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遠方來客
「把這里清理一下。順便把十一皇子送回去。」
一進門就看到昔日極為傲慢的孩童坐在地上，雖看不見表情，但那不住顫抖的身體，還有他身下那灘散發著異味的水漬，讓馬德福明白那小孩兒肯定受了不小的驚嚇，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男人快要結冰的臉，馬德福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立馬收起多余的心思，恭恭敬敬應道︰「是，奴才遵命。」
想著先要把人移開才好清理，于是他上前一步就要抱起孩童，卻被男人制止。
「讓其他人來，朕還有事交代你做。」
馬德福點頭，迅速小跑到門口召了兩個小太監進來，一人抱走呆滯的孩童，一人則清理地上的污漬。
等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玄鳳陽面無表情的開口，「你待會兒去碧雲宮傳朕的命令，就說嚴碧影教子無方，貶為貴人，即刻搬離現住宮殿。」
馬德福眨巴眨巴小豆眼。他沒听錯吧，雖說後宮內皇上要封哪個要貶哪個根本無需理由，但這變得也太快了，明明先前那會兒那麼疼那個孩子，還專門把五皇子叫來給他療傷，等等，五皇子……難道跟五皇子有關？
「怎麼，沒听清楚還是沒听明白？要不要朕再說一遍？」
依舊冰冷的語氣，卻帶著濃濃的不悅。
「是是，奴才听明白了，那、」馬德福看向男人，小心翼翼發問︰「現在就去？」
「不現在去你想等天黑去？」
「是，奴才這、立刻就去。」
看出男人已經開始不耐煩，馬德福退到門口，正待跨出又被喚住。
「等等、」
回轉身，他恭敬面向男人。
「陌兒……還在外面嗎？」。
皇上又找五皇子做什麼？不會……
猶豫了下，馬德福才開口，「五皇子已經走了。」
「果然走了啊。」玄鳳陽喃喃了句，卻立馬又問︰「他走時……什麼表情？」
馬德福心中不解，卻不敢提出任何疑問，回答道︰「五皇子出門後走的很快，奴才連他面都沒看清，所以沒看清他臉上有什麼表情。」
「這樣啊！」
想起少年那個背影，玄鳳陽就有些後悔，當時要是靜下心多解釋兩句，恐怕就不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只是那時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卻又不想嚇到少年才讓他出去。可誤會已形成。但願補救還來得及。
沉吟片刻，他吩咐馬德福，「這樣，你先去碧雲宮宣布朕的命令，然後轉道去芝華宮告訴陌兒，說朕……朕等他一起用晚膳。」
受寵的十一皇子現在被貶，失寵的五皇子又要重新受寵？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馬德福的腦子成了一團漿糊，卻不忘領命，「奴才清楚了，皇上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沒有，快去快回。」
「是」
書房內恢復平靜，玄鳳陽坐回案台前，手指輕點著桌面，沉默，良久後搖搖頭，輕聲嘆了口氣，才拿起一本奏折翻看起來。
多想無益，還是處理完這些事早些見到陌兒，只要解釋清楚就應該會沒事的，因為陌兒是個明理的孩子，這點他堅信。
一個時辰後。馬德福歸來，卻帶來了讓他不愉的消息。
「陌兒真的出宮去了？」
「是，奴才問的很清楚，說是有人從宮外送了封信進來，五皇子看完就興沖沖的出宮了。」
興沖沖？那信里寫了什麼讓那孩子那麼高興？
玄鳳陽心情更加不好，「知不知道信里講了什麼，還有，送信進宮的是誰？」
「似乎是禮部余大人托林總管送到芝華宮的，至于信里講了什麼還真沒人知道，只不過五皇子在走前留了句話，說他去見朋友可能會晚些回來，讓人告訴沐皇妃早些睡不要擔心。」
「禮部尚書、余紀嗎？」。男人的語氣淡淡的，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馬德福略微有些忐忑，上前一步主動請命，「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把余大人請來，您當面問他？」
玄鳳陽擺擺手，「不必，你下去吧。」
就這樣了？馬德福微微有些錯愕，卻立馬躬身行了一禮，「是，奴才告退。」
有暗二十六跟著很快就會知道答案，雖然他想親自前去，但去了那孩子恐怕會不高興，只是，那孩子的朋友到底是誰？
不管是誰，最好不要是那小子！
玄鳳陽眼露寒光，只听‘ 吧’一聲，毛筆斷成兩截。緊接著赤炎乍現，兩截的毛筆也只剩下一堆灰煙。
然而，越不希望發生的事有時候就偏偏會發生，來找少年的人正是許子安，當然不止他一人，還有許子安的大哥許宗衡，大嫂宋宛如，以及他們的孩子許芝蘭，最後就是慕容山莊的大小姐慕容嫣。
看著這些熟悉親切的面孔，玄子陌又高興又愧疚，連先前的傷心事也暫時被他拋到腦後。
「許大哥、許大嫂、子安哥、小芝蘭，見到你們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還有慕容姐，真高興你能來看我。」
慕容嫣輕哼一聲，「你不去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說著就要捏少年的臉，「你啊、誒？」
「別隨便佔我們家小陌的便宜。」許子安一把拉過少年，將他護在身後。
「嘖，什麼你們家小陌，八字都沒一撇呢！」慕容嫣撇嘴。
許子安臉色頓變，宋宛如卻噗嗤笑出聲。
「好了好了，真不知道你們兩個關系好還是不好。一路上總斗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兩口呢。」
「誰跟他小兩口！」兩人一口同聲道。
「不是就不是，那麼大聲干嘛。」許宗衡擺擺手，看向少年，「想必你有很多問題要問，其實我也是，我們進屋說吧。」
「什麼問題也等吃完飯，你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宋宛如嗔怪的看他一眼。
「呵呵，看到小陌太激動了。」許宗衡拍拍腦門。
「正好，我請大家去炎樓吃飯，算是給你們接風。」玄子陌笑吟吟開口。
慕容嫣沖他眨眨眼。「那是當然，你是地主嘛，你不請客誰請客？」
玄子陌笑著嗯嗯兩聲，扭過頭，就正對上許子安炙熱滿含深情的雙眸，心中突然有一塊被觸動。
「你……過的還好嗎？」。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許子安低聲說︰「自從你……」
「咳咳！我們去吃飯去。」
許宗衡拉過妻子和女兒的手朝外走去，順帶還招呼，「小陌、慕容姑娘，走啊！」
話被打斷許子安氣的不行，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趕緊跟上前，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拉住少年的手，就不再松開。
玄子陌微楞，隨後有些不自在的回縮，卻被青年攥的更緊。
「子安哥，別……」
「小陌，我很想你！」許子安看向他，一本正經的開口，「我先前說過的不好是真的不好，不是開玩笑，你懂嗎？」。
「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玄子陌低下頭，手被握的發疼，他卻沒有掙開，而是默默承受。
因為他能感覺的到，青年心中那份彷徨那份擔憂，和那壓抑的痛苦，很沉、很重。
「擔心是應該的，因為我喜歡你。」耳邊突然傳來這麼一句，緊接著手上壓力劇減。
但青年依舊沒有松手，而是十指交纏握著他的手，用征詢的眼神問︰「可以嗎，要上街了，不行我就松開。」
「現在就放開！」
走在前面的許宗衡不知何時到了兩人面前，一臉嚴肅，「子安。這里是赤炎國皇城不是碧水國，你該清楚小陌的身份，若他和一個男人手牽手在大街上走的事傳開，你讓小陌還如何在這里立足，還有，他父親要是知道了怎麼辦，你想他挨訓嗎？」。
許子安一听立馬蔫了，正要松開手，卻不料被少年反握住，頓時欣喜若狂，卻又有些疑惑不解。
「小陌？！」
「沒事，我們走，去炎樓。」
許宗衡一看少年如此，便不再說什麼，只是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因被提醒，玄子陌又想起下午那事，緊接著就想起回宮後所有的遭遇，而在那人說第二遍‘你先出去’，那一瞬間做出的決定，也變得越來越堅決。
既然在那人眼里他什麼都不是，那麼的不堪，那他還堅持什麼？他是喜歡那人沒錯，但沒必要將自己一輩子賠進去，以前他還抱著默默守候的念頭，但現在，對那人的感情已經不是想不想放手的問題，而是必須放手，不然他將會一直痛苦下去，那他這重來一次得來的生命，到底算什麼？
以前因為迷戀那人的溫柔寵愛而舍不得放手，但現在，那人給他的只有一次比一次刺心的痛，他、還有什麼舍不得？
而且，這個人來了。
玄子陌瞄了身旁青年一眼，又低下頭。
他很好，很溫柔，還很顧忌自己的感受，就算現在沒喜歡上他，並不代表自己以後也不會喜歡，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似乎、沒什麼不好！
「小陌，不習慣就不要勉強，你不開心我也不會開心的。」許子安小聲說，雙眼卻在四掃，一臉驚奇。
這赤炎國皇城的人沒有傳言中那麼傳統嘛！
從剛才他就發現，很多人在看到他們牽手後，大部分都是掃了幾眼便收回視線，除了個別的緊盯不放，但很少有人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看來傳言不實啊。
他一邊感慨一邊暗自竊喜，天子腳下如此，那麼證明小陌的父親並非像傳言中那麼厭惡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那麼他和小陌就可以……
「哎，五弟，這麼巧，在這里都能踫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