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楊毅夫房間的門前。宿管大叔上前把門打開,說︰「這里就是楊校醫的房間,我先下去了,有等你看完了直接把門帶上下來就可以了。我先把話說明白,這里的東西都不能動,要是少一樣就是你拿的。」
顏清徐點點頭,蹲,在門前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站起來往屋里進。
才踏進去就瞧見客廳和大門之間的地板上,用粉筆勾勒出地清晰白線,那很明顯是一個趴著躺下的人形。在人形線的內外,殘留著大片斑斑地黑色血漬,並且那些血漬一直延伸要臥室。又加上這套居室的設計是坐北朝南,客廳里為數不多的幾樣家具也大多是冷色調,因此盡管是陽光燦爛的大中午,整個房間仍然十分陰暗,仿佛鋪設到處的是一片片殘缺的底片,而那些血漬則是最殘破的集中營。
顏清徐在旁邊蹲下,看了看那一圈人形白線,視網膜里突顯出一個影像,漸漸地逐步清楚。那是一幅可怕的畫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門前,隨著大門的開啟,月光顫巍巍地探入,照亮了浸泡在血泊中的尸體,楊毅夫抬起的頭,眼光中殘余的光,仿佛是在求生的最後過程中看見了死亡,這些不得不讓顏清徐打了個冷戰。
她連忙起身,小心的避開血漬,進了臥室。
房間里的景象只能用血之煉獄去形容,在一種詭異凝重的氣氛下,顏清徐看到白色的床單和被褥上一片血色模糊,地板上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活像是一瓶被打碎的紅酒,弄得到處都是。只是那並不是酒漬而是血漬。
由于警方沒有讓人打掃過現場,這里是盡可能的保存著原貌,自然很清晰地反映出當時所發生的情況。將臥室全部都觀察了一通後,她又來陽台。幾盆枯萎的花盆,空空的礦泉水桶,一堆蒙了厚厚的灰塵的模型。顏清徐按了按盆里的泥土,又端起來看了看盆底。接著拿起水桶聞了聞氣味,最後踫了踫那些模型。沒有什麼收獲,這才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這里的衛生間是暗衛,里面黑漆漆的,她伸手 的一下,將門外的開關打開。天花板上的熒光燈亮了,銀色的光下顯露出的是一派正常的模樣。白色的洗面盆上方是鏡框托架。上面放著刮胡刀片,梳子,肥皂,男士潔面乳……但最顯眼的是一個旅行小包,里面放的是女式潔膚三件套。
顏清徐拿起旅行小包,打開看了又看,顯然都只用過一次。接著她又環視了一圈,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掛在架子上的浴巾那兒。一條是米色,另一條是粉紅色,兩條浴巾十分對稱的掛著。令人奇怪的是毛巾卻只有一條。
由于這間居室在設計上就沒有廚房,所以看完衛生間後顏清徐就下了樓。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仿佛听到了曖昧的喘氣聲。
跟紀長青匯合後,又順帶把小新橦送去小萌那兒,讓他與莫仁申見面。可憐的小新橦從暖夏出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爸爸。然而當他見到莫仁申時,並沒有想象中哭得那麼稀里嘩啦的。反倒是,安靜地呆在瘋癲的莫仁申身邊,小手默默地拽著他的衣角。臉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一個五、六歲孩子該有的表情。
看得顏清徐是莫名的心痛,小新橦臉上的倔強和堅強深深地感染了她。迫使顏清徐轉身看向了窗外,遠處的公園郁郁蔥蔥的。像是高樓大廈中的一處草堆,色澤光彩水潤,仔細看去又像是湖底的一片水草。
這邊齊強同老趙兩人來到證物室,把案發現場提取到的證物,一一的過目研究下。齊強那可是看得仔細極了,他的目光仿佛就是顯微鏡一般,專注得像是要分析出它們的整個分子構造。
良久,他停留在那兩幅水墨畫前問道︰「老趙,你對這兩個案子怎麼看?」
「依我看,關系到這兩個案件中最突出的一個部分,就是動機。只要找準了犯罪動機,我們就可以順藤模瓜,鎖定凶手。」老趙撫模著畫框說。
齊強看了老趙一眼道︰「我也是這麼覺得,傳統意義上的犯罪往往動機都比較明確,要麼是為了報仇,要麼是為了爭奪財產。你說,這兩個案子是為了什麼?是不是就如同王安城所說的,為了爭奪一幅畫?」
老趙揉了揉他的鼻子,靠著桌子說︰「其實,我一直都覺得沒這麼簡單。時常覺得凶手是一個女人。你不要覺得玄乎,我知道你也認為楊毅夫是死于情殺。」
齊強點點頭,沒接話想讓老趙繼續往下說。
「余心妍死亡時的表情深深地透露著震驚與恐懼,我覺得那是看到熟人才會有的表情。我也調查了,余心妍的交際圈。發現她的社交也很窄,沒有幾個朋友。最要好的就數,那個至今下落不明的暖夏。反觀楊毅夫,他這個人交際圈相比較而言,就比較寬。而且從他臥室的垃圾桶中能找出套套,表明他死前還同一個女人做過。男人在什麼時候最虛弱。這不用說我吧。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有充分的時間作案。加上他尸體上無數的刀傷,證明此人一定相當恨他,又不想痛快的解決他。從這些行為上來看,我才斷定凶手是個女人。」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是那個暖夏。她不是被證明死了嗎?」。齊強轉頭盯著他說。
「一天沒有找到她的尸身,就一天不能證明她已經死亡。那個案子最後不也是以找到她的尸體為由才作為立案標準的麼。如果她沒死呢?」
齊強皺著眉頭說︰「剛才徐祥調出的資料顯示,余心妍的短信記錄極少,好像是她不大愛發信息。通話記錄顯示,她在死之前曾頻繁的跟楊毅夫聯系過。還有一個外地號碼,也多次出現。楊毅夫的通話記錄顯示,他也同這個外地號碼多次聯系過。這個外地號碼的所有者,會不會就是凶手?如果暖夏沒死,那麼這兩個人會不會就是在同她聯系?如果暖夏死了,那麼這兩個人又是同誰在聯系?看來還得讓徐祥去查一下這個號碼才行。」
停了停,他又接著說︰「還有,我記得你們曾提到,在余心妍死亡的現場發現的這副畫上有一股香味,是不是?」
老趙點點頭,齊強繼續說︰「我記得余心妍的手搭在畫上,尸體上留有殘妝,會不會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老趙很肯定的說,「不是。那種味道不像是香水所散發出來的香味,也不是女人的體香味,更不是畫本身的水彩味。仔細回頭琢磨下子,那種香味還挺特別的。」
「要是再讓你聞一下,你能不能聞得出來。」齊強進一步追問。
「八九不離十吧,我的鼻子一直都很靈的。」老趙保證道。
正在這時,範姚從門外進來道︰「齊隊,你在這兒啊,我找你找了好一會兒了。我來跟你報告,關于楊毅夫的案子的一個奇怪的發現。法醫小張說,楊毅夫身上的傷口。跟致命一擊的傷口對比顯示,不是同一把刀所為。」
听到這個消息的震驚程度是不言而喻的。這或許會直接影響到他們兩人先前的推測。
齊強看著範姚,不說話。
範姚上前道︰「齊隊,有什麼指示?」
齊強的目光閃了一下,眉頭皺緊說︰「先回辦公室,準備開會探討案情。對這個案子有什麼看法,到時盡管提出來。」
三人回到辦公室,正趕著午飯時間。辦公室的人基本都出去吃飯了,于是三人一面溜達,一面繼續剛才的話題。當走出公安局時,齊強提出要請他們二人去健康食府吃飯。老趙不想讓他破費,就在路邊找了個牛肉面館。
這里雖然桌椅破舊,碗勺平常,但是味道卻是一絕。好多食客都是附近的民工,還有出租車司機,一面呼嚕呼嚕地喝著湯,一面天南地北的調侃。從館子里一片熱鬧紅火,就能看出這里的老板極會做生意。一看老趙他們來了,連忙請到屋里坐著,端茶又到水的生怕怠慢了幾位官爺。
不一會兒就端上三碗面條,三人吃起來。吃到一半,範姚就開始來勁了,說︰「難得齊隊請客,竟然就來吃這個。不行,我還惦記著要齊隊請咱們一頓好的呢。這次不算哈,等這個案子破了齊隊得請我們吃頓好的補償下子。」
齊強停下手中的動作說︰「這沒問題,到時候咱們去吃四川菜。」
老趙踢了踢範姚,又用胳膊肘搗了下她說︰「齊隊,今天早上才請我們吃的早餐,你就別叫他破費了。」
「那可不行,早餐我沒吃到。就不能算數,到時候把顏老師也叫著,大家一起去樂呵。」範姚吃著鹵蛋說。
這一提到顏清徐,齊強「啊」了一聲。放下了筷子,瞪著碗中的鹵蛋。
「啊什麼啊?」範姚說,「你該不是跟她吵架了吧,小兩口鬧什麼別扭的?」
齊強立刻一副腌了的表情。沉默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問題了,她基本都不理我了。唉,女人心海底針。真搞不明白了。」
「該不是你佔人家便宜了吧!」範姚調侃道。
「你說什麼呢!」齊強嘆了口氣︰「不是你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