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里,秋葉還在和彩青理論。打心眼里瞧不起秋葉的彩青只忙著手里的活兒,任憑秋葉怎麼罵也不坑聲。門口圍觀的婆子見秋葉剛剛抬妾便跟夫人身邊的丫鬟吵起來了,都等著看熱鬧。
落香見秋葉房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半院子的婆子。生氣道「女乃女乃們,都在瞧什麼熱鬧呢?」
看熱鬧的婆子們見落香來了,趕緊掩面散去了。落香進門見地上都是碎瓷片,秋葉正氣急敗壞地罵著彩青。彩青則像沒听見一樣收拾這屋子。不過總要無意地摔碎點兒東西。
落香見彩青將火氣都撒在了物件身上。笑著道「摔碎了姨娘的東西,你可要賠的。」
彩青見落香來了,以為是叫自己回去伺候夫人的。放下手里的活兒道「那要得到夫人跟前才賠得起,姨娘哪有那麼多賞錢。」
落香搖頭道「伺候哪個主子不一樣,非得要在夫人跟前?」
「這院子里彩青只認大人和夫人是主子,旁人算什麼?」彩青掃了一眼秋葉道。
落香不理自己已經讓秋葉大為光火了,現在彩青又這樣看自己,秋葉心底里的火氣壓不住。但是秋葉心里清楚,落香是司徒全跟前的紅人,自己得罪不起,壓下火氣扯出帕子抹著眼淚道「落香姐姐,您在府里的時間長。您評評理,這妾是夫人抬的,我不個是個小丫頭,主子讓干嘛就干嘛。彩青何必將火氣撒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她也對大人有意,可收誰不收誰,都得听夫人的是不?」
安慰彩青的落香將秋葉變了臉,輕拍了彩青一下轉過身到秋葉跟前拉著她的手道「我知道夫人讓你做妾是委屈了你,可是大人身邊得有個伺候的人不是。夫人的身子已經上五個月了。往後大人那里可就全仰仗著你了。」
秋葉止住的笑容,用帕子捂著臉道「大人今晚就歇我屋里嗎?」。
听了這話,彩青二話沒說從多寶格上手取了件大瓷器便砸了過去。「好死不死的孟浪蹄子,這樣的話也問得出口。」
秋葉嚇得躲到了門口,大瓷器還是在她腳下開了花兒,濺起的瓷片將她的臉頰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落香見狀趕緊喚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取藥膏給秋葉涂上。又以罰彩青為由將彩青帶回內宅。
見一副受氣包模樣的彩青被落香領了進來。小春笑著道「還沒想通我干嘛要將你給秋葉?」
撅著嘴巴的彩青道「夫人莫不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如彩虹?奴婢卻不像彩虹溫順。可心卻向著夫人的。」
彩虹見彩青就是不開竅。戳著她的腦袋道。「看來你是真笨,落香姐姐就要嫁人了,夫人身邊缺個大丫頭。我雖然會伺候人,可遇了大事兒自己先亂了。夫人這是想給你個機會。這都看不出,真是枉費了夫人的心思。」
一個下午都在糾結的彩青什麼樣的原因都想過了,就是沒有想到這個。瞪大了眼楮道「這是真的?」
「院子里這麼多丫鬟,伺候她一個妾,還用得著你。我不過是讓你看著秋葉,免得她也學秋桐。」小春道。「彩虹到是聰明,可惜一看就是個水人兒,沒有威信。只要你將秋葉看住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肯定听你的。」
做夢都沒有想過這樣美事兒的彩青到這會兒才恍然大悟,「是奴婢太笨了,竟然沒有想到夫人怎麼會答應納妾呢。」
明白了夫人的真正意圖,彩青的心結也被解開了。高高興興地到秋葉房里伺候。臉上被劃出一道血印子的秋葉見彩青竟然的笑著進來的,沖過來就要動手。彩青道「夫人如今可懷著身孕呢。我們兩個要是打起來,擾了她的清靜。你這個妾還想當嗎?」。
下午之後便再也沒有見到司徒全的秋葉還想著晚上能承恩澤呢,趕緊堆起笑臉道「彩青姐,下午是我的不對。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計較了。還是替我想辦法將大人請來吧。我好了,您不是也有好處嗎!」
彩青輕蔑地看了一眼秋葉道「今天晚上大人宿在夫人房里了,等你臉上的傷好了再說吧。」
總覺得自己這個妾做得不穩當的秋葉埋怨道「夫人的肚子已經近五個月了,大人住她那做什麼?況且我的臉傷得也不重。」
彩青在怎著也是沒出嫁的姑娘,听到秋葉這樣說,臉上已經是緋紅一片。「說你是個孟浪蹄子,你還真不老實。雖然做了姨娘到底好是姑娘身子,竟當著丫鬟的面兒說這些。我都替你害臊。」說完在也不給秋葉鋪床,徑直到外間炕上睡去了。
想睡火炕的秋葉見彩青一個人已經佔了大半鋪炕。也沒有去討那個沒趣,弄了個被中暖爐去了大衣解了頭發,也睡下了。彩青見房里沒有了聲音,真是踏實地入睡。
方才听說小春要給自己做主,落香不知真假。趁著司徒全被百生叫出去的功夫,將彩虹遣了出去。閉目養神的小春見房里只剩下自己和落香兩個人了,掙開眼楮道「你是想問那嫁人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落香不語,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丫鬟里頭她是最大的了。可自己無父無母,百生又是奴籍。想要在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事兒是真的,只是百生是奴籍,有些麻煩。」小春道「我到今天才知道百生的贖身銀子竟然是兩萬兩。」
落香道「百生家原本也是顯貴,只是親戚犯了事兒,連累了他家,他才被編為奴籍。兩萬兩銀子確實多了些。可比起那些不能贖身的,到也算幸運。」
「幸好咱們家也不窮,司徒全和哥哥在京城也說得上話。年後這事兒就該辦好了。」小春笑著道「正好你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做套嫁衣了。」
紅著臉的落香剛想開口,氣呼呼的司徒全踢門進來道「告訴你哥哥不要為了百生月兌籍的事兒費心了,人家根本就用不著咱們。」
見司徒全又發火了,又是因為百生。小春趕緊讓落香出去,生怕她听了什麼心里添堵。落香出去後。司徒全道出方才百生拒絕自己幫忙贖身的事兒。小春听了笑著道「百生有骨氣自己賣畫賺銀子贖身,你何必跟他惱?」
司徒全瞪大了眼楮道「眼看著落香就奔二十了,再留就出禍了。」
小春見司徒全生氣竟為的是落香,吃醋道「你可到關心她,大不了再收一個。反正院子里已有了一個了。」
見狀,司徒全笑著親了下小春的臉頰道「我對落香是什麼心思你還不知道。要是沒有女乃娘我早餓死了。如今女乃娘沒了,我就不能對自己這個女乃妹子好些?」
小春心里當然清楚,只是今天司徒全已經生太多了氣了。小春不想他在為了百生贖身這點小事兒煩心。道「我不過是玩笑罷了。我听說百生的畫值不少銀子。他都賣了那麼多張了,兩萬兩應該就要湊足了。你要是擔心他們以後生活不夠,大可以在落香的嫁妝上打主意。」
听道小春這樣說,司徒全十分地高興。抱著小春親了又親。預感到事情不妙的小春趕緊推開道「不行,做壞事找秋葉去。」說完扯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見小春的下定了決心不讓自己再踫一下了,司徒全沒趣地取了另一條被子躺在小春身邊道「不就五個月嗎?老子七年都過了。」听著司徒全睡熟了,小春放才從被子里探出頭來,去了頭上的發簪,然後靠著司徒全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雪停,屋外白茫茫一片。小春道「今日天氣不錯,下帖子請鹽商夫人來參加暖爐會。夫人我叫隆重介紹御史府的新姨娘。」
雖然沒有當天下帖子請人,可鹽商夫人們還是都來。小春見眼前一群野生動物,不禁想像那些夫人身上穿著的狐狸皮披風是一只只狐狸。她對狐狸,狐狸精十分地反感。
昨天胭脂被送回錢府後,錢老爺便與鹽商們通氣兒了。鹽商們本來是想以勸訛詐為名將司徒全趕走。不想小春一大清早送去的帖子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這時他們才知道胭脂雖然被趕了出來,可御史府里真的多了一個姨娘。仔細問過得知不是自己的人後,孔老爺和錢老爺都懷疑這個姨娘是久未露面的吳老爺安排的。因為擔心有什麼變化,鹽商們在接到小春帖子後便立即派各家夫人到府里打听情況。
當小春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秋葉推到眾人面前時。眾夫人都不敢相信,司徒全竟然看上了這個模樣不及胭脂的小丫鬟。經過一番仔細的詢問,才發現這丫鬟的心計頗深。這讓眾人更加懷疑秋葉就是吳老爺派來的奸細。受到落香點撥的彩青趁著秋葉不在的空當偷偷地暗示鹽商夫人附近秋葉正受寵。也在同一天,司徒全以報答吳老爺通風報信為由白送了他十萬兩的鹽引。在鹽商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經過商量,孔老爺和錢老爺覺得在換個人來做巡鹽御史,未必比貪錢的司徒全更合適。于是一方面繼續給司徒全送銀子,一邊兒吩咐孔夫人和錢夫人不時地在小春跟前說秋葉的可能是奸細,是來害司徒全的。時間長了,小春見差不多了。便準備將秋葉除掉。只是很多人都看著,秋葉沒有錯兒,無故地賣了,恐怕要有人起疑心。落香見了提醒道「咱們不是跟益陽王府打過官司嗎?為何能在跟秋葉打一回?」
這個主意小春也想過,可她不想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命做賭注。搖頭道「太危險了。」
落香道「咱們又不來真的,巧這兩天彩青說秋葉不老實。咱們正好趁機來個偷龍轉鳳。讓她啞巴吃黃連。」
自從坐上了這姨娘,秋葉的日子表面上去光無限,其實每天晚上都是孤枕難眠。原本是姑娘時候想想都覺得臉紅心跳。可現在不同,自己是妾了。還守著姑娘身子,秋葉怎麼想都覺得虧。尤其是見儀表堂堂的大人每天情願跟著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搶床睡也不肯看自己一眼。秋葉的委屈更多加一層。
得了落香指令的彩青見秋葉一到晚上便在房里走來走去。笑著道「姨女乃女乃難道是覺得閨中寂寞了?」
秋葉紅著臉道「這都半個月,大人也不見來。好姐姐,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彩青笑著道「辦法我還真的有一個,就看你舍不舍得銀子。」
瞧出彩青這是想要趁機敲詐,秋葉無奈地將這幾天從小春哪里得來的賞賜都給了彩青。得了東西,彩青笑著道「連著三天大人傍晚十分都在書房里,只要我給大人送上一杯茶,然後你在進去。這事兒便成了。」
秋葉听了這話,拉著彩青的手連連謝道「若是真能成,完後您就是我的親姐姐,有我的便有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彩青道。「到時候若是將我忘了,我便將這事兒抖落出去。」
原本對彩青還有些防備的秋葉見彩青這是想長長久久地敲詐自己。戒心減少了許多。
按照事先說好的。彩青和秋葉一前一後到了司徒全書房門口。彩青先端著茶水進去,秋葉站在院子里等著。過了一會兒彩青出來示意讓秋葉進去,自己則沿著回廊去了後院。有些緊張的秋葉正了正衣衫,又扶了扶發髻覺得沒有什麼地方不妥後提著棉布裙子掀簾子進來書房。「大人,妾來伺候您。」話音剛落,秋葉見房里立著四五個凶神惡煞的婆子。百生正在桌前作畫。落香研墨,司徒大人和夫人正在一旁看著。要命的是彩青方才送來的那杯茶現在正端在夫人手里。
「姨女乃女乃好教養,知道大人和夫人在看管家作畫,竟來伺候。」林氏笑著道。
「可惜喊錯人了。該是夫人,妾來伺候才是。」甄氏陰沉臉道。
意識到自己被彩青騙了的秋葉腦子轉了十幾個彎。心想反正茶是彩青送來的,跟自己沒有關系。「妾也是一時說走了嘴,還請夫人不要怪罪。」秋葉定了定神到小春跟前行禮道。一雙杏核眼卻死盯著小春手里的那杯茶。
小春見狀道「怎麼你送來的這茶有問題?」
彩青一怔道「這茶明明是彩青送來的,跟妾有什麼關系?」
「彩青是你的使喚丫頭,這茶不是你送的,又會是誰?」小春道。「難道你在這茶里放了什麼東西害我肚子里的孩子。」說著小春趕緊將茶杯放下。林氏立即取下自己頭上的一根銀簪子往茶杯里一攪和,銀簪子竟黑了。
眼看著銀簪子變成黑色的秋葉瞪大了眼楮道「不過是一包*藥,怎麼能將簪子染黑,分明是彩青害我。」
「害得就是你,若不這樣,你會不打自招?」原本應該走遠的彩青掀起簾子進來道。「身為妾室,不守規矩,竟然給大人下藥。奴婢不過是棄暗投明罷了。秋姨娘對不起了。」
彩青短短的兩句話等于給秋葉判了死刑。婆子拉著秋葉道「走吧,秋姨娘。人牙子的馬車已經在後門上候了好一會兒了。」
多說無益,秋葉心里也清楚,這個時候再得罪人,自己被賣到哪里就不一定了。所以乖乖地跟著婆子出府了。
孔夫人和錢夫人再進府時听說秋葉已經被賣了。終于松了口氣。得知彩青是功臣,二人都取了身上一件首飾給了彩青算是獎賞——
明天十二點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