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廬里甜香薰著,青廬外喧鬧依舊。
李滄將那本書遞與霏珠看,上頭卻是手抄的三個字︰《大樂賦》。
「讀吧,有不會的字,我教你。」李滄也坐在喜床邊上,笑對霏珠。
霏珠瞅著李滄滿臉笑意壞壞的,一時又要怯場,主動往邊兒上挪,空出一段距離來,指著帳子說︰「外面都是人,你別笑得這麼邪惡啊,我膽子小。」又恐李滄在書里藏了與她玩笑的畫,把書脊捏住抖了抖,沒什麼額外的夾帶掉出來。
看來可以安心探討詩詞到半夜,再享受二人世界了,當下心里安定一些,手中舊書,墨香幽幽,混著青廬中的冉冉燻香,有了點兒在書房的感覺。
「白家兄弟文采如何?這個手抄本是草稿麼?」霏珠認真捧著書,猜想這位白居易的弟弟是誰。印象中完全沒有此人的影子。哥哥是大文豪,弟弟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
「已是定稿了,奇文,你讀幾頁便知。」李滄依舊笑著。
「他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婚否?現住哪里?今天來赴宴了沒?」霏珠八卦心起,纏著李滄打听戶口。
「白兄季弟,喚作行簡,年紀嘛,我想想。」李滄略想了一刻,說︰「月份記不清楚,下回遇著再問吧,比我早生三年還是四年的。」看到霏珠兩眼發光的樣子,跟以前听到白居易大名時沒什麼兩樣,拍著她警告不許再打別人主意。
「人家只是問問而已……」霏珠嘟著嘴,隨手翻開一頁,逐字欣賞。「大樂賦,是講音律的嗎?夫子老先生也教過一些淺顯的,如今月余不踫書,都要全部忘干淨了。」
李滄湊過來略掃了一眼,一目十行看過,滿頁楷字俱在眼中,只催她細細讀來。
「苕苕水柳,搖翠影于蓮池。」霏珠認繁體字吃力,又是手抄,看得更慢些。一手指著字,挨個兒讀下來。才念了半句,就覺出白氏風格果然濃郁,果然是通俗的連沒識字老婆婆也能听得懂。
「裊裊亭葵,散花光于畫幛。」這一句倒是開始文縐縐了。不過並無驚艷之感。
她慢慢回味了此對仗,搖搖頭說︰「這樣的句子,待我找個先生學兩年,也做得出,半點新意都無,還不如我們斜雨樓里頭的姐姐們平常寫的詩詞好呀。」
遂認為白行簡差他哥哥白居易遠了去,把《大樂賦》合上還給李滄,搖頭晃腦戲道︰「紅紅新郎,投紅影于紅床。青青新娘,挽青絲于青帳。怎樣怎樣?明天記得替我謄出來,將來我也弄一本《小樂賦》跟他的《大樂賦》學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