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改改思路吧
「你剛才還說要闖進來呢。這回看來是不用了。」
一邊走著，卓俊林悄悄拉了拉白芙蓉的衣袖︰「就這麼大的一點地方，這哪還需要闖呀，陽台上的那個人我早就已經看見了。」
「嗯，我也看見了，只是他背對著我們，我看不見他的臉，必須要站到他的面前去才行。」
白芙蓉也拉了拉卓俊林的衣袖︰「反正你今天要做好準備，一有什麼差錯，我就只能靠你了。」
「大哥，他們來了。」
「好，你們回到房門口去吧，茶我已經泡好，這里不用你們看著了。」
陽台上站著一個男人，他就是方芳所說的那個大哥，他背對著這邊，白芙蓉看不見他的臉，那人穿著一件很寬大的黑色長衣，頭發留得很長，披散在背脊上，和衣服的黑色混在一起。黑乎乎的一片，這麼一身打扮，只看他的背影，根本就分不出他的身材和年齡。
「來，你們坐吧，來者就是客，不知道你們今天來這里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那個大哥轉過身來招呼白芙蓉他們三個，一邊說著話一邊伸出手來做了個請的姿勢︰「都請坐吧。」
那個大哥，他的整個臉轉過來面對著這邊了，他，真的就是藍寶華，那張臉，確實就是藍寶華，白芙蓉看著那張臉，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白芙蓉，你看看是他嗎？」。
方芳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白芙蓉的身後，她的嘴唇附在她的耳邊︰「我還是覺得很像，只是，兩個人我都不熟悉。」
「對，你沒有說錯，就是他，他也正看著我呢，看他會跟我說什麼？」
白芙蓉稍稍側過頭看了一眼方芳，又看了一眼卓俊林︰「既然是他，我就不擔心了，你們到房間里去等著好嗎？等我和他說完了再去找你們。」
「白芙蓉，你就一個人留在這里嗎？」。卓俊林看著白芙蓉。「我怎麼覺得他和我上次在復旦看見的那個有點像？」
「你的眼力真不錯，他們兩個是親兄弟。」白芙蓉笑笑，「沒事，我一個人在這里就行了，本來我是怕如果不是他的話，那我就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那好吧，房間離這里也不遠，那我就到房間里去看著。」
卓俊林說完，和方芳一起端起桌上放著的茶杯，轉身退進房間里去了。
在這期間，藍寶華就站在原地，整個人就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不但一語不發，渾身上下任何一個部位都定那里，一動都不會動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看見白芙蓉，他正在懷疑自己的眼楮是不是出了問題，要不然，怎麼會在大白天看見如此不可信的幻覺？
「寶華哥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陽台上就只剩下兩個人了，白芙蓉輕輕跨前一步。站在藍寶華的面前︰「還是，你根本就打算說從來沒有見過我？」
「蓉蓉，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神通廣大。」
藍寶華有些不知所措地搓著手︰「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的？」
「我並不知道你在這里，我是來這里找這個組織的大哥的，沒想到，你就是這個大哥。」
白芙蓉斜了藍寶華一眼︰「怪不得，我每一次問你的時候，你都支支吾吾的不願意告訴我，還說我現在太小，那你在這里的事情告訴過藍伯伯和路阿姨嗎？告訴過子華哥哥嗎？難道他們也是小孩子嗎？」。
「蓉蓉，我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知道以後會生氣，會難過，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情，我這是在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
藍寶華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長發頭套︰「要不然，我也不用成天打扮成這個鬼樣子。」
「你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白芙蓉想起了藍寶華那一年的突然失蹤，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很少在弄堂里出現了，有什麼事想找他的人也找不到，就連藍伯伯和路阿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大家一直都以為他是受了打擊之後到外面去散心了。
因為藍寶華被韓家人要挾成為他家的上門女婿，因為藍寶華他這是為了整個家庭才去犧牲自己的，藍家人都覺得虧欠了他，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人敢去仔細地詢問他真相，後來，包括藍子華在內，包括白芙蓉在內，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是在外面做著他的生意，而他的生意需要韓家人做他的後台。一直以來，就這麼糊里糊涂的過來了。
可以說，藍寶華也確實沒有讓所有的人失望，他賺了錢回來，很妥帖的安排愛好了一切，把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兄弟照顧得得好好的，包括白芙蓉在內，對所有需要報答的人也都維護得周全妥貼，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誰都認為他是在外面經營著他的生意，而且做得很好。
誰又能想到，藍寶華原來在外面做的是這樣的一份生意？應該這麼說的，誰都不會朝這一方面去想的，弄堂里的人都是老老實實的工薪階層，這樣的事情是想都不會想得到，听都沒有听說過的，白芙蓉敢打包票，一旦弄堂里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情，那藍寶華以後的日子鐵定是不會在好過的了，甚至連藍伯伯、路阿姨和藍子華都不可能得到幸免，他這是在搶劫，在偷竊。誰都不會去深究這里面深藏著的原始因素！
「就是從和韓萍訂婚那一年開始的。」
藍寶華語氣平靜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曾經覺得自己這是在墮落，我還曾經想過要自殺，可是，當我看到那些可憐的流浪漢，因為有我的庇護而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之後，我卻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這麼說來，你真的認為自己是像梁山好漢那樣，是在劫富濟貧咯？」白芙蓉的語氣也很平靜，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認為藍寶華這是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錯事，她只是對他的隱瞞感到有些不滿罷了。「可是，這樣的英雄人物卻是不為社會所容的，這你知道嗎？」。
「這我當然是知道的，要不然我怎麼會一直都隱瞞著而不敢說呢？如果被我爸爸媽媽知道了，那他們是會被我氣死的，他們絕對不可能會理解我這樣做的。」
藍寶華嘆口氣，緩緩走到落地長窗面前，「但是，我從來就沒有認為我這麼做是錯的，蓉蓉，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我這麼做了，所以我才可以活到今天，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這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特別是子華考上大學，他又可以憑他自己的能力賺錢貼補家用之後，我更加感到茫然了，我只有在看到我的兄弟們的時候才可以找到我活著的真正價值，現在，他們早已經成為我的精神支柱了，說句實話，我原本其實也只是一個流浪漢，我比他們多擁有的，只有我的這一身功夫而已。」
「你給我買那套房子的錢也是這樣子得來的嗎？」。白芙蓉走到桌邊坐了下來，又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邊喝了幾口，「你們這樣子冒險，難道真的就從來就沒有人被當場發現而被抓到里面去嗎？」。
「對，沒錯，那套房子就是用我這樣子賺的來的錢買的。」
藍子華也端起自己的茶杯︰「當然有人或被當場抓住的，我們這本來就是在冒險，既然是冒險，那就一定會有危險，會有代價。」
「那麼，你的兄弟被抓進去之後，你怎麼想辦法就他們呢？不會是就讓他們留在那里面吧？」白芙蓉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等他們刑滿釋放再來找你？」
「我當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這就是我需要靠韓家人幫忙解決的事情。」藍寶華自嘲地笑笑，「要不然我不是太虧了。太不夠義氣了？」
「韓家人？他們這方面也有辦法嗎？」。
白芙蓉有些不解，韓秉奇只是一個鋼鐵廠的廠長而已，他怎麼可能連這個都有辦法解決了？
「他們自己沒有辦法，但是韓萍不是還有一個情人嗎？」。
藍寶華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自然，自然到白芙蓉都開始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藍寶華了，他怎麼可能說自己老婆的情人，說得如此的平靜？
「听說前幾天你就有兩個兄弟被抓進去了，對嗎？」。
白芙蓉沒有再糾結那個事情，再糾結也只是給藍寶華徒增痛苦︰「前些日子你來找我，原先就是來找韓家人讓他們幫忙的？」
「是的，我每次都告訴他們，是我公司里的職員出事了。」
「他們從來沒有要求去你的公司看看嗎？」。
「沒有，他們從來就不會關心這個，他們要的就只是我這個掛名的頭餃就行了，這也給我提供了方便，讓我這些年可以有周旋的余地，所以我也已經不太怨他們了。」
「你現在手下總共有多少人？」
「一百二十七個，你問這個干嗎？」。
「這麼些年干下來，你就沒有想過要改一改思路嗎？」。
「改什麼？怎麼改？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除了有一身蠻力之外什麼都不會的，從小也沒有讀過幾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