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
「chun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空靈的歌聲裊裊縈繞于綠樹青山之間,一妙齡女子于花影樹蔭間款步穿行,不時探頭張望,似在尋找那作歌之人。
不一時,只見一宮裝女子迤邐而至,口中正自高歌,見了她便停住歌聲含笑問好︰「雲姝姐姐好,可真是許久不見了呢,叫姐妹們好想。」
另一人听了這話卻滿臉疑惑,只好問道︰「誰是雲姝仙子?原來這里竟是仙境麼?」
那宮裝女子「撲哧」一笑,猶自掩口而答︰「怪不得姐姐不不明白,實在去得久了些,前日可卿姐姐回來也曾疑惑了好半日——姐姐原是離恨天外祥雲所化,因此號為雲姝,歸入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子名下,因神瑛侍者下凡歷劫,遂跟了去一游紅塵。」
對方听到此仍不明白,暗想若非身在夢中,那眼前之人也定是仙子了,便道︰「仙子所言之事倒有些像芹溪先生《紅樓夢》中之事,我原以為這都是先生的杜撰,卻原來都是真的麼?」
那仙子聞言便嘆道︰「姐姐雖不記得舊事,既知《紅樓夢》,難道竟連這太虛幻境入口處的那一聯也忘了麼?‘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又何必如此執著于什麼‘真’或‘假’呢?可見那紅塵最是惑人,姐姐這樣的人物不過輪回了兩世,竟連半點慧根也沒有了麼?」
那人不敢再多言,只問︰「正是想請教仙子,既說隨神瑛侍者下凡歷劫,怎麼又輪回兩世?書中之人不都是逝後便魂返太虛麼?」
豈料那仙子聞言竟蹙眉跺腳,粉面含嗔道︰「這都是陰司疏忽所致,姐姐乘船遠嫁,途遇風暴,船毀人亡,原本姐姐自有一番奇遇以至獲救,輾轉到達異邦和親。哪知那日所亡之人不少,陰差忙亂中見姐姐嗆水後生魂暫離,也不細察便將姐姐的魂魄也擄了去。因此劫未完,警幻姐姐只好令姐姐的魂魄再入輪回,待今日方能施法讓姐姐芳魂再入那一時空,回到當日當時,已完當日之劫。」
那人聞言不由問道︰「雖如此,那麼我今世的肉身就毀了麼?則父母親友又情何以堪?」
仙子笑答道︰「姐姐不必擔心,姐姐今世的肉身不過熟睡而已,並無妨礙。」
那人便嘆︰「這可真是南柯一夢了!」
正說著,只見遠處又一仙姑蹁躚而來,口內急嚷︰「姐姐只顧和雲姝姐姐說話,將要誤了時辰了!」
那人便覺被人一推,如墜雲霧之中,目不能視,唯耳邊隱隱聞得一清靈女聲慨然作歌曰︰「一番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少停片刻又聞︰「千里姻緣一線牽,幾曾長得君王帶笑看。莫哭損華年,寂寞春,空把韶華嘆。自古因緣皆前定,離合自有緣……」
那人明知所聞歌中攸關自己命運,正思細听,卻竟人事不知再不能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