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臉色悲憤狠厲的黃巾,探春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之前的判斷錯了,黃巾想要的似乎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黃權,而僅僅是自己這一脈不在生而被束縛和要挾。
這實在算不得一個過分的要求呢,只是,這一切和霽月宮寶藏有何關聯?按他的說法那里可沒有解藥。
霽月宮號稱四海第一寶藏,卻只是他黃氏當日財富的一半,巨富黃家究竟擁有多少財富?這樣的財富真的是一個小小的月牙島所能帶來的麼?
最奇怪的是黃巾有憑什麼將這些家族秘辛連同黃氏的家底一起抖落給自己二人听呢?要知道他這番話若是被溪月皓等人听去才不會費盡心力去找什麼寶藏,他會選擇最直接的方法︰
滅黃氏滿門,將相當于霽月宮藏寶的黃氏財產盡歸己有,到那時兩幅地圖也都到手了,再找寶藏不遲。
看著眼前明明出身數百年富貴的豪門大族的公子卻打扮得與暴發戶無異,探春和溫言同時在心底作出評價︰此人並不簡單。
正當兩人在心中將眼前之人劃入須小心提防對象之列計劃著如何既能得他幫助又不致反被利用時,那原本神色狠厲看似莫測高深的男子卻忽地將手一攤,春意盎然地說了一句︰
「你們看,本少的身世如此可憐,不幫幫本少你們心中如何過意得去?」
這人變臉的速度可真是一絕,探春苦笑著想,旋即道︰「不知少島主要我們如何相幫?」
黃巾理所當然道︰「自然是幫助本少對付長房啊,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奪回另一半地圖,咱們共尋寶藏。」
「哦?不知那寶藏對少島主究竟有何吸引力呢?里面既沒有你們需要的解藥,珠寶錢財少島主也不稀罕……」
「這個麼,等咱們找到寶藏的那一天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這個答案顯然並不能令探春和溫言滿意,見他不肯再多言,兩人也不再追問,畢竟自己想要拿到另一半地圖還需要他的幫忙。
「對于另一半地圖,不知少島主可有良策盡快取得?」
「有」
「何計?」
「偷!」
探春感到一陣無力,溫言的唇角一陣抽搐。
「既如此少島主以前為何沒去……偷……」溫言費了好大勁才坦然地將那個字說出口。
「以前偷不著啊。」黃巾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理所當然。
「記得少島主曾說要從您身上搶東西不易,小女子當時就認定您定然武藝超群,莫非小女子理解有誤?」
「自然有誤,本少不會武功。」
「那……」
「可是本少有很多武藝超群的護衛啊!」
探春和溫言再次無語,卻听黃巾又道︰
「只可惜本少的護衛們武藝雖高卻仍不能勝過一人,便是為長房守護地圖所在的‘藏寶閣’之人。」
「如此那人必然是絕世高手,不知少島主憑何斷定如今便可以……偷得到了?」
「這個麼,呵呵……」黃巾得意一笑︰「本少故意在今日提出三問並許以重賞,一旦有人答對了問題拿走獎品則,如此之多的財物必然會引得眾人搶奪,待到最後搶得之人一定是武藝超群,或可與那人一戰。」
原來他準備拿我們當槍使,探春有些不悅,無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朋友她都不喜歡被人利用。
「看來要令少島主失望了,這些財物如數奉還,溫公子,我們走。」
探春丟下地圖,溫言放下銀票和鑰匙,兩人就此起身準備離開。
黃巾見狀急道︰「姑娘勿惱,那只是本少原來的想法,見到姑娘之後已經不這麼想了!」
探春聞言站住︰「這又是為何?」
「姑娘才智過人,必能想出比偷更好的辦法來,即便姑娘不肯相助,本少不但不會坐視他人前來搶奪你的財物,反回派人保護姑娘。」
「我憑什麼信你?」
「就憑本少對姑娘的一片真心!」
又來了,探春有些受不了古人的動輒一見鐘情,不過此話又黃巾這樣的人說出來倒也不可全信,誰知他是不是為了留住自己為他搶奪另一半地圖才出此言?
「少島主錯愛小女子感激于心,不過小女子已有夫婿,還請少島主不要在說此類話語。」
「什麼?你……已成婚?」黃巾一臉沮喪,桃花眼里瞬間貯滿哀愁令人不忍對視。
探春別過頭去︰「正是。」
「無妨,本少愛慕姑娘是本少自己的事,請姑娘不必感到愧疚。」
愧疚?這人還真說得出口,探春無語。
溫言看著黃巾唱念俱佳的表演心中不屑,忍不住出言道︰「少島主究竟想讓我們做什麼盡可直說,不必如此。」
黃巾溫言收起悲色,瞬間又換了一副面孔認真道︰「公子可會武功?」
「略通一二。」
「真的只是略通一二?」
「呃……還算上佳。」
「如此便請公子替我潛入藏寶閣竊取地圖,事成後咱們共尋寶藏,三人均分。」
「少島主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
「要不然本少派身手最好的護衛隨公子去搶?」
「……不必了。」
溫言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探春暗自好笑,想不到文韜武略的完美公子溫言遇上這位暴發戶似的無賴少島主竟只有繳械投降的份兒,看來臉皮厚也算一門殺手 。
溫言瞪她一眼︰這還不是為了不讓他老纏著你!
與我何干?探春別開頭,收起桌上的東西,舉止優雅地與黃巾品茗,悠然道︰
「觀月樓上觀明月,下覽月牙島,果然不負此名。」
黃巾忙不迭答話,介紹起月牙島諸般風情來,听得探春不時微笑頷首,看得溫言不由氣結。
是夜,一條黑影迅速穿過黃氏大宅的重樓層宇,落在藏寶樓對面的屋頂,看一眼下面情形竟似無人把守,黑影不敢大意,一躍隱入樓前樹冠里。
溫言暗自悔恨自己不該輕易答應前來盜圖,如此偷竊行徑實在有違先父的諄諄教導,有辱恩師所授這一身武藝。
不過比起明火執仗去搶,至少偷還不用拋頭露臉,他自嘲一笑,忽聞樓內傳來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
「既然來了何不如樓說話,只要勝得過老夫,這樓內一切任君自取。」
這是……師傅?
溫言心中「咯 」一聲,一時氣息打亂,腳下幾乎站立不住,忙一個翻身沖進樓內欲一睹那人面目。
一人盤膝而坐,衣衫襤褸,披頭散發,雙腳被兩只手臂粗細的鐵環牢牢套住,鐵環一端各自連著一條同樣粗細的鐵鏈,一時看不清那鐵鏈縛在何處。
這……真的是恩師麼?溫言試探著叫了一聲︰「師父?」
那人聞言渾身一震,驀然抬起頭來,明滅的火光下看不清那張被灰塵油污遮蔽的面容,只能憑直覺查知那張臉上隱約可辨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