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轉念一想,如此一來也好,至少身邊還有很關心著自己的人,已經算是很知足了。連樂想起此生認識了彼岸與木柴犬,不由得心放寬了些。也許曼珠也是無意間將她帶入地府,從而投生于這個世界。
這本來就與對錯無關。既然已經十多年過去了,那就無需再去計較它,一切都是徒勞而無益的,何不盡情地區享受現在呢?連樂擦干了眼淚,對著寬廣的碧湖笑了。再說,曼珠一直如同天使般優雅,能夠有她這麼一個好朋友,已經很知足了。
連樂于是決定去找曼珠,為剛才的行為向她道歉。還沒到曼珠的廂房,便听見里面嘈雜的聲音。
「小曼,你真的痊愈了嗎?這麼快?!」史離驚喜的聲音。
「胡鬧!還不叫後娘!」史長令的訓斥聲。
連樂隱約听到了些之後,便轉身準備離去。這時,卻听見史長令叫住了自己。
「史大人好。」連樂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史長令一臉慈善的笑,「能否請連大夫往書房坐坐?」
也許史長令有什麼事情要與自己商量吧。連樂面對突如其來的邀請,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根本就不知道史長令為何要與自己單獨交談。難道是因為自己醫治好了曼珠的事情?可是他明明知道其實一切都是彼岸的功勞。不管這麼多,有什麼可怕的呢。連樂爽快地答應了。
史長令一身華麗錦服,笑吟吟地請連樂坐下。「此次多虧了連大夫,賤內的並才得以痊愈。」
連樂很討厭史長令稱呼曼珠為賤內,雖然古代對妻妾一般都這樣稱呼,但總感覺有一種男女歧視般,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她只好有些僵硬地坐著,干巴巴地對著他笑。
「連姑娘雖然年少,可是卻不似一般的閨中女子,乃是罕見的女中豪杰啊!醫師中極少為女子,而連姑娘卻有懸壺濟世之志,真不愧是巾幗不讓須眉!再則,前幾日听離兒獻上一計,更是讓老夫對連姑娘的智慧刮目相看。」史長令微笑著看著連樂。
「嗯?」連樂此時是一頭霧水,本來就沒怎麼認真听,更何況史長令還說的比較隱晦,不夠直接,所以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史長令看見連樂疑惑的表情,便提醒道︰「就是連姑娘提出的和親的方案。那是前些日子皇上在早朝時讓眾大臣思索的問題。漢國雖為泱泱大國,此時卻也邊境騷擾不斷,內憂外患連連,民不聊生。夷國國王玉對我國不斷吆喝,因此皇上讓眾大臣想出應對之策。無奈,早朝上滿朝文武百官,竟無一人能夠提出好的解決方案來。可是……」史長令話鋒一轉,滿是贊賞的眼神望著連樂,「沒想到區區一名女子,居然有如此智慧,解決了我漢國一大憂患啊。」
原來是上次史離無意間問的那個問題。連樂舒了口氣。那曾也被彼岸問過,只不過彼岸對此很不屑一顧,他認為大國的安寧不應該用一個女子的幸福去換取,所以也應該沒有向上反映吧。而史離卻將她的提議傳給了皇上。連樂淡淡地笑了笑。
而這樣一來,史長令會不會對自己心存警惕呢?連樂心中隱隱騰起了一絲不安,畢竟現在是身居史府,還是不必鋒芒太露為好。便哈哈大笑起來,「大人過獎了。此計乃是我師父彼岸所出,只不過我無意間告訴了史公子離,沒想到還能解決大國憂患。說到底還是歸功于我師父足智多謀。小女子哪兒懂得那些大國之理?」
「哦?」史長令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然而卻依然笑若春風,語氣有些感嘆卻又帶著些失落地說︰「原來是彼岸啊……」
「只是,連姑娘如今到了及笄之年了吧。」史長令打量著連樂剛剛發育好的身材,笑著問道。
連樂有些尷尬地凝著眉。
「哦。千萬不要誤會老夫的意思。」史長令忙說道,「只是離兒如今也不小了,老夫一直為他的親事很操心。京城名門世家的女子不少,只是未免都有些嬌氣。像連姑娘這樣直率有智有謀卻有善良心寬的女子實在難見。不知,連姑娘可有意于犬子離兒?」
史——離?!連樂驚訝得瞪大了眼楮,那一刻,恐怕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
「我……我實在是……還沒有做好那方面的打算……」連樂支支吾吾地答道。只見史長令的表情瞬間轉向落寞,他低聲地「噢」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若大人沒有別的事,那連樂就告退了。」看見史長令微微的點頭,連樂便逃之夭夭般地退出了書房。一出屋門,便撞上一個人。連樂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抬頭一看,卻見史離一臉不羈的表情。
「你沒事吧?他有沒有為難你?」史離忙關切地問。
「沒事。」連樂應答著,「史公子找史大人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了,先告退了。」
正想走,卻被史離一把拉住。「等等,我找你呢。」可能用力有點兒大,連樂被他一手拉進了懷里。
連樂故意媚媚地看著史離,說道︰「史公子有何事不能面對面說?非得要這麼親密的姿勢?」
史離忙把她推開,臉上有些尷尬之色。「我……我只是警告你,我才不會娶你!」他甩了甩袖袍,如同一個生氣的孩子似地轉身走開了。
連樂看著史離憤憤的背影,故意有些大聲地說道︰「史公子,我也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的!」然後她偷偷瞄了一眼書房內,心里料到史長令已經听到了吧,讓他們都死了這份心心吧!連樂竊笑著離開了。
連樂能夠料到史長令的如意算盤。一則是分開史離和曼珠,讓史離徹底死了那份心;二則以為連樂胸懷智慧,能夠為史府添加個賢內助,能夠輔助史離在官場上贏得春風得意,自己也以另一種方式,減少了對史離的幾分愧疚。而夾在中間難以做好人的終究是連樂。再說,她對史離原本就不感興趣。
他是狐妖,他骨子里是不可一世、桀驁不馴的狐妖。連樂並不是看不起狐妖,只是一想起地府時天狐王那股霸道的妖氣,使計讓眾魂魄投生于獸界,改變了那麼多魂魄的命盤,所謂自古以來邪惡戰勝不過正義,史離此生理應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連樂想著想著,卻見前方站著木柴犬,木柴犬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走開了。
「木柴,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呢。」連樂走上前去。
而木柴犬並未回頭,連樂听見了他有些痛心的聲音︰「小樂,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宛若一把刀,生生地刺進了連樂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