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去,低聲道,「老師,您已經有對策了麼?」
陳大夫不語,片刻後皺眉道︰」目前的情況,我不外乎跟著太醫院的人一起用些不痛不癢的藥材罷了。「」小林,早上辛大夫告知我新的消息,說是昨晚含元殿那邊傳來的,接下來要讓四皇子暫時監國。「
四皇子?我心跳加快,深吸了口氣。
提醒我自己,現在的四皇子是蕭寧,蕭寧!」昨晚,聖上醒過了?「我眼皮跳了跳,想到夜里遇上蕭寧的時辰,很可能是他剛剛面見過聖上。
陳大夫點頭道︰」醒了沒多久,接下來,我們要靜觀其變。「
「也許四皇子上位,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這話怎麼講,老師?「
「四皇子雖然現在受命監國,但是聖上的病一天不好,朝野內外的輿論都壓在他身上。」
我不認同的道︰「老師,他父皇的病他能怎麼辦,他既不是大夫也不是」
陳大夫搖頭道︰「你不懂,這病拖得越久,難免謠言四起,與他,不是好事。」
「四皇子這幾年的表現舉國皆知,上一次參戰,他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也逼退了敵國重新劃分了界限。」
「他一定會趁著監國的機會肅清內外,培養自己的勢力,為他下一步登基做好準備。」老師將聲音壓得不能再低道,「我大膽猜一句,他恐怕會立即下令動用全國的力量在民間找尋名醫,光一個應天怎麼夠。」
「對外,要做足了功夫的,昭示天下,對內」老師咽下了後半句話。低聲道,「意會不可言傳。」
我心中一驚,微微皺起眉看著他。
「所以。您是說,一方面要積極的醫治。另一面,他也希望他父皇越晚清醒越好?」
「正是這個含義。」老師點頭道,「而且現在他監國,斷不會剛上台就難為太醫院的人,我倒是覺得他比起聖上更會籠絡人心。」
我的視線投向西面那一堵高牆,外面即是太液池,昨晚經歷的事情還清晰在目。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可是我卻很清楚,四皇子,蕭寧,並不是同一個人。
然而老師的猜測也是不無道理的。我現今,唯一能做的,依然是等待。
不一會兒,辛大夫又來找老師,他們兩人如同昨日一樣。找了處太醫院花園的僻靜處交談起來。
我無事,順著小徑隨意走走,停在一株紫薇花下,我猛然想起剛才老師的那一句話,若是他猜測成真。舉國尋找民間的良醫。
我愣怔在那里,心潮起伏,遠在山中的他,會不會也得了消息,他會怎麼做?
畢竟,應天能勝過他的大夫寥寥無幾,更何況,病的還是他的父親。
我將整個經過都仔細想過,唯獨不懂的是當初那一次大戰,他為何要詐死?即便是受了重傷,為何不用別的途徑派人來應天說明。
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如今又身在何處?!
我煩悶的抬手想折下花枝,可惜個子小,夠不著,我抬手拍在樹干上,說不郁悶怎麼可能呢,他過應天,他來見我,偏偏都不跟我說明,他遠避山中,從來到走,不留下一絲痕跡,他把我置于何地?
大約那山中,多了美嬌娘,金屋藏嬌養著吧,我負氣的想。
話本上貫是演的,王孫公子落難,被人相救,我控制不住的亂想著,否則我要怎麼說服自己他不告而別,沒留下一句話?!
會不會?有沒有那樣的可能,所以
百感交集,我心頭突然難過起來,蹲子,頭痛的揉著腦袋。
陳大夫忽然間匆忙的走過來,太醫院門外響起一陣喧鬧,我迅速站起身,背還倚靠在紫薇花的樹干上,站定幾秒,視線才漸漸清晰起來。」老師,出什麼事了?「我迎上去問。」說是四皇子為了替聖上祈福,昨夜跪拜了一整晚,且為聖上的病情心中擔憂,已經好幾日未曾進食了,所以上完朝,在宮中暈倒了,眼下要太醫院趕快派人過去。「
前一句話我剛听到的時候,險些沒笑出來,他昨晚跟著我跳了湖,又在紫寰宮看呈上的冊子一整晚,他這麼忙,幾時能跪拜祈福啊?
可是听到最後一句,我才反應過來,拉住老師問道︰」現在,情形怎麼樣?「」太醫院已經派人過去,但是被趕了出來,听說藥碗都摔了。「」唉,能摔碗,還有力氣,代表或許是沒有大礙了。「我喃喃自語道
話雖如此說,一個下午,我留在太醫院內都心神不安,總覺得好像又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每次我的直覺都出奇的準,但是這樣的感覺實在難熬,好像前方有個陷阱等著,你小心翼翼的不得不前行,卻不知道幾時就會摔下去。
帶著這樣的情緒,我忙中出錯,險些混淆了兩味十分相似的藥材。
外觀長得再像,都不能混錯,差了一味藥,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還是一旁跟我一起搗藥的同屋發現了,我趕緊棄了那份藥重新來過。
門一直開著,能看見院子里匆忙來去的人。
也不知道老師參與會診進行的如何了?
更不知道,他,這一刻是怎樣?
不管我如何的心煩意亂,時間漸漸過去,天色終于暗下來。
我去廚房領了飯食,正往回走的時候,太醫院的小道上,昨夜送過我的啞巴宮女半隱在樹底下沖我招手。
蕭寧的人,自然是怠慢不得,我快步走過去,問她道︰「可是四皇子讓你來找我的?」
她表情急切,不住的點頭。
「你等我一下,我將飯食拿給我的同屋去,再跟你走。」
我對著她做了個手勢。點點我住的地方,可是她不由分說的拉住了我,眼神中帶著哀傷的懇切。拉住我怎麼都不肯放!
她個子比我高,力氣也比我大。看這個形勢,哪怕是拖我走也要帶著我去紫寰宮了!
無奈之下,我不再掙月兌被她牢牢圈住的手臂,只得好言好語的安撫她道︰「那行,我跟著你走就是,你別拉我了,我說了會去。不會逃走的。」
宮女看著我,霎時跪在了地上,眼淚汪汪的瞧著我,她說不出一句話。可是萬千的心思都在眼淚中了。
我最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落淚,趕緊對著她道︰「你帶路,我馬上跟你走,你別哭,你別哭啊。」
她帶著我走的。卻不是昨晚經過的道路,而是在樹林中繞來穿去的,還過了一座空置的院落,不久,就看到紫寰宮的宮牆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她走的是捷徑!
我分神回望了一眼那一座經過的空置院落。外觀的整個風格比起紫寰宮更加華麗,可是在內里穿行才發現完全不同,倒是跟某處我住過的地方極其相似。
一瞬間,我眼中涌起了淚,跟自己說,別亂想了,趕緊走路,趕緊!
好在帶頭人根本無暇分心,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將我帶到某人的面前,那個人,是蕭寧。
紫寰宮的側門,繞過一座浮橋,她停住了腳步,帶著我避讓在檐角下。
門被怒氣沖沖的推開了,出來的身影娉婷婀娜,她大聲斥責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道︰「都是廢物,太醫院養的一堆廢物,治不好父皇的病,也醫不了皇兄,要你們何用!」
「臣,再去加開幾味藥。」太醫們面面相覷,為首的一人道。
「還愣著干什麼?」
啞巴宮女拉住我,將我帶到了後院,穿過一間屋子,有個大屏風隔阻,她帶著我繞過屏風,接著,站在那里推開一面牆上掛著的字畫,我驚異的見到居然有一條通道。
「這是」我困惑的轉頭看著她,不敢置信的道,「去他的寢宮的路?」
宮女點點頭,推著我進去。
通道不長,走過一小段我就能清晰的見到前方是一扇小門,我一推開,就嚇了一跳,隔著另一個屏風阻擋,我能听到屋子里被摔碎的瓷器聲音。
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剛才那個女孩子,她帶著哭音道︰「阿寧,你就別趕我走了,成不成?!」
回答她的,是再一次碎裂的聲音。
她停留了幾秒鐘,終于哭著奪門而去。
隔著屏風,我見到榻上那個模模糊糊的身影仿佛耗盡了力氣,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嚇得慌忙跑出去,蕭寧伏在枕上,頭也不抬,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我上前,努力想把他扶起,他抬手就向我推來。
「蕭寧,是我。」我低聲喚他道,上前扶住他的身體。
他停止了抗拒,順從的讓我接近他,扶起他的身子,才見到他臉色白得滲人,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角一滴滴滑落,唇角帶了血跡,嚇了我一跳。
抬手替他擦拭,好在不是我想的那樣,是他疼得厲害以至于咬破了唇!
他的手深深的摁在了胸月復間,疼得隱忍卻始終不帶一聲申吟。
看著他這個樣子,哪怕是陌生人都要難受的,我嘆了口氣道︰「逞能有用麼?」
「讓你吃藥也不願意。」
他眉頭皺了皺,似乎有話要說,開口卻沒有力氣,我低頭湊近他唇邊,听見他斷斷續續的道︰「藥吃了又吐了」
我扶著他,正要說話,突然之間,推門聲再一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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