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魅影 卷三 蕭索憐君意 (上) 第三十六章 懸崖絕戀2

作者 ︰ 淡煙色

無稽山的冰雪散發著襲人的寒氣。

漫天呼嘯的寒風夾雜著些許雪沫,吹拂在臉上有著絲絲冰冷的涼意。白衣袂飛揚,連樂只感覺到撲鼻而來的香氣,貌似在黃泉路三涂河畔也聞過此種花香,難道是彼岸花香麼?彼岸花香,花香彼岸,誰懂誰的花語,誰又見誰的妖嬈?這更加讓連樂斷定︰眼前飄飄依然的白衣女子,就是彼岸沙華日思夜想、苦苦等待了千年的花妖——彼岸曼珠。

白衣勝雪,有些蒼白的面容迎著飄飛的亂雪,幽怨的眸子美艷動人、攝人心魄,卻是平淡致遠,只是在飛雪中孓然而立,淡淡地望著遠處的彼岸沙華和史離對峙的身影。站在她身後的連樂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清瘦的白色身影在風中有些瑟瑟搖曳著,三千青絲隨風而動。

這是一幅多麼富有意境的景!連樂痴痴地看著佇立在風雪中的彼岸曼珠,不由得迷住了。

「小樂……」彼岸曼珠轉過頭,微微笑著地看著連樂,美麗的眼神中含著碎碎的淚花。

「……」連樂沉默著,呆呆地站立在雪地里,並未應聲。

「你恨我麼?」

連樂沉吟了片刻,緩緩地搖搖頭,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看著曼珠。

彼岸曼珠緩緩地垂下眉,笑道︰「我以為你會很恨我。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了,我知道那夜對你造成的痛苦有多深。只是,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快快樂樂的。」

連樂揚起頭,問道︰「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嗎?」。

彼岸曼珠望著她,雙眼淒苦,淚珠連連,「你果真以為是我害了你麼?」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不由得冷笑幾聲,「連你都不相信我了。我以為這個世間,除了彼岸,便只是剩下你,值得我去信任……」

「我相信你。」連樂鎮定地說著,一行淚卻莫名其妙地流了下來。她伸出手,拭著淚。「沒什麼。都過去了。我也相信那不是你干的,你不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來。」

彼岸曼珠身子顫顫地抖了一下,卻依舊勉強地笑了,「你果然是與眾不同。很柔順,善良……他應該會很喜歡你。」

連樂的臉立刻成雕塑狀,曼珠不會是在吃醋吧?

「還記得那天你跟我講花妖和葉妖的故事嗎?那時,我是多麼地羨慕曼珠啊!她有一個那麼愛她的沙華,為了她等待了萬千年,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故事居然說的就是我。如今,我寧願自己不是曼珠。因為這樣,太苦太累了……」

「承受著一份自己根本要不起的愛情,只能是生生世世忍受著它所帶來的折磨,不敢愛不能愛。還因為他為自己所受的苦而愧疚萬分,心中一直有這樣一份罪,只能希望他早點兒放手,去追求自己所要的幸福。但如果他一轉身,我便又會傷心難過。那個等待我那麼多年的人,怎麼能夠一轉身就離開呢?」

「也許吧。畢竟,你們是互相等待了萬千年,這其中的苦與淚,除了你們自己,又有誰能懂呢?」連樂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彼岸曼珠眼神望著前方,怔怔地說︰「還有一件事,想拜托小樂……」

「額……什麼事?」連樂滿臉訝然。

「其實,我的這一生,宿命已盡……」彼岸曼珠滿臉痛楚,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此生,能夠投生于這個世上,與沙華相認,我已經很滿足了。來世,我又會是誰呢?我跟沙華,或許成了陌路,或許成了仇人也說不定。只希望小樂能幫我轉交一件東西……」

她從白色的袖口里取出一塊細紅繩懸著的白玉,只見白玉兩根手指般的寬度和半截手指的長度,上面刻著一朵花瓣妖嬈的花,雕花與璞玉同色,顯得無比小巧精致,恍若天成。連樂接過白玉,心中一陣惘然。史離、彼岸也擁有同樣的白玉……

真是有些笑話!剛不久史離還逼問著連樂要回了白玉,此時曼珠卻給了她一塊白玉。連樂突然覺得這塊白玉是不祥之物,它似乎帶著某種無形的詛咒。

彼岸曼珠淺淺地笑了,聲音飄蕩在風中,「請告訴他︰如果來世有緣相識相知,那好好彼此珍惜學會幸福;如果無緣相聚,那下輩子互相忘了吧放了吧……」白色的身影變得有些漂浮不定。

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突然出現了一片片火紅火紅的妖艷的花,血色的紅蔓延著、擴伸著,如同一滴滴紅淚,濺灑在晶瑩的白雪中。

「曼珠——不要走!!!」彼岸沙華飛奔過來,素色的長袍飛舞成雪域最美的弧線。他伸出手,欲抓住彼岸曼珠越來越模糊的倩影,卻只能任由已經飄逝成透明的魂的影子在眼前留下最後的回憶。

「曼珠,為什麼又要拋下我?」彼岸慟哭了起來,血紅的曼珠沙華瘋狂地在冰雪中肆虐著,散發著無盡的美艷與妖嬈。

「沙華,對不起……」彼岸曼珠哽咽著,臉色漸漸幻化成火紅的花瓣,掉落在雪地上,了無痕跡。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邊可奈何。

彼岸花,開彼岸,花開不見葉,見葉不開花,花葉不相見,生生相錯。花葉生生相錯。永恆的無可奈何。

彼岸花總是很美麗,可惜美得讓人無法承受,當觸踫的那一剎那就被無情的刺傷透。那刺入骨髓的疼痛銘心刻骨。

紛紜生命的輪回之中,此生,我們都相愛卻無法聚在一起;

來世,我們又會是誰?你,是否依然愛著我?

茫茫冰雪,彼岸沙華感到空絕前後的無助,淚水飄飛著,「為什麼又是這樣?等待,還是等待,永遠都是等待……」

連樂愣愣地站在一旁,心疼地看著彼岸沙華。也許,宿命就是如此,越是絕戀,越是淒美得讓人心碎。世上有幾人能像彼岸沙華這樣,一年又一年。一世又一世。一輪又一輪。死亡的在劫難逃正如彼岸沙華般始終如一,血色折射著滄桑變幻的人生。

如果曼珠不走,那麼無稽雪山必定是彼岸花瘋狂肆虐地綻放著。如此一來,不禁是曼珠,連帶彼岸也將受到神的更重的懲罰。一旦彼岸花在人間綻放開,狐妖們便會搗亂人間,人間必定是金戈鐵馬、陷入一片戰亂中。

連樂不禁覺得曼珠好偉大!她就是人間的天使,隱忍著一切,甚至是犧牲著自己的幸福。然而,她也與命運抗爭著。只是,她的力量是渺小而卑微的。萬千年來,她注定了就是一個哀字,生生世世,淒淒慘慘,只能獨自吞飲著時光帶來的孤獨。

「師父……」她心里默默地喚道,心痛地看著雪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彼岸沙華。

「汪汪汪……」小犬搖晃著小耳朵奔了過來,呢喃著,用嘴巴心疼地蹭了蹭彼岸沙華。

「犬……」連樂看著瘦小的木柴犬,心中一陣哽咽。前些日子,還是那個生龍活現抓狐妖的陽剛少年,還是那個大大咧咧嬉笑著的無憂少年,還是那個有時有些憂郁的俊美犬王子,此刻,卻不知為何,縮形成一只不能表達自己感情的瘦犬。連樂嘆了口氣,回憶起十多年來三人快樂點滴,一股酸楚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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