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回到鳳鳴殿,雪兒迎上來開口道︰
「陛下還未醒呢,娘娘……」
探春不耐的揮揮手,直接去了自己臨時休息的偏殿,和衣睡下。
大出意料的雪兒不解地望著侍書,後者同樣神情抑郁不願多言,跟進去伺候探春歇息。
次日上午,曹清江便前來回復廣建醫館一事,向富商募捐已然開始,仍由身為後族的輔國公一門牽頭,作為茜羅國巨富,顧國舅出手頗為豪綽。
與此同時,由于江南疫情緊急,十數名御醫已被派往疫區主持收治百姓的工作,並且派出專人清理疫源。
導致宮中爆發瘟疫的緣由也在數日內查明,探春在處理疫情的同時還要不時向禮部了解即將進行的國葬事宜,處理一些日常的政務,令已開始害喜的她倍覺辛苦,只得咬牙堅持。
十日後遠征軍還朝,林無過的靈柩終于被送回月都,可惜方亦然的遺體卻是無法找回的,連衣冠也找不到,無奈之下禮部只得將方亦然當年科考的試卷放入棺中下葬。
林無過靈柩抵京那天,連續多日未探視溪月皓的探春終于再次走進自己曾經的臥房,站在丈夫床邊淡淡地說道︰
「林無過的靈柩回京了,我想你也該歇息夠了吧,不會不見他最後一面。」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房間,仿佛要遠離什麼污穢一般。雪兒已听侍書講過玉兒之事,見狀嘆一口氣走到溪月皓床邊守著,等待他醒來。
果然,昏睡多日的溪月皓當晚便悠悠醒轉,醒來第一句話便問「皇後呢」,雪兒一時語塞,只得說出探春懷孕害喜一事,只推說歇息去了,溪月皓不禁大喜過望,掙扎著就要下床去瞧她。
雪兒連忙上前攔住,又著人端來熱粥服侍他用了,簡單講了近日種種,自然並未提到玉兒和流蘇,又提到林無過靈柩已返京,目前就停在林府。
溪月皓聞言立時拋開探視探春一事,堅持連夜前往吊唁,雪兒也不再刻意攔阻,著人請示了探春,後者不置可否,溪月皓終是得以到林府扶柩痛苦一場作罷。
回宮後他便急著沐浴更衣,然後去探望探春,卻被侍書攔在門外︰
「娘娘已然歇下,陛下大病初愈,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見侍書的神色恭敬有余,卻全然不見平日的熱情熟絡,他心下暗驚︰自我醒來後她便避而不見,莫非雪兒還事瞞著我?
思及此他不動聲色對侍書道︰
「朕多日未見皇後,思念得緊,就是進去瞧瞧,不會打擾她休息的。」
說著就要抬腳往里走,侍書忙一側身封住去路,略微焦急道︰
「陛下恕罪,娘娘原就害喜得厲害,睡得不安穩,今兒好容易歇下了,求陛下改日再來吧。」
溪月皓見狀,愈加肯定適才的推測,也不動怒,佯作不在意地揮手道︰
「也罷,既如此朕也不擾她了,你們好生服侍著,不許偷懶。」
侍書見他松口,驚喜地應道︰
「奴婢遵旨,恭送陛下!」
如此迫不及待地送朕離開?哼!溪月皓在心中冷哼一聲,回身大步而去。
以後幾日溪月皓的連番探視都被侍書以各種借口擋在了門外,他雖心內詫異,暗中查探緣由,到底也沒查出什麼眉目。
另一方面欽天監所擇的國葬之日臨近,江南疫情又緊急,他也只得將心中疑惑暫時放下,專注國事。
得知探春下旨在全國廣建國立醫館一事,他再次為愛妻的才智和憂民之心所動,在早朝上詳細詢問了醫館一事後,當著滿朝文武對皇後關于疫情的處置給予了贊許,同時對營建國立醫館予以支持。
眾臣都有感于聖上對皇後的信任與尊重。唯有溪月皎暗自納悶皇兄怎麼會到朝堂上詢問此事詳情?難道嫂嫂沒有告訴他?
國葬的前一日,宮中來了兩名遠客,探春聞報後不顧身體不適,扶了侍書和雪兒欣喜地迎出了宮門。
「如玉,你終于成親了,恩師在天有靈必然欣慰之極!」
遠遠便瞧見一襲青衫飄然而立,身旁依偎著紅紗似火的清麗佳人,探春不由加快腳步迎上前去,正好听見溪月皓的聲音。
她腳下一滯險些滑倒,驚得侍書和雪兒忙一前一後將她架住,看著原本背向自己的月白身影听見這邊動靜就要回頭,她忙低聲道︰
「扶我回去。」
兩人一愣,也不多言,各自就地換過攙扶她的手臂就要往回走,雪兒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多日不見的自家公子,誰知這一眼正好被抬頭張望的夏虞兮瞧見,驚呼道︰
「雪兒!」
溫言順著聲音看過來,久違的溫潤笑容令雪兒心中一熱,不由喃喃道︰
「公子……」
探春嘆一口氣,心知已被瞧見,只得回身迎上去,面上噙著熱忱的淺笑,目光越過溪月皓申請復雜的臉和略微僵直的身軀,落在眸光深邃的溫言臉上。
走到跟前,探春伸手在夏虞兮面上輕撫著,柔聲道︰
「好妹妹,一路辛苦了,難為你想著來瞧姐姐。」
夏虞兮眼圈兒一紅,一把抱住她哽咽道︰
「姐姐還好麼,可想死我們了!」
她出奇迅猛的動作嚇得身邊幾人都心中一緊,溫言微微苦笑道︰
「虞兮,慢點,別傷著娘娘。」
探春安撫地朝眾人笑笑,伸手圈住夏虞兮單薄的肩膀,柔聲道︰
「姐姐也想你們啊,先進去吧,去我那歇歇,我讓雪兒把鳳鳴殿旁邊的漱玉堂拾掇出來給你們小夫妻倆住,可好?」
夏虞兮連連點頭,雪兒忙張羅著安排去了,夏虞兮便接過手同侍書一道扶著她往宮里去,被當做隱形人的溪月皓與溫言無奈對視一眼,苦笑著緊隨其後。
接風的筵席就安置在鳳鳴殿大廳,溪月皎被召進宮相陪,探春有孕在身不便飲酒,略動了幾筷子便笑盈盈看著眾人暢飲,不時與夏虞兮夫婦閑談幾句。
溪月皎見皇兄與嫂嫂之間詭異的氣氛心中奇怪,席間不便多問,以眼神詢問溪月皓,後者卻只能給他一個不明所以的苦笑。
夜里夏虞兮留宿在了鳳鳴殿,就在探春窗前設一軟榻,兩人躺著說話,原來溫言也是趕著來送林無過最後一程的,二人幼時一文一武伴在溪月皓身邊,情誼亦不淺。
當然溫言也想趁此機會帶夏虞兮去蝴蝶谷看看還在療傷的恩師,順道也探望了就不見面又有了身孕的探春。
次日便是國葬之期,兩人傾談一夜,頂著兩雙熊貓眼早早起來梳洗,各自換上素服相攜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