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萬年青的樹林,間隔著一處五角朱紅色的涼亭,連接著一處木橋大約有十來米長。橋下沒有發出潺潺聲的流水,只有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咯吱的聲響。冬季早晨的日光顯然不是那麼明媚,卻在樹林的遮掩下有著雖不絢麗倒也五光十色的斑斕。
顏清徐輕輕緩緩地走下木橋,在前面的小路間停下。腳下坑坑窪窪的鵝卵石路,難得讓她皺了皺眉頭。以往是很喜歡這種類型的小路,全當是做免費的腳底按摩。只是今天的鞋子不方便。一陣冷風吹過涼入血液,不得已用黑色的大衣外套把她自己圍得更結實些,歪歪倒倒地繼續前行。風嗚咽的呼嘯著,吹亂了她黝黑的長發,叫遠處的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看見一雙如同香腸般發腫地手時不時地屢屢隨風亂舞的發梢。
顏清徐在不處的山丘上听到一種不協調的嘆息聲。談不上可怕,卻感覺很悲涼。她環顧四周,沒有半個人影。不知從何處傳來這般細微的嘆息聲,听起來就像是急風把這聲音從某處卷送而來。是幻听,還是有人在悲傷?
身後傳來男人斷斷續續地埋怨聲︰「你這死丫頭怎麼也不說一聲就走了?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墳場,是墓地啊?」
顏清徐兩眼狐疑地一轉,瞧了眼來人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呢。跟你說哦,老哥我听到有嘆息聲從前頭傳來。那聲音仿佛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似地,好恐怖好嚇人的說。你想接下來會不會突然從地下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你的腳。啊~~啊~~好可怕~~」說話間她趕緊抱住來人躲在其身後,東瞅瞅西瞟瞟。
「不是吧……我的天吶……你個死丫頭……沒事就神神叨叨地,你下回再嚇我,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別把我手里地花弄掉了……」
兩人鬧追著,只見顏博左手小心地握著一束花停下,右手用力扯著她的衣領一把拽離開後順手撫平被她弄皺的西裝。
「真沒意思,原來你不怕了啊~~我記得你以前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啊?咦,怎麼結個婚連這膽小的毛病都給治好了。愛情,婚姻真偉大啊!」發表著感慨並她把圍巾弄緊些先走上山丘。血液里的涼氣又不經意間竄出破使得她打了個寒戰。
一談到到墓地、靈園很多人都會聯想到肅靜、陰森甚至可以稱得上恐怖這樣的字眼。這個墳地可是本市有名的現代化靈園—福壽莊。佔地約20萬坪,打著「創建文化陵園,讓陵園人性化」的口號,一年之間原先還是「騎山公墓」墓地更名為「福壽莊」。這個一半是墓地,一半是包括植物園在內的主題自然公園。也是本市最近流行的一股墓地婚紗照熱炒作的源頭。
不得不說得是福壽莊有一個新穎的特征,那就是有種回歸自然的感覺。也難怪有些婚紗攝影部門會選中這個地方。
或許是現代墓地所有理念的更改,更容易讓年輕人接受。因為他們讓人們進入墓地時的心情,不在是從悲傷到悲傷,而是忘卻自己的所在,那種回歸故里的安寧。
一排排墓碑整齊的坐落在山坡上,亦非是傳統的豎直立行。而是嶄新地西歐的平放。如今站在山坡上的小路上不會因為墓碑的高大和灰黑而感到陰森恐怖。白色的花崗岩和黑色的拋光大理石的間隔搭配,猶如鋼琴鍵盤般靈動跳躍。仿佛奏響了一曲曲優美流動的旋律,使人流連忘返。
「你知道可怡的墓碑在哪不?」顏博的聲音她身後傳來。
「老哥,你不覺得這里令人心曠神怡嗎?」。顏清徐伸開雙臂回身盯著顏博說。
顏博瞟了瞟遠處的美景,有那麼一瞬間暫時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喃喃自語︰「這邊跟我們家的祖墳哪兒壓根就沒得比,同在一個墓地一個是如同天堂,一個仿佛是地獄。這就是有錢人能買得起地地方?!真他媽的令人不爽……」
顏清徐認同地笑了笑。突然,不遠處可以說是很近的地方又傳來了那微乎其微的嘆息聲。她回頭跟顏博對視了一眼,傳遞著「我沒騙你,真得有嘆息聲」之類的話語。
顏博三兩步上前緊緊地抓住她的右手,一起向前輕輕邁了幾步。那嘆息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從四面八方聚集在此處。兩人屏住呼吸悄悄地靠近轉彎處,聲音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遠去地腳步聲。
顏清徐小跑兩步逼近,扯著顏博的手窺眼探看。
一個年輕男人的背影,那嘆息聲也隨著遠離的背影消失在空寂的山坡上。
「我真不明白,咱們需要弄得跟個賊似地偷窺著別人麼?」顏博松開手撇撇嘴說。
「你還敢說,是誰剛才嚇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害怕得跟上來,別跟我說是老哥你啊~~」顏清徐眯著眼嘲笑道。
「我那是怕你行事莽撞。你知道個啥?哎,對了咱們趕快找可怡的墓碑。一會還要去上班呢,動作快些。」顏博說著自個找了起來。
顏清徐處理好自己的表情,也跟著找起來。
「我記得郭太太跟我說的是第三排拐彎處不遠的地方……咦,這個,在這里,我找到了……」
顏博听到她欣喜的聲音,倒回到轉彎處。卻見她面色嚴肅地盯著眼前白色花崗岩石碑上的相片看了約有一分鐘。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優雅地伸出右手用指月復輕輕撫mo著石碑上蒼勁有力的字,溫柔和藹地說道︰「看得出這里每天都有人打掃,老師曉得你愛干淨……想必在這里你應該住得很舒服……來的路上明顯的感覺到這里的心曠神怡,每天享受著大自然氣息的你應該會很開心……以後有空會常來看你,你可以放心地安居在此……」
她從顏博手里接過那束花,放在石碑前繼續說道︰「老師給你帶了束鮮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一切都很好,你可以安心了。我想你肯定收到同學們給你的祝福了吧!偷偷地告訴你哦,老師寒假找個份兼職,一會還要趕去面試呢?你幫我保密哦,不然給學校知道了,沒準還炒我魷魚呢?好了,不跟你說了,你要乖乖地,老師現在去你的鄰居那說些好話。也好讓別人多照顧些你……」
說完抬頭挺胸地走向隔壁的墓碑,顏博看了看她,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默默地走到她跟前的墓碑旁,瞪著上面的照片陷入了深思。
這個墓前擺放著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與黑色的墓碑映射出不一樣視覺效應。墓碑前嶄新的金色香爐里的香還在縷縷生煙,那拜祭的人似乎剛里開不久。此刻顏清徐地腦海中回放出前面的那個遠離的背影。會是那個人麼?
這個又是他的誰?玫瑰花?難道是女友?
顏清徐凝視著墓碑上的文字以及相片。
愛妻盧曉言之墓,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