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找到莫仁申
白天將要過去，天卻還沒有黑。
在這個三月底的黃昏，城市的邊緣被染上一片妖異的紅，仿佛是天邊濺開的血印，詭異的令人不安。
路邊的草叢里，躺著一個昏睡的人，他閉著眼楮，半張著嘴，蠟黃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額頭上一層密密的汗，枯黃的頭發跟雜草混亂的糾纏在一起。
前方的長椅將他的身影巧妙遮擋住，昏暗中他的手腳時不時的抽搐下，猶如一只發瘟的雞等待著死亡。一陣強烈的晚風，吹得樹枝搖曳，掀起一片茫茫的濤聲。
「不要走，不要走……」
他正在被噩夢交織，似乎是又夢見那個美麗的女人離他而去。她面無表情地說︰「我要走了，離開這個不值得留戀的地方，也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反正你就帶著兒子好好得過吧……不過，我向你保證，我會回來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夢見自己默默地掏出一張卡遞給她。
她接過卡，轉身就走進了一片黑色的瘴氣中，她的整個身體往下沉，他聞到一股股惡臭不停地往上竄，大吃一驚沖過去一看，她陷入了一片暗綠色的沼澤里，被不時泛起的綠色膿皰似的氣泡所淹沒，在到達她的面部處破裂，濺得她蒼白的臉滿是，綠色的液體蠕動著惡心到了極點。他急忙把手伸向她，但她已經被被那些腐臭的液體所淹沒。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突然，她那已經腐爛的身體從泥沼中涌出來，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腿，使勁地把他往泥沼里拽，咧開猩紅的嘴唇猙獰地面孔還在不停地滴著綠水，柔聲細語︰「不想我走，就跟我來吧……」
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前傾， 當一聲。他被撞醒，血從額頭上跟著汗一起滑下。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扶著長椅站起來在長椅上坐下。
旁邊，一群放學回家的小學生背著書包走過，看到他不停地取笑著，一個小女孩被嚇得飛快地跑遠，還有幾個小男孩甚至撿起小石子砸向他，罵道︰「臭要飯的，臭要飯的……」
他一面遮擋著石子的攻擊，一面呆呆地望著那些孩子咧開嘴笑著。周圍路過的行人，騎車的人，還有在公交車上的一籠人，他們全部都神情麻木撇過臉，眼不見為淨。
突然駛過一輛轎車，迅速地停下。黑色的車窗上映出他呆滯的面容。顏清徐從車上下來，趕跑了那群頑劣的孩童。她幾步上前蹲在他面前，聞著他身上的臭味，看著他呆滯無神地雙目。
「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他歪著頭看了她半天，像個傻子似的咧開嘴嘿嘿地笑了。
「別傻樂了，問你呢，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顏清徐突然很是可憐這個面貌丑陋的瘋子。
「終于找到他了，他怎麼弄成這幅模樣？」紀長青停好車趕過來道。
顏清徐瞅了瞅四下，拉起他的胳膊往上拽，可他的身子軟的像面葉一樣，好不容易拽起來了，又月兌落下去摔倒。
「他這又是怎麼弄的？」紀長青架起他的胳膊將他扶起。
「莫仁申，你怎麼老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顏清徐嘴巴里氣的罵道，手還是扶著他同紀長青一起往車前走去。
一個騎著摩托車路過的年輕人，朝莫仁申吐了一口痰。這可把原本就煩躁的顏清徐給惹毛了，大聲地朝那個慢騰騰開著的年輕人罵去︰「都是些什麼人啊，一點素質都沒有！」
隆隆地車輪聲，已經夠令人厭的了，再加上那人回頭一句，「我他**就這素質，看不起你咬我啊！死三八！」顏清徐氣綠了臉，「你……」
她松開手想沖上去，給那人一巴掌，卻被紀長青拽住。
「瘋狗咬了你一口，你難不成還要咬回去！別跟他一般計較，那種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紀長青勸說道。
顏清徐點點頭，深呼吸了幾次把情緒淡定下來，又扶著莫仁申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討厭，都什麼素質！」
三人來到車前，莫仁申呵呵地笑了幾聲。
等一等。
剛才是誰在笑？
顏清徐轉臉望向莫仁申道︰「紀長青，剛剛是不是你在嘲笑我？」
「我怎麼敢！」紀長青也轉過臉來望著。
「那就是他在笑！」顏清徐皺著眉頭不悅道，「我好心幫你，你竟然還嘲笑我。我看就不該管你，讓你自生自滅最好！」說完手一松，打開後車門，把他一腳踢了進去，拍拍手在副駕駛坐下。
紀長青繞了一圈來到駕駛座，瞧著孩子氣的顏清徐嘿嘿地笑了起來。
「連你也嘲笑我？」顏清徐對著他鼓著腮幫子吼道。
「不是……不是……」紀長青笑著解釋，「我在想你怎麼也這麼孩子氣！」
「費話，是他先惹我的！」顏清徐哼了聲扭過頭去。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紀長青發動著車子問。
「去你家，我又不能幫他洗澡。反正你現在也是一個人單住，你不給他洗誰給他洗？再說了，就我爸他那把老骨頭能弄得動他？你剛剛也聞到了，他都臭成那樣了。不給他洗能成麼？」顏清徐對著窗外吼道。
「好好好，去我家去我家！你也別生氣，能他一般見識麼？」
突然，顏清徐瞧見對面馬路上齊強正和一個女人說著，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女人就抱了上去。這時車子正巧開過，顏清徐又回頭看了看，確定那個人是齊強後，立刻死氣成成起來。
紀長青覺得氣氛不對勁，瞥了眼她道︰「怎麼了？」
顏清徐搖搖頭再也不說話了，用一雙紅著的眼楮呆呆地望著車窗外。
紀長青一愣，意識到顏清徐不經意間表露的不願意，閉上了嘴巴專心地開車。
隨著車子的移動，越往前人影越稀疏，天邊的夕陽逐漸隱沒，斂起所有光輝，只余下深入骨髓的黑暗與寒冷。
過了一會兒，紀長青「嚓」地將車停下。
顏清徐下了車，眼前橫著一座高樓大廈，上面住戶零星地開著幾盞燈，黑夜將整座大廈包囊顯得有些斑駁。抬眼望去，對面還有一棟樓連接著，形成一個大寫的H狀。
顏清徐一時想不起來這是什麼所在，問︰「這叫什麼來？雙子星座？」
紀長青「恩」了聲，「你扶著他在這里等我。我先把車停到車庫去。小心點別走開！」
顏清徐躲著他的注視，小心地扶著莫仁申站在門口。直視著車的遠去，她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