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雙臂所承壓的重量一下子消失。歐陽子卿的心中閃過一種茫然所失的感覺,低眸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懷抱,再抬眸看著慕容皓白手中的人兒,那股空虛的感覺又加深了幾分。
見秦二丫一臉的碳灰,雙眸緊閉,似乎很痛苦的樣子,慕容皓白不禁急切地晃了一下懷中的秦二丫,憂心地喚道,「丫頭,醒醒!」
「她怎麼呢?發生什麼事?」不見秦二丫睜開眼楮,慕容皓白立即抬眸對上歐陽子卿那雙黑沉的眸子,沉聲責問道。
歐陽子卿回答,「下**,縱火,有人欲置薛家八口人以及皇子妃于死地。」
「皇子妃?什麼皇子妃?」慕容皓白一臉的茫然地看著歐陽子卿。
「哪里來的皇子妃?」听到慕容皓白喊那人為丫頭,洛爾羅錦華已經是相當震驚了,這會又听歐陽子卿提到皇子妃,他也同樣茫然。
很顯然,慕容皓白還不知道她就是段溏心?
歐陽子卿眉頭微斂,淡聲說道,「她就是護國王爺的孫女段溏心。」
「她是段溏心?」洛爾羅錦華和慕容皓白異口同聲。驚詫全寫在了臉上。
「不可能!」慕容皓白直覺搖頭否定。
他記得那一夜在破廟中她說她叫秦二,有姐秦大丫,有妹秦小丫,說的時候眸子中流露出的懷念是那麼的真實,那種姐妹情深的感情那麼真誠,令他一下子就相信了她,認定了她就是秦二丫。
歐陽子卿凝望著慕容皓白,篤定地說道,「下官親自從段遂峰手中接過他的女兒,親自送上轎,親自護送出城,直到小姐不幸墜崖才與之失散,我十分肯定她就是段溏心。」
秦二丫搖身一變便成了護國王爺的孫女段溏心,這怎麼可能?段溏心不是段遂峰的千金嗎?她又怎麼會和一匹狼在一起?怎麼會露宿破廟?怎麼會在荒林中跳奇怪的舞,怎麼敢從懸崖頂跳下?
秦二丫是如此的古靈精怪、大膽、狡黠,甚至是粗野,怎麼可能是那個在江南詩集會贏得第一才女美譽的女子?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像大家閨秀。
她到底是誰?
客棧的伙計從外回來,看到村民抬著薛家大大小小八口人停在客棧門口,立即好奇地說道,「這不是書生薛與非一家人嗎?怎麼呢?全死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的。」
「你過來!」歐陽子卿對著客棧伙計勾了勾手指,冷聲說的。
「大爺,你有何吩咐!」客棧伙計抬眸看了一眼歐陽子卿,立即被他臉上的刀疤所震懾,怔怔然不知所措。
「將軍大人叫你過去。」
身後不知誰推了一把客棧伙計,客棧伙計向前踉蹌了幾步,接著別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掐住了衣襟。一把提了起來。他一抬眸,剛好對上了歐陽子卿陰鷙的臉,「大爺,將軍大人,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給他們送過膳而已。」
歐陽子卿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你給他們送的膳?他們是中了**,然後被人放火燒屋的。」
伙計嚇得臉刷一下白了,整個身子都不禁哆嗦起來,連連擺手,緊張地辯解道,「真的不管我的事,我給他們送完膳,就立即去城東的水月齋帶一份金玉滿堂羹,你不信可以問問水月齋的掌櫃,也可以問問國丈大人的衛兵。」
「國丈大人的衛兵?此話怎講?」歐陽子卿的黑眸淡淡地掃了一眼洛爾羅錦華。
洛爾羅錦華僵著一張臉,大聲喝止道,「大膽刁民,你想誣陷本官嗎?」。
「大人,小的不敢!」伙計嚇得手軟腳軟,若不是歐陽子卿的手提著。估計他這會已經跌坐在地上,化為一灘死水了。
一直沒吭聲的慕容皓白突然開口,沉聲喝道,「把話說清楚。」
伙計抹了一把額頭,冷汗順著他的手壁一路往下滾落。他抬眸看了一眼洛爾羅錦華,又看了一眼慕容皓白,最後把眸光定在了歐陽自卿身上,畏畏縮縮地說道,「小的去送膳時遇到了大人的一個衛兵,他讓小的去水月齋給大人帶一份金玉滿堂羹回來。」
洛爾羅錦華立即接著伙計的話說道,「我是讓人去水月齋買份金玉滿堂羹。」
慕容皓白一臉肅穆地看著洛爾羅錦華,一時間心思百轉千回。
縱火這事一定是洛爾羅錦華做的,目的很明顯就是針對他而來,想必是自己這幾日與秦二丫,不,段溏心走得太近,為她招來了橫禍。只是洛爾羅錦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秦二丫就是段溏心,皇上欽點的十四皇子妃,更沒算到溏心福大命大,為歐陽子卿所救,還留下了客棧伙計這條線索。
洛爾羅錦華啊洛爾羅錦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這個他鐘情的女人扯進來。你敢傷害她,就要有承受我怒氣和報復的準備。
洛爾羅錦華被慕容皓白盯著有些發虛,忙不迭地說道,「這幾日舟車勞頓,胃口不好就像喝些粥水湯羹的。」
沉吟了一下,慕容皓白倏然轉眸,如鷹一樣的眼楮凝望著客棧伙計,陰沉地問道。「除了你外,還有誰踫過那些膳食。」
客棧伙計想了又來想,最後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想清楚了。」歐陽子卿陰著臉,大聲喝道。
客棧伙計哆嗦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叫起來,「確實還有這麼一個那個讓我去買水月齋買金玉滿堂羹的護衛,他讓我先把膳食盒交給他,說國丈大人想要先用膳,可是看過膳食後,說不滿意又還給我。」
洛爾羅錦華陰著一張臉,憤怒氣盛,目光如炬地盯著伙計,似乎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本官既然點名了要水月齋買金玉滿堂羹,又怎麼會派人搶佔你的膳食。」客棧伙計一幅要哭的樣子,「那個人是這麼跟我說的。」
歐陽子卿移動身心,擋在了洛爾羅錦華與伙計之間,問伙計道,「你可還記得他。」
伙計想了想之後回答,「見到可能就識得了。」
慕容皓白一聲令下,「洛爾羅錦華把你的人全部召集過來。讓伙計認人。」
洛爾羅錦華轉身快速地對何其通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吩咐道,「何其通,你把人馬集合到前院,讓伙計認人。」
「是,大人!」何其通意會地點頭,轉身跑出了客棧。
在何其通召集人馬的時間檔,慕容皓白安排秦二丫還有薛家大大小小的八口人入住客棧,還派人請了鎮上的大夫過來為薛與非治手。
慕容皓白一邊用濕帛為秦二丫擦拭臉上的碳灰,一邊輕聲細語地述說著,
「段湘雅——段溏心。你用這個名字是不是已經在昭告你的身份,只是我比較愚鈍,並沒有破解這其中的奧秘。可是,為何我總覺得你不是段溏心,也不該是段溏心。二丫,我真的以為你是二丫——秦二丫。你說過,因為姓了你的姓,所以小寶是自己人,而我是外人。那個時候我覺得秦這個姓氏是天下最幸福的姓氏,因為那意味著和你是自己人。」
刑風一邊未慕容皓白換濕帛,一邊輕聲問道,「殿下,她是段溏心不好嗎?起碼你不用擔心將來如何將她迎進宮,不用擔心流言蜚語,更不用擔心有人借此事打擊你。」
凝望著秦二丫那張已經恢復白淨的臉許久,慕容皓白忽然說出了一句事實而非的話,「她是段溏心自然是好,可是我卻只看得透秦二丫,看不透段溏心。」
刑風不解地撓了撓頭,「秦二丫就是段溏心,段溏心就是秦二丫啊!就像殿下是慕容皓白,慕容皓白是殿下一樣,兩者沒什麼區別啊!」
慕容皓白豁然開朗,站起來重重地拍了一下刑風,「刑風,這是你這輩子講的最有建樹的一句話。」
「我說什麼了嗎?」。刑風一頭霧水地看著慕容皓白。
「你說了,而且是一語中的。」慕容皓白點點頭,嘴角的笑意加深。
刑風想了又想還是沒明白,搖搖頭道,「刑風不懂!」
慕容皓白一掃之前的陰霾,輕快地說道,「你不需懂,我懂就好。」
「又是這句話。」刑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在多問些什麼。
「殿下,人已經召集好了,請殿下出來主持認人。」何其通在慕容皓白的房門口象征性地敲了兩下,然後隔著門窗報告道。
「刑風。你留一下守著溏心,寸步不離地守著。」慕容皓白原本放松的臉,又倏然沉了一下。
他知道這個認人不過是一個形式,那個凶手早就被洛爾羅錦華放跑了,或者滅口了,根本就沒有凶手。不過就算是個過場,他也要走一走,他要讓洛爾羅錦華清楚地知道他的底線在哪里。
「是!」原本跟著慕容皓白往外走的刑風立刻駐足,折回了床榻前,就像一座雕塑一般守護在那里。
慕容皓白一推開房門,就遇到了從安頓薛與非一干人的房間走出來的歐陽子卿,四目相對,剎那間,空氣凝結成冰,兩個人淡定地對彼此點點頭,皆選擇了沉默,一前一後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