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狹窄的通道,缺氧的窒息感,聞起來像發霉的腐臭,模糊而疼痛的眸子,秦二丫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令她感到恐懼的地方,她就像得了一種叫幽閉空間恐懼癥的病,每一根神經都繃到了極點。
忽地,一波波的水涌進通道,像下水道一樣散發著惡臭的水就像洪水絕地,一下子沒過她的脖子、嘴巴、鼻子、眼楮,直至滅頂。秦二丫嗆了一下,下水道的污水一下子涌進她的肺中,她奮力往上游,可是好像有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無論她如何努力,她都掙月兌不了。
污水不斷攀升,恐懼感也跟著不斷攀升。這種恐懼感讓秦二丫想起了小時候師父的訓練,那個時候二丫是恐高的,可是師父卻在她的腰際綁了一根繩索,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從五層樓高的別墅丟下樓,不管她怎麼哭,怎麼求,怎麼喊,都沒用。
師父的訓練讓她知道,除非克服恐懼,不然她將不間斷地面對恐懼。
深呼一口氣,秦二丫閉氣潛入污水之中,發現她的腳被一堆水草纏住了。她弓著身,伸手去扯腳上的水草,一扯卻扯出了一個貞子,幽幽的水草變成了長長的頭發,搖曳在水中,只是貞子那張腐爛泡腫的臉忽然變成了一個骷髏頭,骷髏的手嘎嘎地探過來,緊緊地扣在二丫的手腕上,上下顎骨一張一合,幽幽地說著︰救我!
「啊——」秦二丫一聲尖叫,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小姐,你沒事吧?」小燕兒忙沖上前,遞絹帕,端熱茶。
「小燕兒——」秦二丫一邊狠狠地喘著氣,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是寬敞明亮的閨房,不是黝黑的污水溝,她一口灌下杯中茶,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聳聳肩,假裝沒事地說道,「只是做噩夢罷了。」
接過秦二丫遞還的空杯子,小燕兒不滿地嘟著嘴,「小姐,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秦二丫立即否認。
將茶杯放回案上,小燕兒撇過頭,睨了一眼小姐,「明明就心事滿懷的樣子,還睜眼說瞎話。小姐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秦二丫立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知道了,知道了,下不為例。」
「小姐,你做的保證就跟放屁一樣,放過就算了,沒一個做的準的。」話出口,小燕兒發現自己被小姐潛移默化了,居然也出口成章(髒)了。
秦二丫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捏了一把小燕兒嬌女敕的嬰兒肥,嬉笑著說道,「呵呵小燕兒不錯嘛,你已經開始正真了解你的小姐我了。」
「我一直都了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或者以後。」小燕兒嘟著嘴,左右擺了燕兒不滿地說道,「小姐,你昨晚又偷偷跑出去找少爺了吧?」
「你怎麼知道的?還挺聰明的嘛!」知道小燕兒不會告密,秦二丫拍拍小燕兒的肩膀大方承認。
「小姐你這一身長衫是少爺的?小姐,你也太怎麼可以連衣服都沒有換,就上床睡覺了。萬一,夫人臨時過來,看到了的話,怎麼辦?」小燕兒的包庇多過指責。
「涼拌!」聳聳肩,秦二丫並不在意,夫人只是她名義上的娘,對她不懼任何影響性。
「小姐——」小燕兒嗔怪地喊道。
秦二丫立即雙手交叉于胸前,擺了個STOP的手勢,制止小燕兒開啟喋喋不休的口水閘門,「好了,別小姐小姐地叫了,快幫我換件衣服,我要出門。」
「是!」小燕兒無可奈何地說道。
在小燕兒的幫助下,秦二丫快遞地換回了女裝,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對著銅鏡,秦二丫愣了一下,不管過多久,她都無法習慣這張絕艷的臉。
小燕兒動作嫻熟地折疊好秦二丫換下來的長衫,「小姐,這衣服要還給少爺嗎?」。
「當然不用還。」忽地,秦二丫靈機一動,一手接過小燕兒手中的那身白色長衫,一手拉著小燕兒,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小燕兒,小姐我求你幫我做件事。」
「什麼事?」蹙了蹙眉頭,小燕兒沒有拒絕小姐要求的習慣。雖然這一個月來和小姐的相處完全顛覆了過去十幾年的模式,但也重新建立了一套默契。
「你幫我把這件長衫改短一些,照著我的身高改。」秦二丫雙手捏著長衫肩頭的位置,用力地一抖,將折好的長衫重新展開,比劃了一下。
小燕兒憂心地低喃,「小姐你——」
秦二丫對小燕兒眨了眨狡黠的眼楮,「心知肚明就好了,不用說出來!」
「哦!」小燕兒訕訕地回答了一聲。
「外面什麼聲音這麼吵?」秦二丫循著聲音往窗外望去。
「少爺丟了玉楨在湖底,找人幾個人在那里打撈呢!」小燕兒解釋道。
秦二丫心知肚明丟玉楨是假,撈骸骨才是真,這段湘雅辦事還是相當牢靠的。
「我們去看看。」秦二丫拖著小燕兒往外走。
「有什麼好看的!」小燕兒嘟著嘴呢喃,兩條腿卻還是跟著秦二丫往外走。
荷花池畔,一群人圍成了一圈,驚呼竊語,騷動爆發。
秦二丫快速地擠開人群,靠到段湘雅的身邊,冷靜地盯著地上那一堆凌亂不堪的骸骨,小聲地問道,「你覺得該怎麼處理這具骸骨?」
段湘雅側眸睨了一眼秦二丫,「你有何高見?」
秦二丫聳聳肩,「我有高見沒用,又不能測DNA,鬼才知道它是誰?不知道它是誰?就根本別想查出她是被誰害死的?又被誰沉尸湖底。」
「DNA?」段湘雅又從秦二丫嘴里听到了一個古怪的新詞,她的花樣從是層出不窮。
「我也解釋不清楚,這個得大丫來說。反正就一句話,每個人身體內都有23對(46條)染色體,那就是DNA,一半來自父親,一半來自母親。科學證明每個人的DNA都是唯一的,不可重復的。」
「為什麼不能測?」似懂非懂,但是段湘雅還是抓住了關鍵點。
秦二丫撇了一下嘴,解釋道,「因為沒有機器,也沒有比照樣本。」
「有說等于沒說。」段湘雅一巴掌罩在秦二丫的腦袋上,揉了一下,不介意將她那柔順服帖的發髻弄得凌亂一些。
秦二丫點點頭,「我知道。」
「知道還說。」他就喜歡找二丫斗嘴,那種感覺讓他覺得二丫一直都在他的生命中,不是突然出現,也不會突然消失。
秦二丫抬頭,咧了一下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辦法,你問了,我不回答你顯得我很小氣。」
「讓開——」富貴、榮華為聞訊趕來的王爺和夫人開了條道。
「啊——」看到黑漆漆的骷髏骨,夫人不禁尖叫一聲,立即以手掩眸,撇開腦袋。
王爺立即伸手護住夫人,沉聲喝道,「湘雅,你這是干什麼?」
「我的玉佩掉進荷塘,找人來撈,結果就這樣了。」聳聳肩,段湘雅找就想好了一套說詞。
「晦氣!」夫人扯了扯王爺的袖子,小聲地嘀咕道,「王爺,眼看這歐陽將軍和公主不日將前來接親,府邸卻出了這種事,這要是傳出去,對心兒很不利的。」
王爺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凝望了一眼段湘雅,沉聲吩咐道,「湘雅,你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我會處理的。今日之事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段湘雅畢恭畢敬地回答。
「心兒,跟我回去。」夫人對站著段湘雅身邊的秦二丫招呼道。
「不要,我還沒看完。」秦二丫直接拒絕道。
夫人突然拔高了音,「有什麼好看的,沾染了一身晦氣怎麼辦?」
小燕兒悄悄地挨近秦二丫,站在她的身後,一雙水汪汪大眼直盯著秦二丫的後背,不敢轉開,怕瞄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扯了扯她的衣袖,害怕地說道,「小姐,走吧!這里陰森森的怪可怕的。」
秦二丫翻了一個白眼,「拜托,那是天氣的原因。」
「心兒——」夫人下最後通牒。
「丫頭,回房去,我辦完事再找你談。」段湘雅微低下頭,用只有秦二丫才能听到的音量,輕聲說道。
「好吧,回去就回去唄!」得到段湘雅的保證,秦二丫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轉身跟著夫人離開荷塘畔。
「小姐,等等我!」小燕兒緊隨其後。
回房後,秦二丫心緒不寧地來回踱步,時不時低頭凝望一眼握在掌心的臂環。
那是她昨夜從荷花塘底撈出來的,是戴在骷髏骨架腕間的。本來像昨夜那樣的情況她是絕對沒有心情再順手牽「羊」的,可是這臂環關系到穿越,她怎麼也放不下,以至于昨夜她和那具骷髏骨「相親相愛」地糾纏了大半夜,才從一堆橫生的水草下取下臂環。
也許它真的是通往兩個時空的媒介,只要找到對的方法,她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紀。
可是方法是什麼?會不會和那具骷髏骨的身份有關?
若是她的記憶沒有因為穿越而產生錯亂的話,她記得她去偷臂環之前,查過那臂環的資料。資料顯示那臂環是聖朝一位公主的。她現在穿越的地方剛好是聖朝,這不可能只是巧合。
若是這臂環的主人是公主,那荷塘底的骷髏骨又是誰?她會不會就是聖朝的一位公主?若是公主,她有怎麼可能被人沉尸荷塘底?
耙了耙已經很凌亂的頭發,秦二丫被心中無數的疑問搞得煩悶不堪,眸子頻頻往外眺望,等待著某個可以給她答疑解惑的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