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語的望著他,護衛阿來也定定地看了元寶一眼。
稍後,我跟他不約而同轉開了視線,表情有點無奈。
他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但我知道護衛是明白的。
思索後,我對著元寶作了個噤聲的動作,隨之而來的,心中有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我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立即轉向身後示意護衛阿來,挑眉望著他道︰「還是你在前頭帶路,跟元寶換個位置。」
站在肅州城熱鬧的街頭,一說完那句話,我立刻做了個手勢。
護衛依言照做了,元寶臉上則有點莫名其妙的表情。」走吧,咱們別停在這里,街上擠的很,人來人往的。「我移開目光低下頭輕聲道。」,哎,方向不對啊,你們怎麼還是去南門的方向呢?「
元寶腳步一滯,瞬息變了臉色,望向我的目光頗為復雜。
他完全弄不懂我們兩個人的想法,跟在後面看清楚我們走的方向他還是忍不住跑上來問。」眼下是在肅州城中,「我停下來側頭看著元寶,抬眼正對上他夾雜了疑惑的目光語氣認真地道。」元寶要是咱們不繼續往前走走,「我停頓了一下後接續道,」怎麼會知道阿來說的跟蹤咱們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皺眉沉思片刻後,對著元寶緩緩地道︰」還有他們的意圖。一路跟著咱們到了南門附近,難道你不好奇麼?「」不好奇,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元寶不作他想。斬釘截鐵的回答我道。
「可是我好奇,所以想繼續走走看看而已。」我對上元寶的視線抿了抿唇道,「不過是到南門一帶,不會出城門的,你不用擔心。」
「說了暫時打消去碼頭的主意,容後再議。」
元寶皺了皺眉,察看我的臉色。意識到再這麼說下去肯定會鬧出不愉快來。
他琢磨著沒準我會直接將他趕回城東宅院了呢,他想了想然後垂下腦袋決定不再。
肅州城的,這會兒還沒到日落的時候。
冬日的陽光照在街頭。照在那些熙熙攘攘穿梭而過的行人臉上,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看上去雖然熱鬧,但也是一副現世安穩的景象。大約只有我不這麼想。
我知道跟在一旁的護衛阿來恐怕也是抱著跟我一樣的念頭。
安靜往前走了片刻。我喊了一聲阿來瞥了眼他問︰「跟蹤的人還在?」
我問得極小聲,護衛听到了,對著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提高了幾分音量問︰「阿來,肅州城里有沒有好一些的鐵匠鋪子?」
問出這句話,是因為來肅州之前在小鎮停留過。
雖然看到那邊也有制作簡單防身工具的鋪子,顯然不是很合我的心意。
我在想,肅州城這麼大,肯定比小鎮的資源要多一些。護衛阿來也會比元寶更加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有的,。「護衛仔細想了想後對著我道,」等去南門附近看過後小的帶您去鐵匠鋪子一趟。」
元寶在身後眨了眨眼楮,險些說出那句「為什麼要去鐵匠鋪子那里,為什麼不去宅院里直接問問三少爺」的話。
索性他還是忍耐住了,默默的跟著我們繼續往前走。
三個人的腳步越來越接近南門一帶。
到了這里才發現先前瞧見的熱鬧場景都不夠看了,這里才是今日上街最熱鬧的地方。
平白無故冒出那麼多人來,站在街角不光是我,連護衛跟元寶都皺了眉頭。
「今日真是奇怪,又非過年過節的,怎麼南門一帶會有那麼多人?」
元寶視線掠過街上,小聲嘀咕了一句,走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道︰」您察看過了,不如眼下就回去吧!「
他心心念念始終圍繞在安全兩個字上,元寶膽子小,也擔心出了事,自家三少爺責怪。
我搖了搖頭問身邊的護衛阿來道︰「我想再往前行進一段,你有沒有把握,萬一有點狀況,能否護著我們撤退?」
我之所以這麼問,是行走江湖以來的直覺又一次告訴我,肯定不太尋常,看眼前場景就曉得。
問護衛阿來,我知道他不會夸大其詞。
他會估量眼前狀況,若是沒有把握,他應該會拒絕的。
護衛皺眉觀察了一下前方的幾條街道,他的視線在街邊的那些建築上掠過,片刻後語氣很肯定的告訴我︰「,在城內沒有問題。「」目前看來,跟蹤我們的人手不多。」護衛阿來語氣淡定地道。
「況且,這一帶的地形也利于躲藏,「他頓了頓,繼續說,」真要有變,可以找地方臨時躲避的。」
「好,那就繼續往前。」我馬上回答。
身後的元寶沒忍住,不甘心地連連用腳跺了一下地面,可最後還是無奈的跟了上來。
我眼風一瞥,嘴角劃過笑容,即刻又收斂了笑意。
王師論理應當到肅州了,眼下沒有一點消息,怎麼可能?
我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往前的腳步還是沒停下來。
既然前方是最熱鬧的中心,意味著真有變化,肯定會在南門一帶。
說起來也是很合理的,因為肅州城外通進來的捷徑,水陸路同時連通都是在南邊這邊最為便捷。
假使王師要進城或者有新的消息傳來,這里都會是一條必經的通道。
我思索間,不出意外瞧見了帶有官府標記的馬車緩緩地從城門內過來。
進城之後便消失在了其中一條街道上,我定了定神。問同樣站在身邊凝望的護衛阿來道︰「他們去的應該是肅州府衙的方向吧?」
護衛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對了,該來的終究會來。不過遲早而已,那一瞬間我的心情忽然變得格外平靜
馬車經過肅州城東西邊相連的石橋,車上坐的那個人撩起車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
此人中年年紀,身材清瘦,穿一身暗色的衣袍,車廂內隨身帶著的還有一個箱子。
不是別人,正是肅州城東那位知名的錢大夫。
他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瞧見外頭是熟悉的城東地界景色,他才略略松了一口氣。
趕車的人幾乎是個悶葫蘆。
錢大夫心中知道車夫是官府的人,一定被上頭叮囑過千萬不可多話。
對方不得不遵守上峰命令保持沉默。所以一路上回來的時候,除了身下馬蹄的噠噠聲跟車輪在山道上經過發出的響聲。
听不到對方多講一句話。
車夫在馬車快要接近肅州城的時候,繞開了官道,選了另一條小道從行人相對冷清的城門進來的。
好像是刻意繞開了路。不清楚車夫的想法。錢大夫猜測,大約也是上頭授意的。
錢大夫朝車窗外看了一眼,隨即放下車簾子閉了閉眼,不一會兒就會到肅州城東地界了。
他家宅院所在的街道離得不遠,照這麼說來,總算是平平安安的回來。
先前那幾位肅州城的同行被先送回城的時候,錢大夫單獨被留下不能離開。
他心中忐忑,不曉得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在等著自己。
哪怕他是肅州城內有一定名望的大夫。然而要跟官府的人接觸,沒有幾個人會不緊張的!
這會兒算是順利回到肅州。他懸著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盡管他的腦中還不時回想起先前經歷的事情
想著想著,錢大夫的視線就掠過他跟隨多年的醫藥箱。
里頭多了一樣東西,是此次外出給的「診金」,算是酬勞。
可是只有他知道,這份酬勞拿的很蹊蹺,因為他其實根本沒有做什麼。
「錢大夫,到了。」
趕車的車夫簡單說了一句,便停住馬車先行下來。
等錢大夫也跟著從馬車上下來,車夫二話不說,立刻重新上了馬車,依照原路返回。
錢大夫站在自家宅院門口,身上背著那個醫藥箱,神情一瞬間有點恍惚。
沒隔多久,街角立刻傳來喊聲。
「錢大夫,您回來了?」上前的小廝急忙道,「咱們是宇文家的人,守在這里等您很久了。」
「家中有客人在北瑯山之行的時候翻車,腿受了點傷,您能不能前往一趟,替她診治。」
錢大夫听完,怔忪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宇文家的衣裳他認得,底下人也不是第一回來請他。
錢大夫不疑有他,看這兩個人著急的表情,大約是他們家小主人壓下來的任務,不敢違背即刻要辦成的。
他跟宇文家的人打交道的次數挺多,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辦事風格。
前幾日听說宇文家那位三少爺又從西蘭南回來的時候,錢大夫心中就有過預感,興許這幾天他會踫上那邊的人。
這下,算是預感成了真
錢大夫跟著宇文家那兩名守在門口一直等他到現在,終于等到他回來的底下人走近了宇文家的大門。
跟以往來時候的印象一樣,優雅寧靜的庭院,一眼望去,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宇文家的這間宅院面積極大,幾乎佔了肅州城東的大半條街。
錢大夫知道,外頭高高的院牆隔絕了里頭的景象,只有走進來才會發現這宅院的美景。
他一邊走,一邊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眼周圍的景物。
宇文家的底下人跟這間宅院比起來數量算是很少的,城東一帶大戶人家居多。
錢大夫居住城東多年,自然心里也很清楚,等他被帶著一直往宅院的北面走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于是,往前走了兩步,跟緊那個帶他來的底下人問︰」北瑯山狩獵受傷的那位,傷勢如何?人是清醒的麼?「
小廝腳步頓住,望向錢大夫抱歉的抓了抓腦袋道︰」是小的沒跟您說清楚,錢大夫,對不住啊,那位不是,是咱們家的客人,她是位。「
錢大夫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可是花家那位?「」對對,就是她,「小廝馬上回答道,」她去北瑯山的時候,馬車不翻車了,所以腿受了傷。「
小廝說完這句話後想了想道︰」人應該是清醒的吧,是咱們三少爺帶她回來的。「」錢大夫,其實三少爺一回到城里就去您家宅院找過您,「小廝站定了跟他說明原委,」正好您不在,三少爺不放心,就讓咱們在門口等您回來。「
錢大夫听了他一番話愕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眼神瞬間也有些迷茫,隔了小會兒便是沉了臉色默不作聲。
他總算是抓住了點頭緒,一開始的時候還誤解了。
他以為宇文家的小主人帶來的客人是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卻沒成想
那位花家他還真是打過交道的,前兩年就遇上過,哎,實在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這一次去幫她看診,不曉得會是何種情形啊?
錢大夫低下頭,小廝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那位花家怎麼又跑到北瑯山去,多半是為了這家的小主人去的。
錢大夫知道那些傳言,進出宇文家的次數多了,有意無意間听說了一些。
此刻,他腳步都放慢了一點,瞧上去心事重重的。
帶他去往玉蘭堂的是兩名等候他的小廝中的一個。
另一個早在他們往宇文家這邊來的時候,就先行走了一步去跟自家三少爺報訊去了。
宇文家的底下人不少都是有點眼力見兒的,各司其職,分工明確效率高。
等錢大夫繞過假山,穿過小徑,走到玉蘭堂附近那片林子的時候,北風吹動樹枝發出聲響。
抬頭間,從對面小道上穿過來一個人。
錢大夫立刻停了腳步,面對著來人的方向,低下了頭。
少年緩緩走近,見他面色還算平靜,定了定神道︰「錢大夫,辛苦你跑一趟。」
「三少爺您客氣了,」他還是低著頭,知道接下來對方肯定還有話要說。」錢大夫,我家的客人,您也認識的,就是那位。「
少年刻意避開了花家的名字,他知道就算他不說,眼前的這位大夫是個聰明人,反應敏銳,一定曉得他指的是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