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看見流年。今兒又人多眼雜,對于若雲來說,又是與我「初次見面」,我也不方便盤問太多。待若雲又蒙上了紅蓋頭,被嬤嬤扶著去了她的院子以後,我便和姐姐等眾女眷去前面招待賓客去了。
今日所來之人,大都還是非富則貴的皇親國戚,並沒多見像弘時擺百日宴時的雜亂場面,想必這也是雍正不夠重視的一種表現吧。
親朋好友都是不請自來的,而一些小官吏或是他旗下的奴才們卻是沒有允許不得亂來。若雲娘家的親戚倒是來了兩桌,可因為與婆家身份地位懸殊,也就只遠遠坐著,並不顯得有多活潑。
也並不曉得為什麼今日男女賓客沒有分開招待,只在一個大廳里,男左女右分開來坐。我一進來就覺得左右兩邊有上百道目光齊刷刷的朝我的身上共同投來。我雖是低著頭走路,可對這方面一向都比其他人警覺很多。所以,就算不抬頭也知道,自己感覺沒錯~
想必是關于我的新聞太多了~
一會兒是為了十三阿哥發瘋,一會兒是毆打十四阿哥,總之,圍繞在我身邊的事。永遠都與「阿哥」兩字月兌不了干系!
這樣想來,在他們眼中,我也算是當朝名媛中的異類了吧?
不過,我可不管,誰愛發神經就發神經去,我是如假包換的正常分子~
說我精神病?我不承認,死都不承認。
除非,還我自由,要是我承認自己精神有問題就可以讓我離開京城、四處游蕩的話,那我立馬就找十個八個太醫給我聯名開診斷去~
原本我是應該跟未出閣的格格們一起坐的,可剛剛在後面得罪了李氏,姐姐很是不放心,所以就拉著我坐在了嫡福晉一桌。
把我郁悶的,我寧可坐在那邊,還可以無聊的時候出去溜溜達達的逛園子、吹吹風,現在可倒好了,就坐在姐姐身邊,她還緊緊攥著我的一只手,好像我隨時都有可能逃跑一樣,搞的滿桌嫡福晉都要笑話我一番。被人家看賊一樣的看自己,那感覺真不是太舒服就是了~
「四嫂,這就是您那聞名滿京城的親妹子曦靈吧?果然是個絕代佳人,難怪——」
「難怪德娘娘跟宜娘娘念叨她呢,今日一見,真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可人兒~」八福晉搶了完顏.初雪的話,沒讓她繼續說下去。
想必我在宮里的事,她們沒有不知道的。但八福晉當眾堵住了完顏.初雪的嘴又是安了什麼心,可真叫人琢磨不透。
不過,我知道,她肯定不是看我好才幫我忙的~
我笑著說︰「多謝兩位福晉賞識,曦靈每每對鏡自照也覺得自己是一個惹人愛憐的絕代佳人,所以,我常對自己要求非常嚴厲,十四福晉,您想知道曦靈的人生格言是什麼嗎?」。
「那就賜教了,格格請講~」初雪一臉輕蔑卻無不驚訝的看著我說。
姐姐皺著眉頭在我耳邊小聲提醒道︰「靈兒,不許無禮~」
我在桌子下與姐姐相握的手微微的加重了力道,然後松開,我笑著對初雪說︰「曦靈為人的原則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望而卻步~」
「撲哧——」
「撲——」
眾人都笑了起來,惟有初雪冷著一張臉瞪著我,好像如果沒人攔著,她立馬就會沖過來扇我幾個嘴巴替她男人出氣似的。可惜,時間地點人物都不合適,就構不成她所期盼發生的事件了。
八福晉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來,然後又仔細的看了我幾眼,對姐姐說︰「四嫂。曦靈的性子跟您可一點也不像,倒像十年前的我呢~」
「弟妹竟這般的抬舉她,她只會淘氣生事,叫**心,斷跟弟妹無法相比,你可是安親王親自栽培的才女,縱是有些男兒氣概,那也是得了老王爺的真傳。只嘆弟妹是個女兒身,若為男子,必是良相!就是女兒,也是個女諸葛~」姐姐忙贊嘆。
眾人見狀也跟著拍起了八福晉的馬屁,一時間,這酒桌上全變成了頌揚安親王岳樂功績、稱贊八福晉秀外慧中的月兌口秀,我和姐姐安靜的坐在一旁觀看其他人的表演,好像我們姐倆完全置身于世外了一樣。
到底姐姐才是最有智謀的一個,不然咋會使我由眾矢之的轉變為旁觀者清呢?八福晉?我呸,我才不想跟你相像呢,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吧哈~
「听說最近萬歲爺正為十三爺的婚事發愁,不知道該把哪家的格格指予他做嫡福晉呢。照我說,這桌子上不是有個現成的嗎?不但長的美、性子好,而且最關鍵的是——」
「最關鍵的是,曦靈現在身子有些弱,萬歲爺也說要再養養,婚事一事暫且不急。唉,也不知道萬歲爺是想把尚書家的格格指給老十三呢,還是侍郎家的,總之,萬歲爺選的必是最好的!你說是嗎,弟妹?」姐姐將初雪的話又搪了回去。
可我倒也希望大家都說我和胤祥合適。最好這消息比上次傳我暗戀他成魔還要快,直直的傳到康熙的耳朵里去,他一想,既然大家都看好這對小璧人,他們的家世也相當、年紀也般配,然後就把我指給他……
唉,這簡直是最好的結局了,可姐姐咋把我的嫡福晉大夢給叫醒了呢?雖然撅了初雪一記,著實讓我除了一口惡氣,可是,跟嫁給胤祥比,這個實在不算什麼~
嫁給胤祥當堂堂十三阿哥府的當家主母,總比嫁給雍正每天被他警告不許爭風吃醋要強得多吧?
「依我說,曦靈的性子倒是跟十四弟更合適一些。說這話可不是為了故意給你小鞋穿啊,初雪。你想想,眾阿哥之中,論年紀,十四弟比曦靈年長三歲,正合適;論親緣,四哥與十四弟是親兄弟,四嫂與曦靈又是親姐妹,這親姐妹嫁給親兄弟,豈不妙哉?其三。十四弟小時候最蹙的人就是我,凡他鬧脾氣的時候,就算太子爺也無法叫他消停,惟有我一出現,他就像那霜打的茄子一樣,立即蔫兒了,可見他是需要有個人給治住的。而曦靈又跟我如此相像,必是那能克住老十四之人,德娘娘歡喜她跟心頭肉一樣,老十四不也——哈哈哈哈哈,今日想必我是借著四哥的好事吃多了酒。也就多說了這麼多話,嫂子、弟妹們且不要這樣看我,我平日里可是最不多管閑事的,這次可是真真的覺得他們合適呢~哈哈哈哈哈,我敬你們~」見初雪已經紅了眼圈,八福晉也不好再往下說,只得找借口敬酒來緩解一下尷尬氣氛。
這下我倒真是糊涂了,這八福晉以往跟初雪是一伙的,她家鸚鵡不是一直勾搭十四嗎?按理,以初雪的身份地位,也不是入不得她的眼呢?今兒她是怎麼了?一個勁兒的跟初雪唱反調,而且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不是公然得罪她嗎?
怪就怪在她還一個勁兒的——一個勁兒的——呃——不能說巴結我吧,她竟然一個勁兒的撮合我和十四,又什麼德妃跟宜妃說我好、又什麼我和十四郎才女貌的,這都是哪跟哪啊?
感覺她肯定有什麼貓膩,沒準是八阿哥叫她這麼干的,他們這幫人,每一個正經玩意。
可是,由剛才這番話可知,初雪已經知道十四對我有意了,不然,她也不會急急的想把我推給胤祥了。
唉,可憐的女人啊,為了防止小三插足,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可是,她們這幫人咋都這麼單純呢?這玩意尤其在這年月,根本就是防不勝防的東西。就連我這現代人都知道呢~
突然覺得有點空虛。自從開始了穿越之旅,我就一直被人排擠,不是嫉妒我漂亮的,就是討厭我性格的,反正能接納我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女人若是有心跟我交好的,像若雲、流年之類,還真是誠心誠意的,我也確實打心眼里感動和珍惜;可男人呢?估計除了弘昀和策凌,好像都很動機不純吧?
這已經足夠影響了我對異性間的友誼的追求~現在要是有個男人主動向我示好。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是不是想站我便宜」?
這樣下去,將會嚴重阻礙我的身心發展的~
我跟姐姐小聲請求︰「好姐姐,曦靈累了,您知道我近些日子以來一直都睡不好,今天又起得早,這會子吃了幾杯酒,頭也暈暈的,還有些心悸氣短,我想回院子里休息了,好不好嘛,姐姐~」
姐姐一听說我難受,立即緊張起來,急忙喚來了我身邊的丫鬟,對她仔細的叮囑一番,然後我跟眾福晉打了聲招呼以後,就由丫鬟扶著走了出去。
「誒,格格,這不是回去的路,這邊呢!」丫鬟見我一出門拐過回廊就往另一個方向走,急急忙忙的將我拉回來說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根本就沒醉嘛,剛才就是看笑話和被笑話來著,我哪有喝酒,就算真喝了幾杯,也不至于連自己的院子都找不到吧?
我對丫鬟笑笑,說︰「我這可是被釋放的第一天啊,還沒四處走動走動呢,你攔著我干嘛?我帶你溜達溜達去。」
「可是,嫡福晉叫奴婢——」
「叫你好生伺候我,有事千萬要通知她嘛~我知道,我又沒聾,都听見了。可是,姐姐也沒說非讓我回院子里去不是?你就只管照顧我唄?我去哪你就去哪,不就成了?」我抓住了姐姐的漏洞,給丫鬟辯論著。
她哪能說得過我?可終還是不放心的,的確,我從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但這會兒不是沒人嗎?我想惹是生非也沒機會呀。她想了想,問道︰「那格格這是想去哪里啊?」
我笑的很開心,說︰「去看新過門的鈕鈷祿格格唄,還能有什麼更好玩的事。」
「啊?那洞房豈是咱們能進的?若是讓貝勒爺知道,咱們可就——格格,奴婢求您了,您別去鬧了,萬一再把貝勒爺激怒,格格又要被禁足了。到那個時候,您可就是院內院外隔著一道牆,卻只能站在牆里對著牆外空嘆氣了~」丫鬟滔滔不絕的說著。
我咋被她說的跟一枝紅杏似的,還牆里牆外的,別扭。我說︰「行了,你怎麼不會說點好听的,今兒是什麼日子,貝勒爺會因為這點子小事就責罰我嗎?你也太小瞧貝勒爺了,今兒我當著他的面說李氏是鴨子、癩蛤蟆,他也沒生氣啊,咋就因為我提前鬧了洞房而發火呢?你可別詛咒我,要是貝勒爺真怪罪,也怨你~」
「啥?那就更不能讓格格去了,奴婢如此為格格,倒還落得了這般下場,奴婢不依。」這丫鬟跟我杠上了。
我捅了她一下,說︰「你若是依我,我就找個好時機,給你和管家的外甥說媒去;若不依,我就要棒打鴛鴦了?就把你——就把你嫁給後院花匠做小老婆,哇哈哈~」
「格格,您說什麼呢?奴婢何曾跟管家的外甥——」
「你還不承認呢?那好吧,可能是我听錯了,是你妹妹喜歡他,我給她——」
「我的格格祖宗,奴婢陪您去!您可別羞人家了~」
「這才乖嘛,放心啦,你的婚事包在本格格身上!」
「奴婢的婚事?」丫鬟笑著問︰「格格自己的婚事還沒搞明白呢,還來管奴婢?」
我听她如此說,臉上的笑容立刻就變成了惆悵,是啊,我又陷入了這樣的局面之中,人家胤祥的嫡福晉始終就是兆佳.雨柔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是歷史,誰能改變?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在沒看到那個結果之前,還在幼稚的做美夢罷了。
可是,夢終歸是夢,總有清醒的時候。我這個歷史記載不詳的薄命人,歸宿到底在哪,尚不可知,一切,都全憑康熙的一句話而已。
「格格,是奴婢不好,奴婢惹您傷心了。」丫鬟見我神色不對,急忙道歉。
這哪里怪得了她呢?人家說的又有什麼不對?
我迅速的調整了一下心情,裝作毫不在乎的說︰「那本格格就饒了你這次,下次再說,我一定請貝勒爺將你給了那麻子花匠做小老婆!」
「呃——奴婢不敢了,格格大王饒命啊,奴婢這就陪您去鬧洞房還不成麼?」
「好吧,走!」……
我們主僕二人有說有笑的來到了若雲的院子外,只見門口掛著兩排紅燈籠,門上、窗上都貼著紅色的「喜」字,可是,院子里卻只有兩個嬤嬤和一個丫鬟在那里收拾東西,一個個神情淡然,並不顯多少興奮,想來里面的新娘若雲也是如此。這樣的氛圍未免太過冷清了些,有點不像新婚。
丫鬟也覺察到了,便問︰「格格,咱還進去嗎?這里好像也沒什麼意思吧?不如咱回自己的院子去想點游戲玩呢?」
「那倒不,既來了,就算不為找樂,也該進去問候一下不是?否則,若是讓人看見了,又要以為咱們不懂禮節呢。進去看看吧!」說罷,我就先走了進去。
那兩個嬤嬤和一個丫鬟看見了我和丫鬟,雖不識得,卻也知道我不是一般人,縱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也聰明的俯身行禮請安︰「主子吉祥。」
我點點頭,說︰「我是嫡福晉的親妹妹烏喇那拉.曦靈,因路過這里就來看看鈕鈷祿格格,嬤嬤去通傳一聲,我進去坐坐就走!」
那嬤嬤說是,然後轉身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出來接我的竟是流年,哦不,現在還應該叫流連才對,原來,她早就來了,只是直接來這邊而已,所以,我才沒看見她。
流連對我行禮,說︰「奴婢流連,是鈕鈷祿格格的陪嫁丫鬟,給靈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我激動的上前扶起她,說︰「別跟我多禮,快起來吧!」
流連明顯有些驚訝,連忙謝我,說︰「靈格格,我家主子請格格進去呢~」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有些唐突了,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啊,我想她,我想她想得不行,所以,我才會這樣。我收回手,笑著說︰「姑娘真是個妙人,所以,我才覺得你家主子更可愛,連丫鬟都比別人家的機靈,更何況她呢?我竟是一眼就喜歡你們,又跟我年紀相仿,自是以後要常來往的。這就快引我進去吧~」
流連說是,然後前面帶路。
其實,哪用她帶呢?這里我就跟自己家似的再熟悉不過了。
剛一進門,就看到了若雲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就跟個雕像似的,而且還是個新娘子雕像。她的身邊站著的是今兒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嬤嬤,見我進來,忙對我俯了俯身子,然後對若雲說︰「主子,靈格格來了!」
若雲聞言,坐直了身子,可無奈,她的頭上還蓋著那破布呢,也看不見我,只有她的聲音傳來,說︰「格格來了,若雲失禮,格格快請坐吧!流連,去給格格倒茶!」她的聲音倒是透出一絲喜悅。
唉,這就好,不枉我來看她。這就是緣分~
我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說︰「折騰這大半天的,又是那麼早起梳妝打扮,這會兒是不是又餓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