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章——
一股惡臭沿著我的手摳過的痕跡滑動了出來,撲面而來的惡臭燻得我腦子有點發蒙。
我將手指縮了回來,白白的指甲里面沉澱著黑色的粘糊糊的半固體,手指尖更是纏繞著不知名的黑線,一圈一圈密密麻麻。
這是?我疑惑地盯著手指半響。這水龍頭里面怎麼會有線狀的東西?
是頭發。我驚恐地往後一退,腳不爭氣地一軟,身體搖搖晃晃。
像是受到了我的召喚,水龍頭開始汩汩地冒水起來。不對,它冒的不是水,而全都是千絲萬縷的頭發。黑乎乎的頭發黏糊成一團,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擠滿了整個洗手池。頭發們慢悠悠地搖晃蔓延著,從水池里面爬出來。
我神經緊繃到了極點,神情惶恐地直往後退。
慢慢地,慢慢地,我的腿顫抖著不停地往後移動著。頭發像一只手,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著,散發著種種的惡臭,像是剛從深不見底的陰溝當中爬出來一樣,惡臭波濤洶涌,還雲繞著一團濃郁的黑霧。
「啪。」冰冷的牆角擊潰了我所有幻想。我的背死死地靠在牆壁上,指甲摳的瓷磚哇哇作響,一聲一聲扣人心弦。
「有人嗎?有人嗎?」。我撕心裂肺地開始了自己的吼叫。
門板被我拍得 當作響,門外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水?水?驟然從地板處冒出了無數的水,排山倒海地向我涌來。
水位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快速地上升著,我一邊拍著門,一邊哭喊著看著水勢的蔓延。水越來越深,剛開始的時候沒過我的腰,慢慢地又爬升到了我的頸部。黑色的頭發更是不甘示弱地抓著我的腳踝。
「呼。」我費力掙扎著沖出水面。
「嗖。」一股更強勁的力量又將我的腿硬生生地拖扯了下去。
水位越來越高,慢慢地快要淹沒到我的頭頂了。我掙扎的力氣也越來越小,在強大的水流作用和頭發的拉扯之下,我只覺得我的力氣越來越小,連手動彈都顯得那麼困難,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拉扯到了水下。
水很臭,準確的說是頭發很臭。水的最底層一個全身泡得浮腫的女人,她的半個身子掩埋在深深的地漏里,挺著裝滿水的大肚子,滿臉鐵青地盯著我,青色的眼球,詭異地在她的眼眶當中轉了又轉。從她的嘴巴當中,源源不斷地冒著惡臭的頭發,一絲一縷地纏繞著,鬼魅地將我的身子重重疊疊地纏了起來。手,腳,頭,全都沉浸在密密麻麻的頭發之中,像瓖嵌在水里的大繭子。
我的心中一陣撲騰,拼命地擺動著自己的手腳。頭發在水中如魚得水,如同鋼絲一般,惡狠狠地我的身體拖拽到了更深的水底。
窒息般的疼痛,我掙扎著,口鼻之中纏滿了蛛絲的頭發,一根一根扯出來,像蠕動的蚯蚓。我掙扎著睜眼,一張死魚般的面孔與我咫尺之間,發腫的臉像一個發酵的饅頭一樣,端端正正地佇立在我的面前。
我的嘴里連綿不斷地吐著水泡,模糊,模糊,意識越發模糊,手腳更是沉沉地,毫無疑問地垂了下去
「啪嗒。」清脆的推門聲,像是地獄中的一道警鐘,夾雜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從夢魘之中拉扯回來。
我的意識從那泡得發脹的水池里跳了出來,驟然清醒。
頭發?水?我痴痴呆呆地望著平靜如水的廁所,明亮的燈光射得地磚明晃晃。
剛才鋪天蓋地的一切,在這個空間里面找不到任何存在的可能。剛才驚險的一幕,仿佛也全都是幻覺。
頭疼病越來越厲害了?我無奈地搖著頭,崩裂的感覺從腦子的最里端清晰地傳達進我的腦海。自從走進這個大樓之後,亂七八糟的事情像是追隨我來一般,如影隨形。我的身體幾乎都迷失在這迷一般的夢魘里。
來人是口罩女蘇姨,她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手里提著一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袋子里面的東西呈現出一種完美的弧度,其重量和大小有點像人頭,飽滿地充實著整個袋子。
「沒事別跑14層來。」蘇姨說話的聲音有點冷,這個聲音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清楚地彈出。
「什麼?」我疑惑地回頭望著蘇姨。
她轉過她帶著巨大口罩的臉,一臉茫然地盯著我,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晃晃悠悠。
她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廁所最里面的角落,嘴里絮絮叨叨地念著些什麼。
我的耳朵只能捕捉到一點只言片語「我的她。」
亂七八糟,不知所雲。我可來不及考慮那麼多,回想起剛才那一鋪天蓋地的頭發,我就全身發軟,胸口發悶,于是,我飛快地逃離了這恐怖的角落,身後留下一長串高跟鞋的鞋印。
樓上熙熙攘攘,一副人潮涌動的模樣,辦公室的樓層里面像是變成了集市,大家都削尖了頭地直往那里湊。
我本無意向前,但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我隨著人潮,飛快地被擠到了最前線。
黃色的警戒線將面前牢牢地圍了起來,耀眼的顏色,將樓道分割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線的那頭,相機的閃光燈 嚓 嚓閃爍個不停。
大家都神情詭異地在那里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樣子簡直將八卦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怎麼回事?」我也顧不上認識不認識,隨手拉扯了身邊一女孩問道。
女孩的臉上有些驚恐,但很明顯這件事情她很是津津樂道,她一臉神秘地對我咬著耳朵︰「听說是滅絕師太死了,警察們都還在調查此事呢。」
「死了?死了?真死了?」我一臉驚恐的神情,不相信地模了模我的耳朵。
女孩的嘴又馬不停蹄地湊了過來︰「听說這老姑婆死得詭異極了,今天一大早還見她上班來著呢,一進門就對著我們員工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她好像一個死人似的,一頭就載了下去。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都以為她是心髒病復發呢,結果半響也沒爬起來。我們找了個膽大的過去瞅了瞅,發現這老姑婆的身體居然一下子摔成了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