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笑著重復了一遍道︰「姑娘,十文錢。」
她的口氣溫和,也不見絲毫的不耐煩。
我滿臉通紅的站在那里,心底犯了愁,總不能吃白食吧。
整店的客人只有我跟他兩個,我站了一會兒,才訕訕的走過去鼓起勇氣的道︰「哎,那個誰,你能不能借給我一點錢,我忘記帶了。」
「為何要借錢給你?」他頭也不抬的輕咳了一聲,微微沙啞的嗓音伴隨著低笑道,「我又不認識你。「
我︰「」
他打量我窘迫的樣子,緩緩站起身,在桌子上留下了雙倍的錢。
他對著老板娘低聲道︰」一起算吧。「
是桌上的銅錢被老板娘迅速抓起放進錢匣子的聲音,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她熱情的道︰「下次再來啊。」
幾步出了小吃店,見到替我解難的人,這麼片刻的功夫就走出去很遠了。
我飛快的順著他的方向跟去,在他身後道︰「哎,你站住,等一下。」
他在我身前,停住了腳步卻不回頭道︰」你還有什麼事?「
我,我總得還錢啊,我囁嚅道︰」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等我回家取錢還你?」
他沒答話。
我只得再問道︰「那你住在何處,我今天在藥鋪做完事,去你那里還錢?「
他不聲不響的站著,依舊沒答話。
我想了想道︰」若是你覺得不方便,可以嗯,明早你還來吃餛飩麼,要不你再來的話,我回請你好了。「
他仍然不說話,我大聲道︰「我不習慣欠別人的人情,何況還是不認識的人。」
這句話落到他耳中,他終于轉過了身子,足足打量我片刻之後才低聲道︰「正德門旁的胡同,大槐樹底下的院子。門口停著輛馬車的。」
我愣了愣站在原地,他沒頭沒腦的說完這句,就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我就听到馬蹄的聲音,再抬腳追過去,我見過的那一輛馬車已經沒了蹤影。
「正德胡同,正德胡同。」我往竹匾里數了把藥材,一旁搗藥的柱子出言道︰「小林,你一上午反反復復的,在念叨些什麼啊?」
「柱子哥。應天城里有條胡同叫正德胡同麼?」我好奇的問他。
「沒有吧。」柱子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你可能是听錯了,別是正德門旁邊的那一條胡同吧。」
「很有可能。」我附和道,「早上去吃餛飩,听到經過的人說起。听著新鮮,所以問問。」
「正德門邊的胡同,那里都是深宅大院,京城中富貴人家住的地方。」柱子耐心的跟我解釋道,「你听到經過的人說起,那一定是非富即貴了。」
他突然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道︰「應天城中,有好幾處都是這樣的人家聚集的地方,比如正德門附近那一條胡同里的宅院,還有如意海附近的那一片。」
前者因為我已經听到他先前的解說了。並非覺得多奇怪,後一個地名倒是讓我嚇了一跳,我馬上想起要送的那一封署名劉光遠的信件,穆先生的遺物,地點正是靠近如意海那一片的。
難道說。穆先生的朋友,那位叫劉光遠的先生也是非富即貴?!」柱子哥,你沒糊弄我吧。「
我震了震,帶著些不確定的看著他,忐忑道。」怎麼可能呢,這樣的傳聞你隨便找個應天當地的人打听,都是會告訴你的啊,我要騙你,也不會拿城中人盡皆知的消息來糊弄啊。「
柱子笑眯眯地道。」如意海那一片,住著的是些什麼人啊?「我小聲問了一句。
柱子正待要回答我,藥鋪那個看我最不順眼的管事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呵斥道︰」早上領的藥材到現在都沒分好麼?你干什麼吃的。「」管事,馬上就好,馬上就好。「柱子趕緊賠了個笑臉道。
我低頭默默的繼續手上的活計,也沒解釋也沒看他。
他要來挑錯,是存心找茬兒的,跟他解釋,只會錯上加錯。
他是管事,我能說什麼呢?!」你,說你呢,「管事的走過來,一把揪住不聲不響的我,提著我的衣領道,」瘦的跟個小雞仔似的,一看就沒什麼力氣,是怎麼進的醫館做事?xx,真當這里是養閑人的地方?「
柱子見他揪住了我的衣領,趕緊沖上來,卻也不敢對著管事的動手,只能弓著腰,在旁邊懇求道︰」管事的,小林是個孤兒,到應天來不容易,只是找份工養活自己,您就別為難他了。「」xx,滾邊兒去,輪得到你來插嘴。「管事沖他瞪了一眼,柱子只得無奈的退到了一旁。
他站在那里片刻之後,馬上退出門去,他跑得那樣快,跟兔子似的轉瞬就沒了影蹤。
管事的惡笑道︰」他倒是轉得快,還算有眼力見。「
我冷冷的看著他沒說話,接著努力從他手中掙月兌,可惜我力氣太小,掙月兌不得。
沒提防他下一秒就松了手,我往後趔趄了幾步,勉強穩住了沒有摔跤。
我整了整被他捏皺的衣領,指了指屋角桌邊的那一捆分類分好的藥材道︰」那是早上去庫房領來的,已經弄好了。「」我手上的,是後來陳大夫吩咐我做的。「」你小子敢拿陳大夫來壓我!「
管事的沖過來,對著我身上就是一腳,這一腳太大力了,把我整個人都踹倒了!
我的腦袋重重的磕在了屋角的案幾上,獻血順著我的額頭淌了下來。
外傷的痛是次要的,關鍵是腦袋經不起這樣的撞擊,久違的頭痛被催發了!
我痛苦的捧住額頭申吟了一聲。
門口剎那間沖進來熟悉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見到柱子來了,身後還跟著陳大夫。」啊,小林你怎麼了?「柱子驚呼一聲,飛奔過來俯子查看我腦袋上的傷口。
我搖搖頭苦笑道︰」是我剛才滑了一下,不小心磕的。「
我側身對著他身後的陳大夫抱歉的道︰」您吩咐的藥材我已經快弄好了,請再等一會兒。「
沒料想到的是,我得了自進醫館以來的第一回休假,盡管只有區區的半天,已經很讓我開心了。
醫館的小伙計很少有輪到休息的時候,因為是最底層打雜的,幾乎每天都在忙碌,也不得閑。
額頭的傷口被陳大夫包扎了一下,我還得了不花錢的兩包止痛藥。
我提著藥材,謝絕了柱子說要送我回去的提議,他在醫館做事,本也忙碌走不開,總不能為破例休假的我再耽誤人家做的事情。
醫館其實比起酒樓飯館,做事的強度要好得多了,還能學到些東西。
應天城中不少窮苦人家的孩子都巴望著能進醫館,哪怕家里人生病能對藥有個一知半解的也是好事啊。
醫館從來不缺小伙計!
我不想輕易丟掉這份差事,畢竟蕭寧那里欠的錢還不少。
如今的他身份不同,我亦是知曉了他是皇宮中人的事實,這樣一來,我更加不願意欠了他的錢。
他不在乎,但是我特別在乎,這關系到我是否能自由支配自己的心意。
我非常不願意欠他的錢,是的!
現在我的口袋里,還裝著意外得來的五十文錢,這個可是陳大夫監督著,讓管事當場掏出來的。
他跟我說小林你做事很勤懇,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你安心的在這里做下去,到了秋天,熟悉藥材藥性之後,就跟著我開始學醫。
當時柱子听到這句話,差點破了功,他竭力想在陳大夫面前說明我是了解藥材的,被我使了眼色才制止住。
他送我出門的時候不住的埋怨我道︰」機會多好啊,多好啊,小林,陳大夫難得願意開這個口,你該趁著他沒後悔趕緊抓住機會啊。「」要是換成我,可要樂瘋了!「
我安慰他道︰」你不是不曉得我的情況跟別人不同啊,再說到入秋,若是我還留在應天,一定靜下心來好好跟著陳大夫學,現在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話是這麼說,臨出門的時候,柱子還是一臉的惋惜。
管事的得了一頓訓斥,還是親自去庫房去取的藥材給我,看我的眼神快要噴火了。
我無視他,現在是陳大夫的意思,我管不著,他也不能奈我何,要是以後再有什麼ど蛾子,那也是以後的事。
我這樣的一個人,根本不曉得明天會如何,我擔心那麼多有用麼?
沿著長街走了一段,我手上提著藥材,懷里揣著賠給我的錢,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如去一趟正德門附近的胡同啊。
現在是白天,我去一趟,直接把欠他的錢還了就好。
柱子說了,那一片住的非富即貴,應該少不得有門房,只要交給門房,就沒我什麼事了,好過現在為這件事還懸著心。
想到這里,腦中劃過另一個念頭,異族男子沒有提及那位公子是應天城中的人啊,倒說是要從山中來。
怎麼那位公子,居然會在應天城中有宅院?
那他為何要住在山里,這念頭只是閃了閃,我想到或者有錢人都有些怪癖的,比如蕭寧,他不也跑到觀瀾那麼偏僻的地方麼?
是由會員手打,更多章節請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