,你允我做的,底比倫的王者,記住了。」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需要賢明的王來治理,扭轉這一切的意欲比一切都高。
之後,大家居然都沒再見過可愛狡黠的小商人了,這個有著璃紺色頭發的小孩小當家瑪琦莫名地淡出大家的視線。
噢,王慷慨地給予少年老成的小商人豐厚的賞賜,人兒早已經秘密離開王都了,宮人的人們都這樣說,帶著一種油然羨慕妒恨的神情,多麼幸運的孩子!
近神者先瑪瑙她們一步接近底比倫王,這個神出鬼沒的白衣男人從沒有放棄過繼續安排瑪瑙剩下的日子全部的命運,正如他所說,神靈從來就將她一切托付于他,他有責任甚至權利干涉神名為瑪瑙觖的最後一只黑麒麟她全部的未來。
首先。近神者是不同意瑪瑙她挑選底比倫的皇子殿下卡洛斯為相伴共生的王者。
一個人人類要腐壞需要時間,每顆果實最初的時候都如此甜美豐滿誘人的,值得觀察的乃是它是歲月中漸漸從內而外散發腐爛氣息的姿態,如卡洛斯這個高品質靈魂的年輕人類,需要腐爛的時間也許太長,近神者不樂意見到瑪瑙她沉溺于這種虛浮的溫柔中太長久,最好是馬上挑選一位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的果實,長痛不如短痛,到時候分別,瑪瑙她也不會痛苦太長。
失去王者對麒麟來說是悲傷的事情,但如果是王者墮落了,對麒麟而言才是無窮盡的折磨,這猶如斷指之殤,終生難忘。
萬年前的黑之一族的王者很妖艷,很淡漠,如同雪山之巔的花朵,那種風姿可傾城傾國,即使最後被人類合謀算計殺死,也不曾折損她一絲一毫的美麗。
近神者深以為此時的瑪瑙觖並非完整的曾經的黑麒麟女王,當初神靈留下的一滴淚似乎破壞了些什麼東西,又再融合了些新奇的內容——輪回會損傷靈魂。以及記憶,這點近神者深有體會,于是他對于瑪瑙她肯在半空間一呆就是上萬年決不言輪回重生的做法感到欽佩和欣賞。
他說,他和「彌佧怓」是從帝國神殿里面走出來的,掌握很重大的秘密,他們閱讀著神靈的故事,分享神靈的力量,某種方面,近神者不屑于對底比倫王說謊。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當時近神者沒有如今如此偏執冷漠,不通情理,「秘遠之境」是個和樂的虛界,那里鳥語花香,當時的黑之一族也以他們的女王為傲,神降下神諭,白之一族的族長無論是靈,魂,體都最接近神靈的本質,所以將被賜名為近神者,意為最接近神靈的存在。
而當時黑之一族的女王她的看法是————近神者?這稱號僭越了天命顯得無稽,神靈如何作想的,難道期望你能某日取而代之成神嗎?
………………
………………
將「瑹」寶石交給山之鏈的老人,間接送到瑪瑙她手上的人,是近神者,或許她已經忘記了,本來「瑹」就是屬于她的東西,細膩地模搓著手指中的戒環,近神者懷念萬年前的生活,也一並懷念起那場驚天動地的人類之戰。
最初撿回穿越時間壁耗盡能量又慘遭毒手的瑪瑙她。近神者很從容地踏入她的夢中,看完她全部的塵封萬年的夢。
她居然記得全部,卻獨獨忘記了他這個被人類利用得徹底最後釀出大禍的罪魁禍首。
教授底比倫王召喚麒麟的秘法,等底比倫王相信了以後就能替卡洛斯皇子殿下挑選到一個全新的白麒麟為伴吧,用那顆藍寶石作為媒介十分符合要求,等卡洛斯與其他麒麟定下契約以後就不關瑪瑙她什麼事了,近神者當初能為了瑪瑙她請走了紅國的麒麟,同樣也能用相同的理由為底比倫請來一位新麒麟。
萬年前游蕩至今的游魂,都已不也能稱之為最純粹的,近神者對于他已經入魔的說法不聞不問,更不曾反駁——如果這算入魔,那他就是。
「近神者,你和彌佧怓真的相識吧,你的稱號高尚,難道彌佧怓她也有類似的稱號……有些人說她是以前帝國神殿里的人,為何你們會分開,難道是理念有所分歧?」卡洛斯靜父王的介紹見到了這位神秘的白衣男人,他蔚藍色的眼眸折射一片暖融融的光芒,笑著問。
「我們活著的時間太長,她丟失了稱號,我遺忘了本名,而分歧從最初就有,從某些人類介入當中之後……」近神者淡淡地說。
他與底比倫王的交易在漆黑中進行。演示一遍靈魂剝離,因為底比倫王堅信著自己親愛的皇兒體弱魂虛,必須小心再小心,于是從那個幼小的身體里盡數剝離靈魂重復幾十次,看著那個孩子慢慢瘦下去,生機斷絕,近神者輕輕一揮手,讓死亡繞道,底比倫王滿意了,而經歷過幾次生死轉換痛苦不堪的孩子被遺忘的不起眼的角落。
就做這麼簡單的事情,近神者其實很回避直接再與人類接觸。一直很空白的表情如荒蕪的沙漠,他將在天明前在底比倫王的首肯下剝掉卡洛斯五分之一的靈魂,將之注入寶石,剩下的就看卡洛斯的運氣以及天命了,如果神靈還在乎這個大陸,它不會敷衍這種最原始最誠懇的古老召喚。
「麒麟是神靈親手創造的最聖潔生靈,它們是否能守護一個王者的健康?」底比倫王作為一個好父親,十分關心這個問題,王不回避任何細節,問近神者。
「……也有掌戮殺生的麒麟。」
底比倫王一驚。「那我皇兒不需要這種血腥類型的神使大人!」
「……如你所願。」
人類從來避忌你的名,可悲的黑之一族,你寂寥地慢慢向前走,待我為你挑一個符合你猶如黑色炙熱火焰一般的國度,邂逅一個襯得起你的妖異狂暴的王者吧,然後……請一起毀滅這個大陸,神靈保佑你,幸運的寵兒,身負荊棘的人。
近神者。
誰呼喚我的名?
用如此冰冷又甜膩的聲調……
「近神者,你又在搞什麼鬼,我到哪里,你就如影隨行地跟著來。」
久違了的聲音,一如萬年前的令人沉迷,正像火和火藥的親吻,侵蝕每根神經的末梢,霎時有那麼短暫的一瞬,近神者以為萬年前的人兒重新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那種上揚的眉梢,代表無比的妙樂和無限的歡欣,黑色的最純粹的顏色,最不容易為任何外物而轉移改變,那里再不存在迷茫和暴戾之氣,就那麼剔透的黑,如同黑暗中起舞的瀚海星辰。
她看起來很稚氣,擁有圓圓的蛋一樣柔和的形狀和光輝,因為力量消耗和遺失太多,她退化成為成年以前的幼年期姿態。雖然會覺得有所不妥,但近神者的內心深處。好像有個聲音在說「僅此一次,就當眼前的她還是萬年前的那個」。
觖忽而出現在近神者面前,「你安排的夠多了,還不放手,上萬年的輪回耗光你的智慧了麼?」她說。
見近神者不回答,她又說,「我們各不相欠,別一再踐踏我的容忍。」
近神者深深地沉默一會,深陷的眼楮里似乎映著什麼,他詮釋著恍若一片不可參透的禁地一般的眼神,「你為何最初時候裝著記不得我了,觖,你連自己的另一半半身都施展欺騙。」陡然放低聲音說。
那邊瑪瑙她不習慣變得空蕩蕩的感覺,稍稍感應一下,才知道另一半靈魂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