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家書說司徒老爺病重,司徒全不敢耽擱,趕緊命百生準備,通知小春收拾東西啟程還鄉。鐵雲和大皇子見了只說了些快慰的話,便各自回府去了。
隔天早上司徒全道吏部報上回想日期緣由又雇了條平穩的大船帶著一家老小人日夜兼程直奔江陰。原本該是兩個多月的路程,只用了一半的時間便到了。
事先接到信兒的司徒武早早地等在碼頭,司徒全下船便問司徒老爺何事發病,如今這樣?司徒武一一作答,兄弟二人上馬開行回府。留下司徒管家照應著小春等一干子女眷。
待小春回到府里時,司徒全已經從司徒老爺房里出來了。看著他一臉地悲傷,小春明白這下子司徒老爺的躲不過了。只因這一路上奔波,小春有些動了胎氣。只到司徒老爺跟前請過安後,便回房休息去了。
傍晚十分徐氏偷偷地到了小春房里,見她滿臉的笑容,小春就知道她沒有安好心。徐氏見小春將跟前的丫鬟都散了。端著茶杯道「我有件好事兒想與你一起做?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意。」
小春扶著肚子做起身來道「老爺都病了,姨娘還有什麼好事兒?」
徐氏笑著道「前兩日縣太爺到府上來探望老爺,見蕭夫人模樣不錯。便有心思在老爺百年之後將蕭夫人納了過去。這不是好事兒是什麼?」
小春听了生氣道「老爺還沒死呢,你便打起夫人的主意來,這還算是好事兒。姨娘還是與旁人說這樣的好事兒吧。」說著小春轉過臉去。
徐氏見狀收起笑容道「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演戲了。一听說老爺病重,你們夫妻二人日夜兼程地趕了回來。別跟我說這是對老爺的孝心。誰還不知道你這點兒小心思,不過是怕我們武兒奪了家產罷了。我可告訴你,司徒府的家產有一半兒是我們武兒的。」
小春听了生氣道「當誰卻這幾兩銀子?何況那銀子是司徒武的,與姨娘何干?姨娘可別忘了,司徒武可是李夫人的兒子,即便如今她不在了。可逢年過節還得去上墳燒紙呢。」
徐氏氣急起身道「活該司徒全丟了差事,有你這樣的房里人,沒丟了腦袋都是萬幸了。我好心來提點你,你卻不當一回事兒。那蕭夫人肚子里的孽種可是個男丁。若是生下來還得分一份家產。我們武兒如今也已經能頂門立戶了,海外的買賣做得也不錯。也不缺那幾兩銀子。司徒全缺了這幾銀子活得活不得,還不一定呢。」說完,徐氏甩袖子走了。
門口伺候的彩青見了趕緊進屋道「這徐姨女乃女乃來找夫人什麼事兒?」
小春靠在榻上道「能有什麼事兒,老爺還沒閉眼呢,她先惦記上家產了。怕蕭夫人生了兒子奪了家產。正謀劃著將蕭夫人賣了做妾呢。」
彩青听了笑著道「果真都不是省心的,方才奴婢在院子里听幾個府里的小丫鬟說,蕭夫人如今也正想辦法要除了這徐姨女乃女乃呢。听說至武公子回到江陰後這徐姨女乃女乃便沒有一天安生的。一平夫人生了兒子後,更是不將蕭夫人放在眼里了。」
小春听了笑著道「她就是這麼個人,當初她就是依仗著自己有兩個兒子與李夫人作對。到底把李夫人熬死了,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如今嫡親的長孫還跟著旁人姓呢。任憑她們去鬧吧。我是再也不想管這院子了的事兒了。」
彩青听了沒有在應聲。小春忽想起了徐夢南,這麼些年不見,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命彩青拿著自己的名帖去了徐府。不多時彩青拿了徐夢南的手書回來。見徐夢南邀自己明日到府中小聚。小春立即吩咐彩青去準備見面禮。傍晚,蕭夫人命人備下酒宴為司徒全和小春接風洗塵。小春不能飲酒,司徒全和司徒武正在為司徒老爺的病情擔憂。酒宴之上毫無趣味,眾人只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散了。
整個下午都不見司徒全的小春待他看過子峰和娉婷後方才上前道「老爺得的是什麼病?」
司徒全月兌了大衣。活動了下筋骨苦笑著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小春滿月復疑惑,過了好一陣才道「難道跟蕭夫人有關?」
司徒全坐在搖椅里道「這蕭夫人也太狠毒了,家中有個男人好歹有個依靠。可她情願要個孩子。老爺身體本就不好,加上年歲大了。怎麼經得起她的折騰。」
小春坐在一旁道「這麼說來老爺真的不行?」
司徒全點了點頭「原本他就是撐著等我們回來。如今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瞧見了。只差徐夢南的兒子了。可那徐光還記恨著前些年的事兒,說什麼也不肯答應讓忘本進司徒家的門兒。」
小春听了嘆氣道「那老爺病重的事兒可去寺院里告訴司徒文了?」
「司徒武已經遣人去稟報了。」司徒全道「出家既無家,我想他是不會回來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小春感嘆道。「我已經給徐夢南去了帖子,明日我去徐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將忘本接回來。好歹是長孫,老爺也該見一面才是。」
司徒全道「盡力而為吧,那徐光也是個手底下沒有譜的人,切莫要激怒了他。再傷了你。」
小春听了心頭一暖,點頭道「你放心吧。」
連日趕路雖是乘船,可也乏力,一夜無話,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小春領著兒子女兒丫鬟婆子帶著京城帶來的土產到了徐府。
經過幾年,徐府越發地富貴了。原本的大門被拆了重新建造了更高更大的朱紅漆大門,門口十來個小廝正在靠著主張閑聊。見有人來了,趕緊迎上來答話。得知是司徒府的三夫人,立即轉身進府去稟報。
小春坐在轎子直接到了二門門口,徐夢南的貼身丫鬟小秋親自出來迎接。小春見那小秋如今的年紀也不輕了,可還梳著姑娘頭。猜測她這麼些年一直伺候著徐夢南沒有嫁人,不禁又恨起司徒文來。
扶著小秋的手,小春進了二門。過了了穿堂沿著左邊的抄手游廊過了月亮門到了後院,拐進西邊的跨院門才是徐夢南的院子。小春見一進門兒便是太湖石堆的假山,轉過假山是一座石頭搭得小橋。橋下有水,水中有魚。過了橋是座八角亭子。亭子外滿眼竟是紅花綠草。沿著一條青石板小路小春跟著小秋到了徐夢南住的三間正房。小春奇道「原這院子我也來過,怎麼如今建成這模樣?」
小秋嘆氣道「這些都是我們家老爺特地給小姐建的,老爺見小姐幾年都不肯出這院子,生怕她憋悶壞了,常收羅些新玩意來。只可惜我們小姐她!」小秋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二人已至房門前,小春吩咐自己隨身的丫鬟留在外邊伺候,只命花氏與落香抱著子峰和娉婷隨自己進去。
房里,徐夢南正對著銅鏡發呆。听小秋回話說小春來了,趕緊起身迎了過來。小春見徐夢南面無血色不說,比起前兩年更加清減了。頓時覺得心疼,徐夢南到因為小春到來而心情不錯。拉著小春到桌子前坐下,親自送上香茶。
小春抿了口茶後放下了茶杯。將子峰和娉婷分別指給徐夢南。十分歡喜的徐夢南趕緊將早準備好的見面兒禮,兩個一模一樣的麒麟長命鎖掛到兩個孩子的脖子上。雖然不開口,旁人也可看出她有多喜歡。
小春笑著起身道「兩個小女圭女圭,怎給的這麼重的禮!」
徐夢南拉著小春的手,拍著搖頭意思「不打緊的。」
一旁的小秋道「听說少夫人生了龍鳳胎我們小姐可是高興的緊。只礙著這身份,所以沒送賀禮到淮陽。」
小春听了笑著道「管那些做甚,旁人願意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我還得在江陰住些日子。免不了要多往府里走走。」
小秋听了高興道「那可好,我們小姐已經有些日子不見外人了。少夫人多來坐著,小姐的身子或許還好些。」
小春听了關切道「怎麼你身子不好?」
徐夢南趕緊搖頭,比劃著數落小秋。挨了訓斥的小秋撅嘴嘴巴對小春道「少夫人也瞧見了。這要是在平日里,奴婢就算是說上一天。小姐也不帶理會一下的。今日少夫人來,竟數落起奴婢起來了。罷了,只要小姐高興。就算是罵奴婢一天,奴婢也受著。」
徐夢南听了笑著去捏小秋的鼻子。彩青和花氏見這徐小姐竟然是個啞巴,不由得心中納罕,司徒府這樣的人家,怎麼會給長子娶以為啞媳婦。
小春陪著徐夢南坐了一個上午,大多時候都是小春說這幾年她在外邊兒的見聞。徐夢南靜靜地听著。眼看著到了晌午,小春準備起身回府,卻被徐夢南攔了住。這時徐夢南的嫂子夏夫人走了進來。見了小春也不用小秋引見,徑直到小春跟前拉著小春的手道「這便是司徒夫人了吧。常听小秋說當初在司徒府里你可沒少幫我那苦命的小姑。幾日既然來了,便留下吃了午飯在走。」
小春從未見過徐光的正妻,只听司徒武和司徒全閑聊的時候說過她是徐光外出經商時遇到的。身份底細連徐光都不清楚,卻生得精明模樣。進府不到三年,連著生了兩個兒子不說,還將徐家的店面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待徐夢南和徐光的妾室也都不錯,只是嘴上不饒人。半個江陰的人都被她罵過。
徐夢南見嫂子回來,趕緊地過來問徐母之事。夏夫人笑著道「姑娘放心吧,那邊兒都已經安排妥當。她若再敢來煩你。我便將他們一家子攆出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家。吃穿用度一應是我們府里供養著。還敢打咱們姑女乃女乃的主意。」說話見沒眼里透著的狠勁兒讓小春這樣見過大世面的人都覺得三分畏懼。
徐夢南听了常常地舒了一口氣。夏夫人道「瞧姑娘這些日子都瘦成什麼模樣了,該好好養養身子。不然老爺見了又要心疼了。」
小春不知道徐家發生了什麼事兒。自己是客又不好多問。吃過午飯後又與徐夢南說了些話,說定了過些日子還來,方才起身回府。
好奇心旺盛地彩青一進府便問那徐家小姐怎麼是個啞巴。小春拗不過幾個丫鬟的糾纏,將徐夢南如何從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了個啞巴的事兒講了一遍。眾人听了各個氣憤不已,道「少夫人那個時候怎麼不出手幫徐小姐一把?」
吃了口茶,小春道「原因有二,一是當時我還小,李夫人、徐氏等人都不是好對付的。二是司徒文鬼迷心竅,徐夢南又是個扶不起的人。我提點了幾次她都沒往心里去。現在想想也後悔了。」
落香擔心小春想那些沒有用的事兒,傷了身子。勸道「都過去那麼些年了,還提他作甚?夫人休息一會兒還是到一平夫人房里走走吧。不然徐氏該有話兒說了。」
小春點了點頭,然後道「一會兒你去讓百生查查徐家出了什麼事兒。我總覺得徐夢南有些不對。」
早知道其中緣由的落香道「都是人家的事兒,夫人還是不要管了。反正徐光是不會讓自己妹子吃虧就是了。」
听了這話,小春知道落香這是什麼都知道。也不急著問,休息了一會兒後到一平房里去了。正在房里哄孩子的一平等人見小春來了,趕緊請著她上座兒。小春見三平肚子也隆起來了,笑著道「你們四個說不生都不生。說要生一下子四個一個接著一個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們四個商量好的呢。」
將女兒遞給女乃娘後,四平扶著三平到一旁坐下道「你那里知道這里邊的緣故。」
見其中還有隱情,小春笑著道「說來听听?」
一平瞪了一眼四平不讓她說,四平卻道「怕什麼?又不是旁人。想必如今弟妹還在為梅姨娘的事兒生氣呢。」
二平推了她一下道「就你聰明。」
小春見她們四人意見不一,還有梅姨娘的事兒。猜出是跟蕭夫人有關,道「你們四個不要在打哈哈了。是不是蕭夫人背地里做什麼手腳了。」
一平見小春猜出六七分了,道「那日相公因為賭氣離家出海後,我們四個便發現自己每個月的葵水停了,那船上的郎中給我們姐妹四個瞧了瞧。告訴我們說只因吃了大涼的東西。幸而發現及時,否則咱們姐妹四人恐都無法在生育了。」
「這樣的東西我們姐妹怎麼會吃?」四平氣憤道。「算來算去也就只有蕭夫人有這個動機和能耐了。」
「那你們與蕭夫人對峙了?」小春道。
一平道「相公原是有這個心思的,可從海外回來後才知道蕭夫人已經有喜了。見老爺那樣地高興。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也不好說什麼了。這兩日相公還一直後悔當初不該就那樣出海。如今她將老爺都害了。真不知道王妃怎麼會答應將這樣的女人送來。」
想起那日離京之時哭得傷心的司徒箐,小春道「或許她也不知道吧。」
四平道「老爺都病成這樣了,她也不回來瞧瞧嗎?」。
小春沒有將益陽王玉青被羈押的事兒告訴四平等人,只道「身邊兒後事兒給絆住了,過些日子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