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家的護衛帶上了個」跟班「。
山路崎嶇不平,他們的速度刻意放得慢些,出于謹慎的考慮。
一旦行至山腳下,兩個人便加快了速度馬不停蹄一路風馳電掣回到宇文家北瑯山下的馬場。
後頭跟著來的護衛顯然坐騎不給力,追三少騎慣了的這匹神駒追得十分辛苦。
平日里根本不敢肖想的事情落到了自己的頭上,護衛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
夜色中,兩名護衛一前一後到了馬場,跟底下人說明情況。
先前馬場的人心中惴惴,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都愁眉苦臉的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北瑯山地界出了這檔子事,要是花家的人問起責來,底下人肯定少不得吃軋頭。
再說花家失蹤不是第一回。
上一次宇文家城東宅院的底下人因為她的事情還弄得惶惶不安的。
誰都曉得三少特意追去找人的,每個人都期盼著能找到花家那位大,最好毫發無傷歸來。
這會兒听到有了結果,底下人跟著也高興。
停留短短片刻後,花家的護衛趕了一輛馬車回來。
宇文家的護衛依舊騎馬在前頭帶路。
他沒有透露花家受傷的事情,只說人在山上找到了。
少年臨別的時候叮囑過,不該向外透露的消息不準多話。
兩邊的護衛心思都是一樣的,對三少的囑咐也記得牢。
他們希望能將事情壓制在小範圍內。馬場人多口雜,消息難保不傳出去。
傳到花家,豈不是平白生出事端來。誰也不願意看到那種局面。
因此,護衛沒有扯多余的話,說清楚人找到便可以了。
護衛還挺細心,臨走時候囑咐一聲馬場的底下人往車上添了炭火盆,加了幾條取暖用的毯子。
寒冬趕夜路,炭火跟毛毯都是少不了的。
三少不畏寒,但是護衛顧及到那位花家不是在山上因為翻車的事故受傷了麼?
雖然護衛談不上喜歡這個人。看在三少的面子上還需照應著點的。
馬車到了山腳下,幾乎跟少年一行人從山上下來的時間差不多。
這會兒夜深了,幸好還有月光照著道路。不至于視野模糊。
山風吹過,霧氣淡了些,護衛遠遠瞧見竟是三少抱著一個人走在前頭,不用問一定是花家那位了。
宇文家的護衛剎那愣怔。待反應過來三少已經走到自個兒跟前。
護衛打起簾子。少年上前動作輕緩的將人抱進了車內,全程那位大都是昏迷著的。
幾個身邊人目睹了三少的舉動,心思各異,唯獨見到這一幕的宇文家護衛腦子還有點糊涂。
他在想,難道這一回因為花家受傷的關系,三少轉性了?
怎麼瞧見三少對她格外溫柔些,不知道昏迷的那位醒來得知了後會是什麼反應呢?
通往肅州城的大道上,馬車往城東宅院所在的方向一路奔馳。
城東一帶有宇文家熟悉的大夫。到了之後照看起來也方便。
馬車翻車事小,一輛車哪里比得上人重要。
關鍵是花家昏迷著。要讓大夫確定一下她的傷情。
車廂內,少年將自己的馬依舊讓給了護衛,坐在對面盯著被丫鬟抱在懷里的花家。
少年細細瞅了瞅她,發覺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原先好了一些。
外用的止血藥是宇文家最好的一種,從南邊兒一路帶到北方來。
少年盯著她片刻,側著頭打量了幾眼抱著她的丫鬟,眼神復雜。
少年思考著進城之後的安排。
等進了城,直接將馬車行至城東那位錢大夫的家門口,到時候讓大夫看看花家這位的傷勢。
隨後他的視線掠過窗外,不知道為什麼,在奔馳的馬車上,他忽然想起這會兒身在在清音閣的那個人。
天還沒亮,小菱他肯定還睡著。
山風從簾子里悄悄透進來,少年心中微微一動,猛然間想起兩個人在街上的對話,當時小菱的表情,的神態都歷歷在目。
他說會弄些吃的,听清音閣打掃的人回來匯報,說是听到那位的吩咐,預備下食材。
借宿山中那一晚,在那對老夫妻的家里,清音閣那位小露廚藝。
瞬間,少年眼睫低垂神思飄遠,回想那頓飯,他心底隱約有了幾分期待
我靜靜听著曲橋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听上去那個向清音閣跑來的人應該是有急事才這般匆忙。
我拋開心頭猜測,立刻套上外衣,整理了一番。
視線落在桌上那包初步調和好的藥粉上,我皺了皺眉,不如先試試?
我走到桌邊坐下來,往小碟子里倒了一點點茶水,慢慢調和,接著,往臉上涂抹了一層。
銅鏡中的形象此刻望上去,氣色黯淡了幾分卻還沒達到我想到的效果。
配比有點問題,要是師兄在就好了,因為缺了兩味比較關鍵的藥材。
此地究底不比國都城,藥鋪內藥的種類偏少。
能找到替代的,但是效果一般。
我離開西蘭國都城的時候,有機會跟師兄上街采買過,然而買來的東西都在船上。
想想這個,就覺得陰差陽錯被當成少年劫持走真是劃不來。
師兄在肅州城東安置的宅院必定舒適,而我能住得更加安心,不像現在,總覺得欠了傲嬌少年的人情,心中有幾分不定。
等我決意離開肅州城的時候,少年會不會整出新花樣。我還不知道呢。
總歸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一成不變的道理啊!
我決定按照計劃來。
就跟我同元寶商量好的一樣。
今日出門。至江邊碼頭尋找過後回到清音閣,我得去小廚房繼續研究這個,務求在離開肅州城的時候盡量調配出讓我最滿意的易容藥。
到時候少不得要元寶出力幫忙。
不到萬不得已,我始終不願意用師傅給我的東西,除非
心緒復雜,我略一定神,轉過身去。
隨後。目光掃過室內,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了,我才從樓梯上下去。
這麼點功夫。來的人早就已經從曲橋邊一路跑到了清音閣的樓下。
元寶正側身擋住了門跟他在門口,從我的角度望,看樣子元寶有些不樂意,而來的人則是一臉不高興。
元寶的架勢似乎要攔阻那個人。兩邊都不太愉快。
我發現來的人面孔陌生。我在城東宅院看過一些人了,不過樓下門邊這位我之前沒有見到過。
在樓梯上停頓了腳步,我站在拐彎處遠遠望去。
隔著一段距離,我的視線凝注在進門的人身上,我打量了他一遍。
觀其衣著,應該跟元寶一樣同為肅州東宅宇文家的底下人。
不知為何事前來?
元寶拉住他胳膊盡量用商量的語氣道︰「你這麼急吼吼的要我上去拉人怎麼行!」
「昨兒忙事情,歇得晚,」元寶看著他。解釋了幾句,「要起來。也得給點時候,況且不喜歡別人貿然上去打攪他的,我只能站在樓梯口喚一聲。」
「廢話什麼!」
來人作小廝裝扮,說起話來卻像大爺,「你攔在這里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來清音閣幾日就以為攀上高枝了?!」
那人冷笑著盯上元寶道︰「你弄清楚,是福管事要找人,清音閣的不過在肅州城停留幾日,院子里的人早都听說了。「」等他走了,你還能威風得起來麼?!」
「一會兒福管事怪罪起來,你扛得住麼?「
他用輕蔑的眼神望著元寶,那眼神落在我眼里,一下子讓我愣住了,瞬間心沉了沉!
我深吸了一口氣站在樓梯上,看著竭力攔阻他的元寶,回想剛才那幾句對話。
可想而知,我沒來肅州的時候,院子里的人是怎麼對待元寶的!
要不是還有個在大廚房算是有一技傍身的,元寶的日子興許會更加難過。
想想我住進清音閣的時候,傲嬌少年派福管事過來帶了幾個人給我挑選的。
那個時候我沒選元寶,結果陰差陽錯的,最後留下的反而是他。
那是少年故意的,我知道。
換成一般人,肯定以為他是叫我挑個好看的小廝,甚至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結果他偏偏留下了我看不上的。
但是幾天相處下來,時間雖然不長,元寶已經完全扭轉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了。
的確,他那張臉說不上有多好看,但是待人接物,出門辦事,沒有一件不靠譜的。
腦袋瓜子機靈,心細善于體諒人,這麼好的底下人換成哪個主子都會喜歡的。
自然接觸久了,越看越覺得順眼了。
相反的,我盯著門口那個人多看了兩眼,眼光不喜。
想到元寶的境遇,我微微嘆惜,接著站在樓梯上咳嗽了一聲。
門口的兩個人齊齊回頭瞧向我。
元寶見我下來了站在樓梯上,臉色一喜,隨之疑惑地多看了我片刻道︰」,您醒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接著,元寶低頭語氣帶了幾分歉意的道︰」是不是底下的動靜吵醒您了?「」我早醒了,沒事,「我安慰元寶一句,皺眉問他,」元寶,大清早的怎麼了?「」林!「門口進來的小廝望著我,臉上擠出了點笑容道,」福管事請您去一趟玉蘭堂。「
我恍若未聞,看向元寶微微一笑道︰「元寶,去小廚房弄點吃的,我餓了。」
元寶聞言,隨即點頭道︰「好,您等著,小的馬上去弄。」
我走到桌邊坐下來,自顧自將桌上撂著的一本冊子拿了起來。
「,林,福管事請林您去玉蘭堂一趟。」
門口站著的小廝語聲中微微帶了點不耐道。
見我沒反應,提高音量重復了一遍。
「哦,福管事說的是請啊,「我輕輕擱下書冊視線對上他道,」我還以為我得罪了什麼人呢,大清早天剛亮的一到我住的地方就吵鬧。」
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要請也得我有空。「」沒見到眼下我剛起來?我還沒吃早飯,你就在一旁等著吧。」
「玉蘭堂那邊有人受傷了!」小廝的臉色白了白,望向我道,「福管事請您一趟。」
「哦,有人受傷,是我傷的他(她)?」
小廝一時語塞,望向我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既然不是,去不去是我的自由,受不受傷跟我有什麼關系?」
「福管事說您懂醫術,是三少爺說的。」
抬出傲嬌少年來壓我了!
「就算略懂醫術,我是你們宇文家專屬的大夫麼?」
小廝再一次語塞,望著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既然不是,看不看病人,對了,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呢,要看我心情。」
我望向他,語帶嘲諷道︰「我以為肅州東宅的底下人規矩學得都不錯,至少元寶是很過關的。「
我斜睨他一眼,語氣冷淡道︰」沒成想,今兒一大早的就開眼了。」
間,元寶急急忙忙端了一碟子點心並一壺茶水過來。
他走到我面前道︰「,早上小的一起來就生了火,放在蒸籠內熱過了。」
「今兒不曉得怎麼回事,阿黛也沒過來,大廚房的早飯沒送過來。「
元寶瞥了眼屋內吃癟的那位,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道︰」您且將就一下,喝點熱茶吃幾塊點心。」
「元寶!「我見他放下盤子退到一旁,招了招手道,」過來陪我一起吃,你起得早,應該也沒顧得上吃早飯。「
元寶頓住,漲紅了臉看向我,一旁的小廝眼楮瞪大,一副不敢的模樣。
我催促了元寶一聲道︰」還愣著做什麼,過來桌邊坐下吃啊,吃完飯不是還有事麼?「
「我們沒事,人家還來找事呢,都找上門了!「
我瞥了眼門邊站著的人,低頭咬了一口點心,心內暗道找上門不說,求人辦事,態度還有問題!
晾著一旁表情愕然的小廝,我不慌不忙的吃起了這頓早飯。
雖然簡單的很,不過是幾塊點心而已,但是茶水還得好好喝兩杯,這茶不是金貴著麼?
托少爺的福!一切都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