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魅影 卷三 蕭索憐君意 (上) 第十七章 瑾白苑深1

作者 ︰ 淡煙色

「四……少爺?」連樂看著眼前側臉下視的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有些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祁容瑾並不領會她,只是淡淡地對黑衣男子們說了聲︰「回白瑾苑去。」

黑衣男子們解開蒙著臉的黑紗布,看了看連樂,然後說︰「連姑娘,跟我們回去吧。四哥平時對你多好,不但讓你當上了祁府的丫環,還好吃好喝地讓你在祁府沒受半點兒委屈。不過,你這丫頭也不領情,竟敢私自跑了出來。你知道,如果紫玉被落在他人之手,不僅是你,我們都會丟掉性命。看來只有把你好好軟禁起來,才能保證紫玉的安全。今日如果不是四哥及時來救你,恐怕你這條小命早早地就去見閻王爺嘍。」

另一個黑衣男子補充道︰「接下來你最好乖乖地听我們的話,在白瑾苑好好呆著,否則,若是因為紫玉有半點傷害了四哥,我絕不饒過你!」

連樂看著他們,心中有些顫栗。這些黑衣男子就是平日在白瑾苑陪同祁容瑾習劍的少年們,只是令連樂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一改平時的嘻嘻哈哈之狀,完全就是月兌胎換骨般,一個個如同沉穩的冷面殺手,沒有半點少年的稚氣。

看來紫玉對祁容瑾至關重要,否則他們也不會這樣威脅她。連樂心想著,思忖著。或許呆在白瑾苑要不在外面更加安全些。只是眼前唯一讓她牽掛的是彼岸和木柴犬。木柴犬變成那樣有她的責任,而彼岸目前身在何方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想什麼呢?快跟我們走吧。」那日領著連樂去大夫人廂房的白瑾苑少年中的一個提醒了她。連樂看著眼前的男子,貌似在這些少年中,他是祁容瑾最為信賴的隨從。祈容瑾叫他小九。

連樂朝小九點了點頭。跟著他們往祁府走去。

祁府黯淡的一角,坐落在白瑾苑。白牆灰瓦,似乎籠罩在朦朦朧朧的煙霧中,有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苑前的花樹依舊飄灑著粉色的花瓣,殘花滿地,長裙曳地,循著花徑宛若蝶舞般,翩躚如飛。

連樂痴痴地望著花樹上粉色的花瓣,伸出一只手,把一瓣靜靜飄落下的花捧在手心。用嘴輕輕一吹,花瓣便又飛了起來。

回憶起幾年前彼岸帶她和木柴犬上山去采花,她調皮地在花叢里鑽來鑽去,木柴犬則是拔出腰間的劍飛快地砍著路旁的荊棘,一邊嘟著嘴破罵道︰「該死的花刺!若是敢劃破主人的半點肌膚,我就饒不過你們!」

彼岸淡笑著對木柴犬說︰「犬,沒事。世間花都是有靈氣的,每種花的綻放都是前世的因緣,都是天上的花神的笑與淚。」他的眼神有些落寞,恍若陷入某種沉思處。連樂轉身看著彼岸,心想彼岸一定又在想曼珠吧。心中不知怎麼地有些不服氣,卻伸出手有些用力地折了一朵花瓣,歡笑地向彼岸與木柴犬跑去。

「對呀,木柴。師父說得很對呢。有句詩雲︰‘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傳說,你若對著花笑,它便也會對著你笑;你若對著它感傷,它也會為你黯淡。」連樂拿起花瓣朝木柴犬鼻前晃了晃,然後嬉皮笑臉起來。

木柴犬把嘴巴嘟到一邊,「哼!又在賣弄文采!知道小樂懂得的詩句很多,哪像我這麼一個大俗人,即使咬著毛筆頭憋半天,也蹦不出半句詩來。」連樂看著木柴犬,噗嗤笑了起來。

「哎呀!小樂,你看,你的手指怎麼出血了?」木柴犬急忙丟下手中的劍奔了過來,拉著連樂的手有些心疼地說道,「看你這傻丫頭,一點兒都不小心。花睫上有刺都沒看到。」

連樂低頭一看,手指上果然冒出了細細的鮮紅的血。隨著血液的擴散開,指尖也有淡淡的疼。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不遠處,不知誰在吟歌。

連樂想起那夜史府時,她擁抱彼岸的情景,那時仿佛也听見了這曲《越人歌》。此時,彼岸的面容浮現在眼前,溫潤如玉,那麼讓人痴迷眷戀。往事總是那麼的令人不堪回首……

連樂猛地從思緒中醒悟過來。原來現在自己還是身在祁府,剛剛只不過是幻境罷了。白瑾苑前的花瓣依舊靜靜地落著,伴著瑟瑟的微風。這些日子,她越來越想念彼岸和木柴犬了。

「你的手指怎麼了?出血了?」身旁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連樂心中驚了一下,轉過了頭,正好對上一張素淨的書生的臉。

「柳重言?哦!不……柳先生。」連樂叫了出來,不顧手指涌出的血,有些慌忙地屈子行了個禮,「奴婢見過柳先生。」

「不必多禮。快快起來。」柳重言忙扶起連樂,「你我都是祁府的下人罷了,何必行這些繁文縟節呢。」他有些擔心地看著她的手指,關切地問道︰「沒事吧?先包上這塊布,按住。你等一下,我去磨點兒草藥,敷上就能止血了。」

還沒等連樂反應過來,只見柳重言早已飛奔離開。他在白瑾苑的花叢里尋找著,很專注地采摘著花睫或是綠葉。連樂望著柳重言忙碌的身影,不禁有些感動,眼眶漸漸濕了些。

沒想到雖然柳重言與自己接觸不深,卻是如此一副好心腸。更何況柳重言與憐影本是自小一起長大,一同進的祁府,他卻曾為憐影直呼他的名字而介意,對自己卻是那麼地隨意。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連樂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莫不是眼前的柳重言看上了自己,她內心瞎想道。隨後,便為自己這個有些荒唐的猜測而笑了起來。

「好啦!」柳重言歡快地奔了回來,燦爛的少年笑容如同暖春的陽光般輕輕地瀉在連樂心底,就跟連樂第一次見到的溫暖的笑一模一樣。還記得剛進祁府時,連樂就被柳重言的笑容給深深吸引住了,此時,竟如那時般,耳際泛起了一絲微紅,心也有些悸動地跳動著。

柳重言在一旁的灰色大石頭上用小石塊敲打著,研磨著所謂的草藥。深深的綠葉被擠出了汁水,成了一抹濕潤的綠色碎片。柳重言不時地用廣袖拭了拭額頭的汗滴,臉上因有些累而微微泛著紅,卻依舊一臉笑意,興奮如同一個孩子般。

連樂本想拿出娟子上前給他拭汗,但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猶豫徘徊了一陣,忸怩後終究是沒有邁開腿,只是愣愣地在一旁看著柳重言。手指尖的血已經有些凝固了,剛剛柳重言遞給她的布上有些血擴散開的痕跡。

終究只是一介書生,是這麼的縴塵不染。連樂看著柳重言不禁感慨道。

祈容瑾一直都是很愜意地呆在白瑾苑,望著絮雪飄落的湖面,白衣勝雪,淡定自若。而柳重言呢,祁府的先生,有些宏韜偉略,卻為听命于大夫人,為她四處辦事,這讓連樂有些捉模不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吟歌聲又響起。連樂從思緒中回了過來,循聲望去。

「這不是《越人歌》麼?肯定是憐影在唱。自從我教她這首歌來,她就一直愛唱,閑著沒事的時候就隨便哼上幾句。」柳重言淡淡地笑了,雙手負後地搖了搖頭,不是一臉是興奮,還是有些無奈。

「額……」連樂看著柳重言,無語。

連樂挑眉說道︰「看來柳先生還真的很有學識呢,連《越人歌》都會。如今在中原,恐怕懂的人不多吧?」

柳重言目光直直地看著連樂,一臉認真的表情問道︰「你不也會麼?」看到連樂驚詫的反應,笑了笑,解釋道,「我想,連姑娘也肯定知道吧。听四少爺說,連姑娘雖然未曾進過私塾念書,知道的卻不少。」

連樂有些松了口氣,「那只不過是自己多看了些書,自學了點兒罷了。」

連樂覺得跟柳重言說話仿佛是在打著心理戰似的,他那一直微笑著的眼楮卻好像能夠看透一切的心思。而剛剛他所說的話是想試探什麼呢?好像懷疑連樂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似的。

「柳先生?」憐影一身淡粉色的褶裙,微笑著走了過來,「柳先生何時來白瑾苑了呢?是來看瑾四少爺的麼?」

柳重言笑著看了看憐影,「好久沒有見過四少爺了。最近四少爺似乎情緒不大好,派人來讓我停些課,有些擔心,便來看看。」

連樂不由得吐了吐舌頭,貌似祁容瑾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吧。整天就知道用手中的長鞭來威脅人。一生氣就揚起了長鞭。連樂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雖然只因上次強抱祁容瑾而被甩過一次鞭子,但一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

憐影若有所意地看了眼連樂,仿佛帶著些諷意地說道︰「最近小樂倒是跟四少爺感情甚好,在祁府已經傳為佳話了呢。」

「哦?憐影姐姐何出此言?」連樂看著憐影問道。

「祁府上下人都在說,小樂有慧眼,要飛上枝頭成為貴人了。」憐影並未看連樂,而是望著前方淡淡地說。

「哦?那只不過是他們胡說罷了,我有什麼貴不貴的?況且,何來飛上枝頭?我只求平平安安地過好每個日子而已。」連樂笑著說。

「小樂嘴里這麼說,可是,心里未必是這麼想的吧?」憐影又挑眉問道。

連樂心想,憐影無非是在吃自己和祁容瑾的醋罷了。看來她對于這件事還是有些誤會。但此時柳重言在一旁,又不好解釋。便只好裝傻回避這個話題。

柳重言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只是佇立著望著前方,眼神中似乎有些深意。

「這樣也挺好,四少爺挺不錯的。」他邊說著邊挑眉看著連樂的表情。

「柳先生不是來找瑾四少爺的麼?我馬上去告訴四少爺。」連樂靈機一動,找到了一個月兌身的好機會,馬上飛奔進白瑾苑找祁容瑾去了。

憐影欲叫住連樂,看見連樂飛奔而去的身影便也不好說什麼,反倒為剛才的行為感到有些慚愧,便向柳重言告辭,往祁府大夫人房走去。

柳重言若有所思地望著憐影遠去的身影,卻依舊淡淡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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