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莫探春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野火燒不盡

作者 ︰ X嬌子

幾乎撐壞的玉無涯正懶懶地躺在涼椅上吹著山風。見溪月皓抱著探春狂奔而來,心知有事,忙爬起身上前幫他扶探春在自己方才坐過的涼椅上躺好。

索性茜羅國于男女大防方面不甚看重,玉無涯小心翼翼地月兌去探春的繡鞋,一層層剝開雪錦做成的襪子,便見一只白皙如玉的縴足出來,已腫成一片的傷處卻是將原本的美感破壞無遺。

他略一查看已知溪月皓封住探春腿上穴道,贊賞地朝他點點頭,喚來藥童弈茗取過自己的藥箱,從里面拿出一只銀亮的小刀。

探春微微皺眉,正要提醒他先給「手術刀」消毒,卻見玉無涯只是將小銀刀拿出來備用,另取了銀針刺入她腿上,她立時便不覺著痛了。

探春不由詫異道︰

「僅用銀針也可以麻醉患者麼?」

玉無涯略帶得意地道︰

「這是我玉家的獨門手法,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做得到的。」

探春怔了怔,終是道︰

「若是別的醫者也能如此,豈非有更多的患者可以免去痛苦?」

玉無涯一愣,這個他倒是沒想過,所謂醫者父母心,探春的一句話正中他的軟肋,不禁在醫者的仁心與祖上的訓誡之間掙扎起來。

溪月皓見他出神。忙急聲喚道︰

「無涯?」

玉無涯回過神來,看看正望著自己的探春,輕咳一聲帶過方才的話題,一旁弈茗早已備好燈盞,他將銀刀在上面略烤了烤,口中道︰

「娘娘放心,這銀刀微臣已經煮過,不會感染的。」

探春點點頭,只覺腳上一涼,原來對方只是封住自己的痛感,其他感覺依然存在,這種奇怪的感覺吸引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玉無涯劃開自己的傷處,將毒血一點點擠出來,然後撒上清毒的藥粉,將傷口包扎起來。

看著足有三十公分的傷口,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傷口不用縫合麼?」

玉無涯一怔︰

「縫合?」

見他一臉茫然,探春只得含笑解釋道︰

「用羊腸線縫合傷口,傷口愈合的速度會快很多。」

玉無涯想了想道︰

「娘娘說得有理,無涯這就去準備,晚些時候再替娘娘重新包扎。」

說完他逐一取下探春腿上的銀針,被暫時遺忘的劇痛頓時席卷而來,探春忍不住溢出一聲申吟,听得溪月皓鎖緊了眉峰。

玉無涯走出幾步,又回身對溪月皓道︰

「娘娘腿上的穴道不能長時間封住,還請陛下一個時辰後為娘娘解開穴道,屆時余毒當已被清除干淨了。」

溪月皓鄭重地點頭道︰

「放心,我自會照料。」

這時溫言等人也都紛紛趕回來。見探春一臉痛苦躺在椅上,侍書眼圈頓時一紅,幾步搶到她身前關切道︰

「娘娘,您沒事吧?」

探春不忍眾人擔心,只得強抑痛苦擠出一抹淺笑道︰

「放心,沒事,無涯的醫術你還信不過麼?」

侍書含淚點點頭,還要再說什麼,探春已道︰

「那崖頂上暗藏凶險,還得想個法子才行呢。」

溫言將對她的擔憂和關心都暗藏在心底,坦然道︰

「還是由在下獨自探查罷,以輕功在草上行走,應當不會有危險。」

溪月皓第一個搖頭道︰

「那樣太耗內力,你會吃不消的。」

探春也道︰

「不必如此,應當還有別的法子……」

眼角余光瞥見紅衣似火的夏虞兮,她心中一動,又仔細想了想,方對眾人道︰

「我們不如雙管齊下︰我此前出事之處應當離入口不遠,如玉可按方才說的方法在那附近探查;余者在崖頂挖除一道深溝,將溪水引入溝中,我們用火!」

溪月皓眸中一亮。驚喜道︰

「你是說將崖頂可能有洞口的地方隔離出來,燒盡上面的野草?這樣一來入口自然一覽無遺了,果然好計!」

溫言卻道︰

「但願在下能早些發現洞口,這滿山碧草也好逃過此劫!」

探春安慰地笑道︰

「放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何況那些野草過于茂密,即便我們找到入口,若不暫時闢出一片空地,以後驚出搬運物品總是暗藏危險。」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夏虞兮當下便拉著雪兒去找工具準備挖溝,還是沁兒笑著上前攔住二人道︰

「還是奴婢召來我們的人做這些罷,這里現有的人手定是不夠的,也沒有足夠的工具——玉先生的小藥鋤能干什麼?」

夏虞兮看看溫言,後者微微點頭,沁兒便自去安排,溪月皓見計議已畢,便抱起探春自回房間,余者也都散去,準備等沁兒安排好再繼續行動。

剛進屋,甫一放下探春,一個小小的身影便飛快地闖了進來,直撲到探春床前,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已听見一聲帶著濃濃哭腔的「媽媽」……

探春心疼地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兒子,口中卻是責備道︰

「不好好在後山練武,怎麼跑回來了?」

溪月涵抽抽嗒嗒地哭訴道︰

「兒臣適才遇見弈茗哥哥去抓羊,一問才知媽媽受傷了,所以急著跑了回來……」

探春沒想到玉無涯還真的準備制作羊腸線,只得暗暗回憶具體的制作方法,所幸那本听聰手札她已反復詳讀。絕大部分內容都銘記于心。

正回憶得出神,卻听見溪月皓接過話題道︰

「這山里蛇蟲鼠蟻只怕不少,涵兒在後山練武也不安全,還是回來就在院中練習吧。」

溪月涵原是一直在院中練武,因今日開始眾人要尋找霽月宮入口,從里面取出神器殘骸,還要重新組裝等諸事繁雜,怕影響了他才將他趕到後山去,此時想想探春也自後怕。

雖說有弈茗在旁看著,卻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若真出事只怕也早已慌了神,何況他還不時被玉無涯喚回來幫著做事。

探春摩挲著兒子的鬢發,對溪月皓道︰

「是該讓他回來院中練習……讓如玉留下指導他罷,既然決定焚草,何必再讓他辛苦?」

溪月皓也不想讓溫言耗費內力尋找入口,聞言點頭笑贊道︰

「這個理由倒是不錯,我去和他說。」

听說是探春的意思,溫言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來,溪月皓沖他粲然一笑,回房就把黏住探春不放的兒子一腳踢出門外,只交代一句︰

「找你師傅練功去!」

探春好笑地看著一臉不甘的兒子和滿面得意的丈夫,竟是暫時忘了腳上的疼痛。

溫言的屬下當日晚間便帶齊工具趕到了,見他們如此高的效率。探春倒是見慣不驚,溪月皓卻是微微變色,無人處對探春道︰

「幸虧如玉從無反叛之心,即便當日一心復仇也只是記恨母後一人,無心江山社稷……」

探春看他一眼,在心底不屑他帝王特有的小心眼,口中卻道︰

「這些人不過是江湖草莽,當真與正規軍對陣並不能佔多少上風。」

一句話說進溪月皓心坎兒里,他立時又自得起來,便道︰

「你說得對,軍隊和草莽流寇自不可同日而語。軍隊集結自有其流程,也不能一味追求效率。」

探春自然明白溫言等人的高效率乃是建立在高度信任的基礎上的,譬如他交給自己的玉笛,若是放在軍隊中,就絕不可能僅憑幾聲笛聲便傾力往救。

溪月皓卻是也想到這玉笛,微帶詫異地問︰

「對了,上次在宮中遇險,怎不見你吹響如玉說贈的玉笛?」

探春好笑地敲了敲他被嫉妒蒙住眼楮的腦門兒,哭笑不得道︰

「你是怕衛忠找不到咱們的行蹤麼?」

溪月皓一怔,唇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莫不是雪兒在我的飯菜里下了變笨的藥物?」

探春自覺方才敲得重了,一面替他揉著額頭,一面笑道︰

「你這是被衛忠出其不意地偷襲擾亂了方寸,一時失了運籌帷幄的自信所致……」

想到近日他總是依賴自己,她不禁也暗暗憂心,便道︰

「如今我負了傷,不能再陪伴你左右與你並肩作戰,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你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溪月皓果然露出一絲驚惶,下意識就說道︰

「那怎麼可以!」

探春苦笑著搖搖頭,一手拉住他,一手將他肩上散落的青絲撥到腦後,柔聲道︰

「皓,你還記得麼?你是這個國家的主人,舉國臣民都在等著你回去,因為他們信任你,愛戴你,你當政的三年多時間里,雖然經歷了叛亂、瘟疫、饑荒等等災難,但你都帶著他們走過來了,在他們心中,你是一名稱職的君王,英明的主上!」

溪月皓定定地怔了半晌,粲然失笑,他反手握緊對方的柔荑,懇切地道︰

「謝謝你!探春!」

見他終于再次露出堅毅的神色,探春欣慰地將頭靠上他肩頭,溫柔地低語道︰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當站在身後支持你,但是,你也要保護你的妻子和兒子啊……」

溪月皓一下一下輕撫她縴弱的背部,溫柔而寵溺地說道︰

「放心,我一定會保護我的小妻子,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門外探進來,不滿地嘟囔道︰

「父皇就只保護媽媽,不管涵兒了!」

探春和溪月皓都是一驚,望向泫然欲泣的偷听著,同時爆發出一陣歡欣爽朗的笑聲。(!)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紅樓莫探春最新章節 | 紅樓莫探春全文閱讀 | 紅樓莫探春全集閱讀