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跑到近前細看,發覺情況有些不對,也跟我們想象中的畫面有出入!
傲嬌少年在破除路障,清理亂石的時候用上了非常可怕的力量。
這種力量我不是第一回領教,但是這次分外特殊些。
因為行路走到了關鍵處。
若是沒有用全力,恐怕沒法破開眼前阻擋的這片障礙。
少年深諳這一點,故而他出力的時候必然是盡其所能的。
此為前提,然而此刻我視線所及之處,山洞里的亂石阻隔,在他的破壞力作用下,只是去掉了一層。
沒錯,僅僅是一層!
別說是我了,恐怕連少年自己都沒有想到眼前的狀況。
也就是說好比那道在我們前方的阻擋只是往前推進了些,但卻沒有瓦解的趨勢。
我立刻想到,這意味著堵住通道的亂石層非常厚實。
可能遠超我們先前的預計。
不得不承認,對于我們來說,這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我一瞬間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居然只能破開一層阻擋,里頭可能還有第二層、第三層
問題是條件有限制,我們要如何去估算呢?
換成我,不對,眼下我也是這支臨時隊伍中的一員!
能不能將道路打通還關系到我是否能從這里出去呢!
我不喜歡衰大叔誤會我跟傲嬌少年之間的關系,期待著能從這里出去之後,到了官道便能各走各的。
我打算將心里的膈應暫時拋開,就是對于前路還是充滿了希望的。
我覺得反正只是走一程,哪怕有所誤會,畢竟不是長久的伙伴,我可以忽略一些事。
如果局面有了新的變化,這種變化是我完全不樂意看到的,意味著我可能沒那麼順利能走出山洞通道。
面臨難題,失望加上郁悶,我下意識地將視線朝著少年移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拋開心底那點失落的情緒,抬起頭看著他問︰「大少爺,咱們該怎麼做?」
眼神一轉,我嚇了一跳,可能還是因為地方狹小的關系,所以他這次行動,身手上,臂上都被碎石塊劃破了傷口。
先前我都在注意亂石堆的情況,沒有將視線過多集中到他的身上,加之光線不是太亮的關系,我沒有完全看清楚傲嬌少年的樣子。
現在看清了,我很震驚!
重點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完全沒在意。
他甚至連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傷口的興趣都沒有。
傲嬌少年皺眉緊盯著前方,似乎他的心思都被那層亂石阻擋的位置給吸引過去了,好像他身上自己受的傷都不存在一樣。
見此情形,我頓感無奈,這人沒有痛覺的麼?
我上前輕輕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道︰「大少爺,這里先放一放,先別忙著察看路障,你受的傷需要處理。」
眼前情形明擺著,急也急不來的
護衛開口說完思量已久的那番話,屋子內幾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天放的身上。
他們期待著天放下指令或者有回應,沒想到後者默不作聲的反而將視線再次投向了窗外。
天放盯著霧氣彌散的官道跟附近的山林看了片刻,才轉回頭不緊不慢地道︰「我自有打算,你們先去休息。」
听上去有幾分敷衍的意思護衛們的神色難免帶了點失望。
原本以為商議之後跟天放提出來,他們心中期待的肯定不是眼下這般局面。
不是說天放沒有重視他們的提議造成了心里的失落,他們的糾結還是來自下一回任務會在暗中埋下那個隱患。
既然在深谷中會堂而皇之動了手阻撓的,等到了北地,對方的另一層身份,不正是到時候西蘭大軍堂而皇之成了他的倚仗。
比起對方如魚得水的樣子,勢單力薄的海國護衛未免覺得棘手。
遠離國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西蘭女帝的治下,本身做事已經有所束縛,偏偏對方還是如此強悍的勢力。
為什麼雙方的目標會集中到同一個人身上呢,主上的小師妹,到現在為止連影蹤都沒瞧見呢!
這會兒,護衛們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續了。
他們跟天放打了招呼之後,一個一個的,神情帶著失落走出了屋子,不再多打攪自家主上。
興許如同話里說的那樣,天放他自有主張,應該會想出應對的法子
幾名護衛從屋子里退出去,一路走到了驛站的另一處空屋內。
幾個人在屋子里或坐或站,隔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說話。
護衛搖了搖頭看著同伴道︰「這回跟著主上出來,完全猜不透主上的心思。」
同伴迎上他的目光笑道︰「不瞞你說,我也是一樣的。」
「得了吧,先前我多說幾句,就被你好一通說的。」
護衛看了同伴一眼,有些不高興地道。
「出發前肅州的弟兄就跟我說過,主上這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好,」同伴沉吟了下語氣一轉道,「但是從接到上回那封傳信開始,確定了小師妹在深山里,我看著主上似乎高興了一些。」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啊!」
受傷的兩名護衛听著他倆的對話,時不時交換一下視線。
護衛接著問同伴︰「今晚看樣子是不會讓咱們連夜北上了,主上會傳信給北面的弟兄的吧?」
「主上不是都說了他自有主張?」
同伴語氣肯定地道︰「憑咱們主上的個性,既然都跟咱們這麼說了,肯定會有打算的,你放心好了。」
護衛心中不由得感慨,他忍不住哼了一聲道。
「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頓了頓,護衛壓低聲音道︰「又不是我的小師妹。」
主上心里有主意,听不進護衛們說的話,卻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同伴走到窗邊,視線越過驛站的院子,遠遠看向官道上來往的人
窗前站立的那個人直到室外的腳步都消失了,身形才略微動了動。
天放動作極快,等他從驛站內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容貌又稍稍有了些變化。
驛站旁的小院內,那家提供往來商旅餐食的店。
巧的很,那撥停留的護衛也曾遇見過的商隊的人這會兒正好從店內出來。
一個進來,一群人出去,在院子里隔著一段距離遇見了。
由于飽餐了一頓,商隊那批人看上去心情不錯,他們走的時候還帶上了店里打包的熟食,帶著路上繼續吃。
其實護衛們來找天放的時候,也不是空手來的。
那會兒在屋子里想事情,他們來的時候,手上就拿著東西,當時天放視線掃過,知道他們的心意。
因此,早在驛站屋子里的時候,天放就已經瞧見了跟商隊的人從店家門口出來提著的類似的粗糙的食盒。
天放垂低了眼睫,沒有跟那撥人正面對上視線,而且他還往邊上避讓了一下,讓這批人先從院子里出去。
等他們上馬的上馬,坐車的坐車,天放隔著距離打量著他們的樣子,遠遠看著商隊的那批人。
等官道上腳步聲車軸聲遠去的時候,天放才收回視線慢慢地走進了店里。
此刻店里的客人不多,比起護衛們在的時候還少一些。
天放進門之後大致看了看,挑選一張靠牆的小桌子坐了下來。
看過周邊客人點的東西,天放直接點了兩道簡單的家常菜,外加一壺茶水和店里蒸的饅頭。
走進門的時候,就能聞到羊肉的氣味,還有跟店里客人點的各色菜肴發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這是飯館酒樓內經常能聞到的味道,在肅州,在南華鎮,也包括這里驛站邊的小店。
天放在等菜的時候,視線一直都盯著面前這點地方,耳朵卻沒放過周遭的動靜。
听見隔壁桌的客人吐槽先前那撥商隊的人吵鬧的時候,天放嘴角輕輕揚起
天放坐在小桌邊,悄悄轉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幾個人。
他們穿的衣裳,看起來是跟離開的那支商隊的人差不多的打扮,面貌是西蘭的百姓。
天放听著對方的口音,是西蘭南來的。
這一點他很了解,因為剛剛處理完西蘭南那邊的案子,舟車勞頓一路趕回肅州的。
當時在西蘭南,問話的時候,在街上行走的時候,都曾經听到熟悉的口音。
就跟眼下隔壁桌那幾位客人說話的語音一樣,很容易分辨出來。
沒多久,店里的小伙計送來了天放點的吃食,他坐在那里一邊吃著一邊听隔壁桌的客人議論。
那幾位貌似一直都在喝酒,據說已經坐了好幾個時辰。
他們是嫌棄驛站里頭冷,比不上這家店里爐火燒得暖和,加上氣氛更加熱鬧些,人來人往的,符合有些人的喜好。
吐槽了一番後,隔壁桌的一位客人對著店里的小伙計吩咐道︰「再加兩個菜,上一壺燙熱的酒。」
天放掃了一眼,瞧見他們桌上擺放的東西,一看就知道這幾個時辰都沒閑著。
西蘭南邊兒的人跟北地的人一樣,都喜歡喝酒,倒是國都城那邊,喝茶的客人比喝酒的多。
西蘭國的疆域面積不算小,跨越南北,所以各地的風俗其實還是有挺大的差異的,比如飲食方面就比較明顯。
能喝得慣北邊兒的酒,代表那幾位西蘭南來的客人是在北地很多年了,或者是頻繁來往南北之間的商人。
「听說這次王師直接繞開了官道這一片,走了捷徑過去的?」
隔壁桌的客人說著說著,壓低了聲音扯到別的上頭。
非常時期,這顯然是個敏感的話題。
哪怕他的聲音再低,店內其余的客人,吃飯的,喝酒的那些人不約而同都將視線轉移了過去。
這些人中有幾張臉孔看著還不太像西蘭這邊的老百姓。
「噓,老五你別說這個,不太好。」同桌的客人立即出言制止,他視線掠過周遭,按住了那人的手背拍了一下道,「咱們在趕路,別招惹是非。」
「大哥,你怕什麼,剛才那些商隊的人都說了不少了,咱們也不過是隨便說幾句,這里又沒有官兵」
說話的人語氣滿不在乎地道。
「誰跟你說沒有官兵的,不過是沒穿那身衣裳而已,先前那些人你沒瞧見?」
「人來人往的,大哥你說的是哪一撥人啊?」
說話那位眼神帶了一絲迷惑,看向同桌喝酒制止他的那位壓低了聲音道︰「大哥是說那帶了個隨從的還是那幫一起來的人呢?」
「都是。」
「不會吧,哪里來那麼多的官兵,即便是有,也該跟著王師的隊伍行走,怎麼會落單留在這里?」
說話的人思量著,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同桌年長一些的那位道︰「大哥是看走眼了吧,那個帶著隨從的,看著壓根不像咱們西蘭的人啊,倒像是」
他頓了頓,努力想找出點形容的話來。
可是他這麼一回想,發現萍水相逢一面之緣的那人的面貌實在模糊得很,屬于記不住的長相,擱在人群中也會被忽略的那種。
回想起來,是個模糊了長相的影子。
他們注意到那位,實在是因為那人的樣子看上去像是練家子。
那種冷峻的氣質,無形中會給人某種震懾力。
他愣怔想了一下,一時間沒接話。
隔著一小段距離的天放悄然將視線投了過去,看清楚那人臉上的表情,略略皺了皺眉。
他說的帶著隨從的人莫不是
天放正在思索中,小伙計忽然間從後頭走了過去,手上還端著個盤子,卻是排列整齊的好幾個小碗。
他上前對著天放笑道︰「咱們店里的大師傅說了,天氣寒冷,這碗熱湯是送的。」
忽然出現的人,打斷了天放的思緒,他從托盤內取了一碗,隨後看向小伙計笑語氣和緩地道︰「多謝。」
小伙計晃了晃腦袋,接著跑去別桌的客人那里殷勤地招呼去了。
被他這麼一打攪,天放的視線下意識就跟著小伙計離開的方向移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