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堂偏屋內,花家身邊的兩名丫鬟將宇文家這位福管事的舉動均看在了眼里。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仍舊低下頭沒有出聲。
室內一片寂靜,因此阿福走動的腳步聲反而是此處唯一能听到的聲音。
伴和著他的腳步聲,丫鬟們的注意力自然也集中在了東屋那邊。
對于宇文家三少爺跟自家的對話夾雜了好奇心,隱隱的還有幾分擔憂。
她們說不出到底在擔憂什麼,但是那位宇文家的三少爺好像有許多讓人顧忌的地方。
丫鬟中的一人是跟隨花家去過北瑯山的。
夜里,她全程見證過那位三少爺將自家帶下山的經過。
此刻她的神情比起另一位同伴來相對要稍微鎮定一些。
瞧著三少爺當時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心里完`.``全不在意自家的模樣。
在丫鬟看來,也許今日的對話是個轉機。
未必會像她們原先擔心的那樣,擔心自家會跟宇文家那位三少爺爭吵起來。
丫鬟心里想著想著,神情漸漸舒緩。
阿福在室內焦灼等待,等了片刻,大約對話仍在繼續,他不見自家小主人說完話出來,終于有點耐不住了!
他看向那兩個低頭不語的丫鬟皺了皺眉,接著對上她倆沉聲說道︰」你們在這里繼續守著,我有事要辦。」
「三少爺交待過我的。先出去一趟。「
丫鬟點了點頭,眼神落在他臉上,卻沒有多問。看著他從西屋走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後,兩個丫鬟才交換了下眼色,彼此都從對方的眼楮里看見疑問
阿福從玉蘭堂的院子里出來,一路往前走。
他打算去大廚房找一下阿黛,有些事情他覺得當面問一問她比較靠譜。
先前三少爺一個人去了清音閣,他是在垂花門邊守著三少爺出來的。
清音閣曲橋的另一邊,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掃地的身影是大廚房的小姑娘阿黛。
至少得問一問。清音閣那邊發生過的事情。
至于東屋那邊,阿福心道三少爺既然已經對花家的醫治腿傷的事情上了心,甚至于親自為請大夫的事出門奔波。
多思無益。他努力說服自己還是抱著樂觀的態度去想他倆的見面場景好了。
畢竟是宇文家的長輩幾次三番流露過那種意思。
三少爺年紀漸長,光看這一次在北瑯山的舉動,大約能讓見面時候爭鋒相對的氣氛緩和一些。
再說急不來,阿福身為底下的一個管事。只能盡量做好自個兒職責範圍內的事情。要是逾越了,三少爺第一個不高興。
哪怕上一回建議他去玉蘭堂看看的事情,也是阿福斟酌再三後翼翼方開的口。
三少爺需要面對的,終究還是要他自己面對的
阿福心中有事,但還是先去確認了另一樁即刻要辦不得有誤的差事,就是城東錢大夫家門口守著的人。
他覺得派一個人去萬一不妥當,到時候一個不留神走開了。
三少爺可是特意叮囑過第一時間的,著重強調了要錢大夫一回來先到玉蘭堂這一點。
阿福確認增派了一個人手後才沿著小路走。繞過假山,抄了條近道。往大廚房去。
等走到大廚房外,正巧看見料理三少爺餐食的那個小姑娘回來。
她走的是捷徑,看來這會兒是打掃完清音閣的院子了。
當下,他沒有遲疑,立刻上前攔截。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問問早上三少爺去清音閣的事情。
阿黛卻是冷不防有人從院牆邊上冒出來,被突如其來的身影嚇了一跳。
待站定的時候看清楚是福管事,阿黛才松了口氣。
看著對方似乎是特意來找她的,阿黛抬頭看了看他問︰「福管事,您有事?」
听清楚問題的阿黛將先前在清音閣發生的事情都說了說,自覺沒有漏掉的地方。
這些事不是秘密,至于那位林帶著她家哥哥還有那名護衛到底去了哪里,不是阿黛能知道的。
一番對話暫告段落,阿黛試探著問了一句福管事道︰」管事,您說那位錢大夫幾時會到咱們宅院里來給玉蘭堂的花家診治腿傷?「」听說,錢大夫出城去了。「
阿黛笑了笑,幾乎不假思索的,自顧自的往下說道︰」林說過的,您也知道之前擔心餐食跟湯藥相沖,沒有替玉蘭堂多準備。」
「福管事,這會兒大廚房也空閑著,您說要不要替咱們三少爺預備一下餐食?「」先前在清音閣,三少爺跟奴婢說過話,可惜當時在外頭打掃,奴婢沒有來得及問他。「
阿黛眸光移向福管事抿了抿唇問道
此刻,肅州城南門附近的茶攤上,有個穿戴得嚴嚴實實的人正坐在那里喝茶。
他目光犀利,視線一直都對著南門通往城內的道路。
表面上在悠閑的喝著茶水,實際是在看車水馬龍,看道上往來的人絡繹不絕。
肅州城這會兒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
從今早開始,他已經守在這里了,始終都在等。
目前為止,還沒有眉目。
除了他以外,還有他的幾個同伴,各自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
他們被悄悄安排在肅州城往外頭的幾處通路上。
他們的目的皆是相同的,在等一個人!
肅州城南,藥鋪所在的那條街上。
元寶從我身後追上來攔住我道︰「。您怎麼越走越快,還是小的在前面帶路好一些,您要去哪里?」
「去城門附近看看。」
我瞥了他一眼後沒有多想便回答道。
間。我的視線掠過元寶的身後,瞧著街上怎麼好像人更多了一些?
肯定不是我的錯覺,我能確定的。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除了我一直在注意的那些北地來的異族外,經過這條街上的還有不少肅州本地的老百姓。
除了他們之外,好像我在人群中偶然瞥見的人里,還有些裝束略微怪異的人。
這些人跟我當初在小鎮上行走的時候一樣。戴著帷帽,穿著包裹嚴實的衣裳。
通常這種裝束,多半是為了安全起見。隱藏一下自己的真容。
不是肅州城中獨一份的,但是這樣裝束的人幾次三番從人群中經過,以至于連我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我想起那一天跟元寶他們出來的時候,在深巷子里的老字號食肆踫見的那個人。
這種感覺一出。有些不妙。我頓時皺了皺眉。
元寶沒有留意到我的目光,只是因為听到我的回答,剎那間愣怔了一下睜大了眼楮問我道︰「,您要去南邊兒城門?「」您去那里做什麼?」元寶疑惑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壓低了聲音問。
身後的護衛阿來同樣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不過轉瞬間,他向來比元寶更加淡定一些。
「元寶,」我收回思緒沉默了小會兒後側過身望了城南門的方向一眼後道。「幾天前我跟你們家三少爺就是從那里進城的。」」南門附近有條小道听說是去碼頭的捷徑。「
關于這一點,我剛到肅州的時候就知道。少年那邊我也確認過,沒辦法,主要是認路的能力實在有限。
我能依樣繪制地圖,但是放在實際生活中,哪怕循著地圖走,我都不確定能保證找到準確的地方。
一個路痴的悲哀呀!
身邊有兩個熟悉肅州城的人,好比帶著活動地圖,讓我能暫時放下顧慮,安心許多。」,您怎麼不早說?您想去碼頭,要是靠著咱們的腿走,等走到碼頭邊該要多久!「
元寶苦著臉望了望我瞬間吐槽道。
接著,他轉頭去找護衛阿來,上前道︰」阿來,不如你去將車子趕到這里,咱們直接坐馬車出城?「
阿來的視線一直都在觀望周遭的動向,先前短暫的驚訝也沒耽誤他履行自己的職責。
聞言,他打量了元寶一眼,繼而看了看我語氣淡定地道︰」自有主張。「
元寶听到他的回答又是一愣,轉頭看著我,表情帶了幾分尷尬。」碼頭距離南邊還有不少路呢!「
元寶看了看我,還是小聲對著我建議道︰「或者,您今兒就在城里逛逛再說時辰也不早了。「」您若是往南邊兒碼頭去,等回到城東宅院怕是都得天黑了。」
他語氣誠懇望著我︰「,大冬天的,江邊可是很冷的!」」您實在想去,」元寶頓了頓,接續道,「不如明早坐馬車趕路好一些啊,!「
肅州城南門附近的茶攤上,等候著的那個人視線從人群中掃過,忽然停留在了遠處經過的幾個身影上。
他悄然放下手中的茶盞,蹙眉望。
片刻後,漸漸走近的幾個人中的某一位終于跟他腦海中的印象重合起來。
當機立斷,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便發出了信號。
不遠處同樣在等候的一撥人及時收到信號,配合無比默契。
目標終于出現,該是到了他們出手的時刻
玉蘭堂東屋內,說完想說的事情,少年轉身即走,沒有絲毫留戀。
殊不知身後榻上的人剎那間心涼了一地。
剛才他的時候,寒潭般的眸子偶然間也會掠過她的臉。
是那種不帶感情的,冷漠的觀望。
她等待得夠久了,一顆心滿滿承裝了期待,這期待到了最後竟成了可笑。
她滿心以為這一趟單獨的談話或許還能有些別的內容,真好笑,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花家垂在身側的手早就緊緊握住拳頭,攥得指甲都快要嵌入掌心,望著少年即將要走,忽然間不知道從哪里催生出來的勇氣。
她厲聲對著那個將要離去的背影喊道︰「別走!」
緊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自覺抓不住這個人卻又無法下榻來追他拽住他之後激憤的無奈的不計後果的舉動!!
這聲脆響不光震到了快要到門口的少年,連西屋都听見了動靜
丫鬟們惶恐的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正要奪門而去,另一個毅然在門邊拉住了她,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這時候能幫上什麼忙?
既然先前說好了是單獨談話的,是在宇文家的地盤,她們作為底下人,絕對沒有沖進去的立場。
除非,是自家下了命令!
西屋的門依舊關得嚴嚴實實的
室內能隱約聞到花香,卻不是外頭院子里傳來的。
門窗緊閉,外頭的風帶不進花香來,能嗅到的,不過是插在花瓶中的那幾株花枝而已。
少年轉身,盯著地上狼藉的碎片,視線慢慢從地上轉移到了花家的臉上。
須臾,他淡淡的道︰「是了,這才比較像你。」
「先前,我都有些不習慣,」他的語氣略帶了幾分嘲諷道,「以為那麼長時間沒見,忽然間轉了性子。」
花家咬牙望著他,質問的話想說卻一下子被他的話語截住了。
快要出口的話噎住,她漲紅了臉看著少年,片刻後擠出一句話︰「你讓清音閣住的人到這里來,是什麼意思?」
聞言,少年微微一怔,看著她沉聲道︰「還能是什麼意思,小菱懂醫術,城東的錢大夫不在,我也不在,請他來替你瞧瞧傷勢而已。」
花家冷笑道︰」你倒是大方。「
少年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著她說出這句話的含義。
花家看著他皺眉沉思的模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花家咬了咬牙低聲道,「你居然要他來玉蘭堂替我看傷,好歹我也是你「
花家頓住了話題,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宇文家跟花家的長輩們雖然存有心思,可惜尚未敲定。
至少到現在,兩家還沒有將這件事正式敲定,因此,她還沒有資格說出那句話。
哪怕她不說,面前的人肯定也能听懂她未盡的意思,這一點總是沒錯!
她望著少年的目光里夾雜了一絲怨氣,然而不過一瞬間,她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