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大院已是第三天的下午兩點半。六月的江南出了梅後就一天比一天悶熱起來,姜彧手里提著兩大袋的東西,身上又背了一個大包,沫遙也沒輕松到哪里去。兩大瓶分享裝可樂外加從村里帶回的土特產。
她跟在姜彧的身後,氣喘吁吁。兩人還沒走到樓下,都早已是汗如雨下了。
「這次買這麼多東西回來,應該一個月都不用去超市了。」姜彧看著手里頭的兩大袋戰利品,小小得意了一下。
「其實你不用特意陪我去,還買這麼多,反正超市也不遠,家里少了什麼我自己會去。」沫遙知道姜彧是不希望自己辛苦,所以才會提議先去超市再回家,可是一下子買這麼多,真的好重啊。
「得了吧,天氣越來越,跑來跑去也不方便。」姜彧看著沫遙,咧嘴一笑,「再堅持下就到了。不如我們比賽,誰先到家誰就給對方倒可樂,拿毛巾。」
姜彧說完作勢就跑,沫遙跟在後頭,不甘示弱。
只是兩人還沒跑到單元門樓下,姜彧突然停下了腳步。
「姜彧,你怎麼了。」沫遙沒想到姜彧會莫名其妙忽然停下來,險些撞到他的書包。「你別耍賴呀。」
姜彧沒有回答,沫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樓下花壇邊的長椅上正坐著一個女孩,沫遙覺有點面熟,想了想問道︰「姜彧,你看那個女孩像不像育小霜啊?」
「那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她。」姜彧說著,本能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心里沒來由地升起一絲緊張。緊接著頭皮也跟著開始發麻。
沫遙問道︰「她怎麼會來這?」
「我哪里知道。」如果眼下還有別的門可以回去,他會毫無猶豫地轉身離開。
「姜彧,沫遙,你們終于回來啦。」坐在長椅上的育小霜听到稀稀疏疏的說話聲,扭頭看向他們,她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欣喜取代了一切,她向他們跑過來,張開雙臂,「我都等你們好久了。」育小霜這麼說著,就欲給姜彧一個美式擁抱。
「stop」姜彧退後三步,抬高兩手的塑料袋擋在身前,謹慎道,「你怎麼來了?」
育小霜不以為意道︰「學校放假就回國了。」說完撇了眼姜彧身後的夏沫遙,明顯不悅道,「你怎麼又和你表妹在一起了。」
「她一直住在我們家。」姜彧說道,「對了,那你回國應該回大慶才對,來這里干嘛。」
「旅游啊。」育小霜說著,撫了撫自己汗濕的長發,沒想到這里會這麼熱,跟非洲似地。
「來江南旅游?」姜彧有些奇怪,一臉不信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北才是風景區,我們這里頂多只有一個抗戰時期的博物館,我想你應該不會有興趣。」
「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的興趣啊。」育小霜毫不避諱地袒露出自己對姜彧的愛慕之意,「我是專程回來看你的。」
「?」姜彧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他看著育小霜,尷尬說道,「你可真是坦白啊!」
「先別說這些了,上樓吧,這里實在太熱了。」沫遙在後頭已是累到不行,她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發抖的雙手,心想,姜彧,育小霜,縱使你們有千言萬語,還是先上樓再說吧,任憑一會打架也好,趕人也好,敘舊也罷都還是請先上去再說吧。因為真的好重啊。
一身臭汗的姜彧一進門就沖進了浴室,沫遙將東西悉數拿進廚房分類,育小霜則放下手中沉甸甸的行李後就開始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姜彧家的房子是整個機關大院里最大的一個套間,居住面積大約在160平米左右,三居室兩陽台。裝修是簡約的中式風格,雖然外表樸實,但用料華麗,家具清一色紅木,花梨。
「這個房子不怎麼樣啊,政府的待遇不是很好嗎,怎麼一個省委廳長家就住這麼小的一個房子,都還沒有我在芝加哥的學生公寓大。」育小霜來回踱了一圈,她見姜彧不在,就開始評頭論足,大肆吹噓起來,「我在大慶的家可是豪華別墅,家里頭的花園都比外頭的街心公園大,有機會的話,帶你們去看看。」
「是嗎,好啊。」,沫遙埋首在廚房的冰箱里拿飲料,她知道育小霜的個性也懶得理她,于是兩人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對了,你要喝什麼?」
「你們這還能有什麼呢,資源極其匱乏的江南小鎮。」育小霜不屑地扁扁嘴,說道,「好吧,那就只能隨便喝點,給我拿罐可樂吧。」
沫遙拿了冰鎮可樂給她,很快姜彧洗完澡出來,沫遙猜想育小霜應該有很多話想和姜彧說,況且她也懶得在這里伺候這位規矩多多的大小姐。
沫遙二話不說進房拿了衣服就樂得溜進浴室洗澡去了。
姜彧坐在沙發上擦干頭發,他完全忘了家里還有一位不速之客育小霜,他擦著擦著,莫名地就覺得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他,直讓他後背一陣發涼。姜彧警惕地抬眼看去,一陣驚嚇趕忙退後兩步遠。
「你干嘛呢。」姜彧的口氣明顯不悅。
「看你啊,你可真帥!」托著下巴的育小霜一雙大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姜彧這活色生香的現場版美男出浴,她的神情迷離,嘴角似還會流出口水來,「姜彧,沒想到大半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帥,看來我這次選擇過來找你還是對的,你不知道我在芝加哥有多想你,怎麼樣,要不我們試著交往看看。」
「小霜,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怎麼還......」
沒等姜彧說完,育小霜就打斷道︰「看她剛才對你的態度根本和半年前也沒什麼兩樣,很明顯她不會喜歡你的,姜彧,你何不試著接受我,是不是因為我比你年齡大,你沒辦法接受?」
姜彧放下手中毛巾,嘆了口氣,道︰「小霜,這和年齡沒有關系,況且本就沒有希望的事情執著下去,對誰都不好。」
「我不相信。」育小霜听著這話,沮喪地低下頭去,她的眉頭深鎖,眼瞼在動,看上去就像一只受傷的刺蝟。
姜彧雖然有些不忍心,卻也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話去安慰她,于是甩了甩頭,徑自走回了房里。
沫遙洗完澡後出來,姜彧正好走出房間,他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個耳機,又找到了一個破舊的隨身听與一盤初中英語口語訓練,好吧,就算听這個也總比對付育小霜要輕松的多。
育小霜換頻道極快,她在屋子里轉了一圈,一臉開心地從樓上主臥走下來,又向姜彧的房間走去,她看見沫遙從浴室出來,指著姜彧的房間,笑道「姜彧住這里吧,沫遙,看不出你們家房間還挺多啊。是不是有句話,廟堂雖小,五髒俱全。」
「呵呵。」沫遙一听,尷尬笑笑,這是在夸他們家嗎,怎麼听上去怪怪的。
「對了,我住哪一間?」
「什麼?」沫遙沒听清楚,抬頭看著她。她的意思難道是要住下,就是說不預備離開的意思?
「你要住這?」還沒等育小霜回答,姜彧已經拔下耳機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當然。」育小霜走近姜彧笑道,她的表情看上去天真無邪,看樣子根本沒有意識到眼下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唐突冒犯,更沒有感覺到她的言語已經狠狠雷到了大廳里的這對兄妹倆。
姜彧與沫遙互看一眼,都沒有說話。
育小霜覺得氣氛有點緊張,于是看著姜彧故意轉移話題道︰「對了姜彧,你不是在听東西。怎麼還能听見我和沫遙說話。」
「這不重要。」姜彧擺手說道,「你不是說自己是來旅游的,怎麼突然又說要住我家,你到底什麼意思?」
「來你家旅游啊,你得提供食宿。」育小霜不知道從哪兒打听來姜彧的父親並不常回家住,如果不是了解到這一點,她也不會大老遠地冒冒然就跑過來。完全放下了女孩子的矜持,主動上門追求。「我這次回來錢帶的不多,實在沒法住賓館。」
「你腦子進水了吧,這是人說的理由嗎?「姜彧被育小霜徹底打敗了,他完全不去理會她那莫名其妙的破理由,想也沒想就炮轟過去。說完還不忘用力地將手上的雜志丟到茶幾上,站起來氣呼呼地說道︰「OK,反正我馬上就會搬出去。你請自便吧。」
「什麼。」育小霜一听,看著姜彧急忙上前一步說道,「你要搬出去,去哪,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瘋了吧。」此刻的姜彧可是氣得連手骨都在 作響,「我警告你,別來煩我!」如果知道搬出去還要花時間應付育小霜的話,那他還不如留在家里陪著沫遙自在。
「姜彧,你就讓小霜住下吧。」眼看著育小霜就要哭出來,沫遙趕忙上去打圓場,「反正空房間多的是。」
其實之前路宇凡乘姜彧不在家,有偷偷來找過沫遙,大意告訴了她姜彧要搬出去的事情。路宇凡希望她能好好想想與姜彧的關系,總是這樣拖著,對誰都不好。
沫遙覺得在這個家里該搬出去的其實是自己,姜彧是少爺,她只是養女,哪有養女將少爺逼走的道理,只是姜彧一直沒有說出口,她也不能說什麼。現在育小霜的出現或許可以解決他們之間尷尬的問題。三人行嘛,挺多吃飯的時候多了雙筷子,無論怎麼說,育小霜除了大小姐脾氣重些,愛炫耀之外,也沒什麼壞心,或許對于姜彧而言,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你確定?」姜彧皺眉看著沫遙,問道,「你該不會又是存心來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