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抓住他!」耳後陣陣的急呵聲迎風叫囂著,那尖銳的聲音如利劍一般刺過蘇離耳膜,同時,亦深深刺進蘇離劇烈收縮的心髒。
氣喘吁吁地跨過一個又一個聳立的土堆,踩過一塊又一塊刻著字符的木牌,手腳並用攀上一壘又一壘在黃土壁上凸起的石塊。
干澀的泥叢里,帶刺的野草無情地擦過蘇離的面頰,同時也將那米色的錦衣刮開了一道又一道的細細的口子。
「嘶啦」一聲。
突然間,一把大力扯住蘇離的後領。
「捉住了!捉住了!」歡欣鼓舞的聲音,混著身後那綿延不絕的婬笑,讓蘇離瞬間繃起了全身的神經。
燥熱的鐵臂死死箍緊了那細軟的腰肢,卻是任是憑蘇離如何掙月兌如何用力地捶打那如蔓藤般扭在自己腰際的手臂,依舊無法掙開一絲一毫。
腰間的鐵臂用力往上一提,登時,蘇離兩腿懸空,心跳在這雙腳離地的一瞬里陡然嚇到靜止。
卻在下一秒被那渾身散發著汗漬酸餿的身體攔腰一夾,往肩上用力一扛,粗糙的大手蹭過蘇離小腿慢慢往上撫過。
腰上傳來陣陣炙熱的體溫,將蘇離絕望的意識逼進了無力的暗角,空蕩蕩的後背,灌進了絲絲的冷風,包裹住全身的冷風沒有令她更清醒,反而攪得她腦中混亂不堪。
「放開我!」眼角滑落的淚水卻是如同野獸一般在嘶喊!
睜圓的瞳孔散射著毫無焦距的光芒,絕望地看著那一雙雙逐漸圍近自己身側的黑色高靴。
一陣風起間,零碎的布料如同蘇離已經窒息到無力的身體般從眼前緩緩飄零而下,像是在水中浮現的綠葉一樣,慢悠悠地蕩漾過蘇離眼前,嗤笑的嘲弄聲紛揚四起,卻又在那失焦渙散的瞳孔里漸漸安靜。
隨著晃悠而下的米色衣料,眼前的陰霾似同潑墨一樣,逐漸逐漸,宛如大片的顏料噴在白牆上一樣,浸沒了瞳孔里所見的視物,原本青翠的樹木,暗黃的塵沙,湛藍的天際,都在這浸沒入眼的顏料里面變成了一汪血色。
伴著飄零而落的血色布料,蘇離只覺得自己身在一片濃稠的血海里,粘稠的紅色血水浸滿了她的口鼻,嗆得她苦澀難當,惡心至極。
身體沉沉地浸沒進了那紅色的血水里面,卻在沉至底端的一霎那間全身輕飄飄地飛舞起來,似在遨游天際,亦如同凋零的秋葉一樣在月兌去周遭炙熱的紅色液體之後,全身冰冷不已。
唇齒間那濃稠的腥味,將神游的意識緩慢拉回現實,這血,是我自己的麼?
可是那用力捏在手心里激動地跳躍的,那每一下都如同亡命般劇烈膨脹和緊收的紅色肉團,卻又無時無刻地在心底深處以一個極輕極輕的聲音,用盡全力嘶啞著,吶喊著,否定著。
粘稠的紅色汁液浸沒了整個手掌,從指縫間滴落,「滴答滴答」地如珠子一般撞碎。
拳頭大小的紅色肉團在手心里一下一下躍動,最後卻隨著那逐漸消失的溫度,趨于安靜。冰冷的身體隨風跌落,所有彌漫在耳邊的叫囂聲和粘稠的腥味也隨著飄零的身體重歸死寂。
記憶中零碎的片段里一只只從土堆里爬出來的嶙峋枯槁的白骨,腐臭的尸味隨著泥土的翻送而濃重扣入蘇離的鼻腔。
「嘔——」月復中難得泛起不舒適的惡心的感覺,在遙遠的天際里,伴著幾聲女子悠然自得的輕笑聲而硬生生地壓回了體內。
「啾——」一聲穿越蒼穹的嘶鳴破空而來。
雲都天際一只黑色的大鵬乘風而來,皚皚白雲之上,巋然的身姿宛若在雲端漂浮一般,銀光閃閃的面容在午後的艷陽之下,泛起了刺目的光亮。
陡然間,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了蘇離的身體,溫暖的胸膛,帶上了暖陽的和煦和輕柔,卻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般,箍緊了環在蘇離後背的手,戰栗的胸膛帶著一顆狂跳不止的心髒,用力擠壓著蘇離的胸腔,溫熱的鼻息噴在頸項間,逐漸化解了她似被冰窖封凍的軀體。
恍恍惚惚在遙遠的意識之外,那縈繞耳畔悠然嗤笑的女聲漸漸化作了一個沉穩的,低低的,帶著顫抖的男中音,緩緩飄入蘇離耳際,卻如同手中抓不住,握不牢的氣流一般,令蘇離混沌的腦子,愈發沉重。
聲音里帶著激動和歡欣,亦帶著一絲難言的暗啞和壓抑。
說了什麼,卻是听不清,記不得,只是覺得濕熱的液體,一滴一滴滴到了自己的面頰上,蘇離皺了皺眉,又是那粘稠得令自己作嘔的腥紅麼?
迷迷糊糊思索間,那濕熱的液體,卻是輕盈,薄翠地,宛如帶著柔軟溫度的純淨水晶一樣,滾落面頰,滑入唇角。
混著口腔里那粘稠的腥澀,那液體不一樣的感覺,卻讓昏迷的蘇離撲捉得意外明顯。
是咸的。
*********************************************
明天應該還是比較晚,最近出門了,事情有點多,抱歉!後天應該就能提早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