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約我前來,到底是有什麼秘密要告之于我,為何欲言又止?——
我的指尖細細地劃過這些書,紙片歡快地翻動著我的指甲,一種特殊的快感。
書殼上印著娟秀的小楷,內容依稀能判斷出個一二。
望著這些似曾相識的文字,我不由自主地對這里產生了一副親近感,當然伴隨著的還有那一陣陣的竊喜。
根據我多日對這里文字和服飾的觀察來看,色彩絢麗的衣著風格,別具一格的裝飾理念,這里的風土人情與我國唐代差別甚小。再加上我多年對于穿越學的研究而言,此處定未出現過李白,杜甫之類的名詩人。
這一切的一切,直接導致了我小學時候被老**著背的那些唐詩三百首又有了它的用武之地。
把自己堆砌成一個才貌雙全的美人。這個想法光是想想都足以讓我淚流滿面。
時不時地吟唱兩首,也可以讓我在四大美人之中樹立一番威信,讓她們黔驢技窮,挫挫銳氣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一件。
我一邊胡亂想著,一邊沿著高高低低的書架慢慢地挪動著自己的腳步,腳在長長的裙擺下若隱若現。
一陣風輕飄飄地襲來,蕩漾著我的裙擺。
風?這里有風?在我的記憶當中這個書房是全密封的環境嗎?記得我第一次到這兒那會還一個勁地尋思著這書房的詭異設計來著呢。
環顧一下四周的牆壁。封閉的四面牆壁像一個大大的棺材,白花花地很是刺眼。
面目的蒼白,空蕩蕩讓我的眼楮散漫得找不到任何焦點。
正當我走神的那一瞬間,一身紅色的身影從褐色書架的中間擦肩而過,將我眼角的余光給揪了起來。
紅色的身影像一片烙印,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去小鳳的那雙血紅的眼楮。殷紅殷紅地穿刺著我的眼。
誰?我下意識地問。
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濃霧籠罩的清晨。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恐懼,直白地滲透過我的身體,犀利地刺著我的筋骨,刺得我的腦袋有點疼。
是誰?我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語氣,嗓子隨著我緊張的情緒立即飆升了八度。
我干癟癟的聲音地就像一只被踩扁的螞蟻,干枯得沒有一絲生氣。
沒有人,真的沒有人。書房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在那里蕩氣回腸。
呼呼的冷氣無孔不入地往我的身體里灌。
我的手一軟,無力地搭聳了下來。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鳳姐那白森森的半邊拍碎了的,當然還有那張被血染得殷紅得嚇人的面龐,還有那一道道斑駁的血跡……
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約好似的,憋足勁地涌上我的心頭。
不會這樣倒霉吧?
我心有余悸地咽了2把口水。
口水卡在脖子中間的黃金分割點,完美地保持了這個位置。任憑我怎麼折騰,真像廣告里所說的那樣,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我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莫非……這里也有鬼不成。
來不及多想,一陣陰冷的風飄過,打在我的臉上冰冰涼的。
涼氣,伴隨著一股冷風,更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向著我的後背方向越來越近。
驅魔水?我習慣性地模了模自己的大腿,抓到的卻是滿手的綢緞和綢緞之上凸出來的細細的花紋。
死了,死了的。我的眉毛往下一掉。
沒想到我費盡心機,起早貪黑地忙乎了半天,這腦袋還是沒跟我的脖子搞好和睦的鄰里關系。這不,馬上就要分家了不是?
近了,近了,更近了……嗖嗖的冷風刮得我的後背嗖嗖地涼。
我的臉皺成了一個苦瓜,手臂在寬大的袖子里蕩漾著。如今的我,有些束手無策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啪嗒。」一只冰冷的手毫無生氣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這一幕和我千萬次見鬼經歷一模一樣。
我的脖子處立即像吹響了集結號似的,一個勁地往上嗖嗖地冒著冷氣。
死吧,死吧,死就死了。只可惜咱辛苦了20幾年,還沒泡上幾個美男呢,就要橫尸荒野,想想真是不甘啊。
就是不知道夜叉國的鬼是否也長得像我的那個時代一樣青面獠牙。
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哼哼。要不下地獄的時候判官叫我些悼文的時候我也寫不出一二三來。
憋氣,咬著牙,轉頭。
我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我猛地一回頭,差一點就踫上了此鬼的鼻尖。
應該是湊得太近的緣故,與來人犀利的四目相對將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向後踉蹌了兩步。
眼前的男子高挑挺拔的身材,一身素淨的白衣打扮,淡淡的墨跡烘托出秀雅的蒼松。溫文爾雅的臉上長著一張好看的嘴,一塵不染地站在那里,對著我微笑著。
這人你我都認識,正是約我前來的管事先生。
「先生。」我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對自己剛才的大驚小怪不由有點臉紅。
估計咱這一形象,又在觀眾面前大打折扣了吧。
「林姑娘。」他優雅地歉了歉身子,算是個我行禮。
我也按照他們的習俗還禮。
夜叉國的行禮習俗很是奇怪,兩手抱著左腰,微微歉身。每次我看到這個動作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忍俊不禁。只是時間久了之後,入鄉隨俗,倒也習慣了這個作風,也就見怪不怪了。
「先生今日找我前來可有何事?」三言兩語,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題。這里冷冰冰的一切給我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撓得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望著他的眼楮。
他目光如同黑夜的星辰一般閃耀,好像能射入你的內心一般。
他好像被我這種目光照射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將目光收了回來。
也對,這里好歹說也是屬于古代,我這如狼似虎的作風在此可應該收斂一點。不然可就得身敗名裂。听說古代不守三從四德的女子全都得浸豬籠,雖說這夜叉國男女界限未必劃分得如此清晰,但還是謹慎為好。
于是乎,我趕緊將自己的身子往遠處挪了挪。這裝嘛,也要裝得敬業一點。我可不能將自己和如花那一堆美女混雜在一起。
遙遙相望的先生。這情形怎麼看都像80年代經介紹談戀愛的男女。
「姑娘,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我沒有開口。開始謹慎地審視這一字一句。在這個我涉世未深的社會當中,一小點不留意的話語很可能轉化為流言蜚語。雖然先生看起來也算是投緣,但畢竟沒有到交心的地步,犯不著冒如此大的風險。當初牡丹不也是一心和我交好,到頭來不也倒打一耙嗎?
我蹩腳的演技將我的遲疑表露無疑。
「姑娘不信我?」先生的語氣不溫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緒。平靜得就像討論今天的午飯一般沒有半點波瀾。
我微微一笑,答道︰「今天這事的來龍去脈我實在是不清楚,又怎能妄自指點一二?再說了,先生能掌管的這個花滿樓,定有其過人之處。先生的見解必在小女之上,我怎麼好意思在先生面前班門弄斧呢?」
先生的臉上露著一絲驚訝,但立即又轉瞬即逝了。他溫文爾雅地一笑,接著開口。
「姑娘別誤會,其實今天這事我也只看透了一二,不敢妄自下結論。只是,這件事的疑點應該是出于姑娘身邊之人身上,至于是誰,作為一個讀書人,我也不屑在他人背後嚼人舌根,議人是非了。」
書生清高的思想真是根深蒂固啊。望著他一臉正氣凜然而又萬分迂腐的表情,我感嘆著。
說實話,在這個花滿樓中倒是真沒有什麼和我過于親密之人,除了牡丹和小昭,唯一和我說過幾句話的也就是面前這位先生了。牡丹?她的立場在今天已經表明得異常明顯,殘忍地和我劃分出了楚河漢界。小昭?那個冷冰冰的電腦程序?你听過電腦會打小報告嗎?這個想法看上去也沒什麼可能。總結起來,反而是他的嫌疑最大。他不會是將苗頭對準了自己吧?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無數問號旋轉盤旋著,在我的臉上表露無疑。
「還沒想到嗎?」。他提醒我,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姑娘你冰雪聰明引得在下也佩服不已,為何在這個時候反而當局者迷了呢?」
「不知。」我這一次倒是沒有動什麼心思,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瞪著眼楮,翹首以盼著他的下文,他卻並沒有半點開口提點我的意思,反而更是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那神態仿佛是在告之我他的義務已經完成。
我心中有些氣惱。今日一來,難道就是听你嗦的不成?
「先生一向在我心中都是高尚之人,為何在這點小事情上面糾結不清?」
看到我臉上略有慍色,他臉上也有難色,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憋得很難受。
他遲疑了一下,依舊將話語給按捺了下來。
我臉上的表情更加飄忽不定了。無數閃電在我原本就被燻黑的臉上耀武揚威地翻滾個不停。
氣氛驟然之間有些尷尬。
不說也罷,我一臉悲憤地拂袖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